“陈简你怎么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叫他，是范霜的声音。他摸索着，摸到范霜的脸。
“我们在哪里，你怎么样？”陈简说。
“我和子谦在这里，其他人不知道，我们俩没事。”范霜说，“你怎么样，能起来吗，我们先去找其他人。”
他感觉全身很疼，但应该没有骨折之类的，于是说：“我没事，但现在天还没亮，什么都看不见，太困难了。”
范霜的手一紧，陈简感觉到了，问怎么了。
“现在已经天亮了。”范霜说，然后是一阵沉默。
陈简知道是自己眼睛又出了问题，应该是芯片坏掉了，他反而安慰范霜道：“没事，我做瞎子习惯了。”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人，最后在小湖边找到了飞行器，郑子谦检查了一下飞行器里面，里面没人。
“他们可能在一起。”郑子谦说。
“小珠，你能联系到曾珠的终端吗？”陈简问道。
“刚才我就试图连接，但都失败了，很可能终端在没有信号的地方或者损坏。”小珠答道。
“那我们先回老黄那里吧。”范霜说道。
“不，我想直接前往K城。”陈简说，“你们或者跟我一起，或者返回老黄处，我都不拦着。”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郑子谦说。
“是，可能他们也前往K城了。”范霜说道。
他们花高价找了一辆水陆空三栖越野车，出发了。
陈简看不见，就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他们这样去到K城边境也要5个小时，而且进入K城需要里面的接引，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知过了多久，陈简醒过来，他们的车停了，他感觉一阵凉爽的风吹来，他们可能在某一座山上，风里有青草的味道。
“休息一下。”范霜说着拉着陈简下车。
感受了一下外面的环境，陈简问：“我们到哪里了？”
范霜说：“马上到K城了。”
“小珠呢？”
“暂时用不着，我让它休眠了。”范霜看了看手表说，“你今天还没吃药吧？”
“没呢。”陈简说，“药忘记在张泽的基地了。”
范霜看看陈简的眼睛，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然后说：“没事，我身上带着呢。”她把药递给陈简，看着他喝下，然后拉着他上车，继续往前走。
陈简坐在车上没多久又睡着了，后来他隐约听见车外有人说话。是一个人男生，他说：“请出示通行证。”
副坐发出一阵窸窣声，车外的人好像顿了一下脚。他们的车又缓缓往前开去。
他们由接引人带到住处休息，陈简告诉范霜说他要马上前往K城试验基地。
“你眼睛不方便，我们找到汀兰他们在带你一起出去。”郑子谦道。
“对，这是最好的安排。”范霜说。
陈简只能按他们说的呆在房间。
“把小珠放在我这里吧。”陈简说道。范霜和郑子谦互相看了一眼，陈简接着说，“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上厕所什么的不太方便。”范霜点点头，过一会儿，小珠被带了来。
“但你最好不要出门，一定要等我们回来。”范霜说。
陈简点点头，送他们出去后，反锁了门。他在屋里转了转，在床上躺了一下，突然有些尿意，然后让小珠拉他上洗手间。一进去他就把门锁了对小珠说：“检测一下卫生间是否有摄像头。”
小珠的屏幕上画面转了一会，说道：“这里没有摄像头。”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哪里？”陈简问。
“卫星信号被屏蔽，我无法定位。”
“屏蔽了是吧。”陈简开始观察起这个洗手间，指着头顶上的通风口说，“你看那上面能不能钻进去。”
“我目测应该可以。”小珠说，“你怎么突然能看见了？”
“不是突然，是从张泽的基地出来我就一直能看见。”
“我明白了。”小珠说，“现在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我们要怎么做？”
陈简发现小珠越来越聪明了，和它交流几乎没有障碍。
“我们上去。”他指着通风口。他倒要看看他们把他弄到北漠来干嘛。
在张泽的实验室，他的药被收去检测立马就得到了结果，那是一种抑制剂，抑制五感神经发育。
“你为什么吃这个？”张泽不解地问道，“你天天吃，眼睛永远都不会好。”
陈简当时就陷入了沉思，心里充满了疑问，怀疑，气愤，痛苦。当范霜找来的时候，他真的想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给他吃这个药。但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忍住了。他要看到全部的真相。
他们从飞机上掉下来后，他就将计就计，假装眼睛看不见了，这样范霜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当郑子谦也来了，三人商议去K城的时候，陈简曾自责自己太阴谋论，也许那药的事范霜根本就不知情，也许她也是受骗，他应该开诚布公说出来的。闭眼纠结了一路，当他睁开眼睛想说明真相的时候，他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去K城。
而且范霜把小珠关机了，这些都在郑子谦的眼皮下，所以这件事郑子谦也知情，他掉进了一团迷雾里。当范霜再次强调他要吃药时，他几乎有些害怕了，眼前的范霜和郑子谦都让他觉得陌生得可怕。他把药喝了之后，悄悄吐在了衣服里，然后一路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发现他们一路往北走，居然来到了北漠。
北漠是蓝焰军最新攻破的据点，现在这里是蓝焰军的北方基地。
所以他们俩是加入了蓝焰军阵营，而且级别还不低，他们过关卡的时候，那个士兵看了他们的证件居然很郑重的敬了个礼。
房间里有三个摄像头，陈简一进门就发现了，他们也不是来到了酒店之类的地方，这里他看得明白，就是一座配备有宿舍的办公大楼。
既然把他放在了这里，陈简心想，那就别怪他刺探军情了。
小珠打开了通风口的板子，把陈简送上去，它在下面望风，有什么情况它就发送信息到陈简手机上。
通风口里看不见光，但陈简现在不是用眼睛看东西的，有没有光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东西的细节他会脑补得有些奇怪。
在狭窄密闭的空间爬行，让他身理和心理压力都很大，才爬了不到100米就满头大汗了。
又往前去了20米左右，是一个十字路口，他仔细回想上来的时候哪里是哪里，他要去会议室办公室之类的地方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如果直走前面还是宿舍，往左走应该是办公区，他于是往左拐去。
果不其然，他感觉自己下方过道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他从通风口的缝隙往下看，他们是穿着同样着装的工作人员，正在各个办公室间穿梭。
陈简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范霜，她和那些人穿的一样，都是军绿色上衣和裙子，她正从宿舍的方向来，然后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陈简顺着管道轻轻往前移动，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他拐进了那间办公室，听见范霜熟悉的声音。
“你们把他带到这里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个声音不是范霜的，是一个柔和的女声，有些熟悉，但陈简想不起来。
“你们说过不对他做什么的，我就算带到这里来也一样可以把他控制好。”这是范霜。
“这里没有K城的设备，如果失控，你和郑子谦担得起这个责任吗？”那个温柔的女生沉下声音多了几分威严。
“我保证每天都监督他吃药，不会有问题的。”范霜说。
“不会有问题？”那个女声有些怒意，“还说没问题，你们俩是怎么把鱼苗样本散落在S市中心幼儿园附近了，现在感染的人数还在上升，这就是你保证的没问题吗？”
“当时飞行器被袭击，放在上面的一号样品掉落到了附近……”范霜低下头，“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处分。”
陈简现在通过缝隙可以看见范霜的脸。
“处分当然有。”女人说道，“现在你严密控制陈简，不能再出一点岔子，必要时……”女人没有说下去。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范霜神色郁郁地低低答了声：“是。”
女人接着说道：“明天下午杨博士从K城回来了，你到实验室去跟他商量一下对策。”
实验室，明天，杨博士？陈简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范霜点了点头出去了，那个女人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陈简在想实验室到底在哪里，他要怎样才能摸到实验室去。他想办公区的外面一般有布局导图，他就慢慢移到外面。果然在办公区大厅他看见有个大牌子，好像是楼层和区域图，只是他这个视觉系统对平面图不敏感，只能用手机拍照，回去让小珠看了给他描述。
他掏出手机的时候，屏幕一亮，刚好小珠发来信息，说有人朝宿舍来了。他赶紧拍了照，往回移动。
来人是范霜，他进了宿舍发现没人，而洗手间的门关着，他敲门小珠说陈简在洗澡等一下，但她等了好几分钟陈简都没出来，她又敲门，没有回应。她警惕起来，用备用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洗手台旁没有人，她往浴室走，掀开帘子，居然看见陈简光着上身，让小珠抱着。
“你们在干嘛？”范霜脸一红转过头不看他们。
“陈简洗澡的时候滑倒了，我抱他起来。”小珠说道。
“快洗吧，别傻站着了。”范霜走出浴室，坐在沙发上等他。
“情况怎么样？”陈简假装洗好了澡走出来，陪她演戏，“找到他们了吗？”
范霜叹气道：“还没有，而且现在K城的核心区局全部重兵把守，我们难以靠近，这事可能一时没有什么办法。”
“辛苦你们了。”陈简说道，“我自己的事情却要你们劳心劳力。没办法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着吧，我传讯息给老袁也没得到回复，我会持续联系他，要是没出什么事，会得到他们的消息的。”陈简知道他手机的信号都被屏蔽了，但他故意这样说，让范霜不起疑心。
之后范霜说再去探明情况，出去了。晚上她和郑子谦带了吃的回来，范霜依旧提醒陈简吃药。之后让他休息一下，他们说去看看情况就走了。第二天郑子谦没有来，范霜来了一会出去了，陈简知道下午她要去实验室找杨博士。
陈简昨天拍的布局图他传给小珠，小珠很快翻译成文字讲给陈简听，陈简基本明白了实验室在什么位置。
应该是在这栋楼的负二层，但他苦恼怎么出去。他想到了从这层楼的公共卫生间出来，先找一件他们的衣服穿上，然后潜入实验室。
打定了主意，他依旧像昨天一样进了洗手间，从通风口钻了出去。很顺利的他来到了洗手间上方，他潜伏上方的看准了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男性，就猛地跳下去，用笔端的强电流把对方电晕，换上他的衣服，溜出了办公区，下楼。因为人来人往大家都没注意他是生面孔。
他正想着如果实验室戒备森严，还有几重密码要怎么应付，那他依旧找通风孔爬进去。
但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实验室并没有门禁，他见有人从里面出来便走进去，和他错身的人看了他一眼，突然停住，问他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杨博士的助手。”陈简说道。
“杨博士的助手不是个小莫吗？”那人疑惑道。
“我是新助手，我叫成回。”
那人看了他好几眼，但突然有人叫他，他就没工夫追究，出去了。陈简见实验室还没有人来，便在一旁置物架上找了个口罩戴上。
他在实验室里溜达了十来分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的研究物品，可能因为这个基地才建成，所有研究都还没转移到这里，所以这里只算个空壳，没有实质内容，这就是为什么没装门禁。
他害怕一会杨博士来了和范霜谈话会把他这个陌生人支开，于是看好了一个藏身处，水槽下面的柜子，先躲进了里面。
过了一会，陈简听到有人进来了，一个女声说道：“杨博士，您看看实验室还需要些什么设备，我们先去采购。”不是范霜的声音。
一个男声回答道：“就照K城的标准布置吧，最重要的是要有人。”
“也是，现在我们缺的就是人才。”
他们闲聊了一会，然后又有人进来了，陈简一听声音就听出了是范霜。
范霜没有任何寒暄的话，直接问道：“杨博士，我们的世界不用再牺牲无辜的人了吧。”
“如果牺牲，那他应该也不算无辜。”男人说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的事业就是要在阻止世界走向自毁，如果一定还要牺牲他，那我们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范霜急切的说道。
“我们的产生也是人类发展的一部分呀。”男人说。
陈简觉得他们在打哑谜，他一句都没听懂。
接着范霜说：“我的底线就是不能让他再搭进去。”
“你着急什么，我没说要他怎么样，其实现在只要ASI不出现，破坏现有平衡，我们是可以掌控局势的。”杨博士说道，“不能让他的神经元再次进化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好好的，突然他开始出现觉醒迹象？”范霜说。
“这是文明的诅咒，你在做一个梦的时，什么情况下会知道自己在做梦？”
“非常离谱，不符合逻辑经验的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在梦中。但有时候做梦会飞我也不会觉得不合逻辑。”
“人在梦中，负责逻辑判断，自我觉察思考的前额叶处于抑制状态，但如果在梦中前额叶也保持活跃，那我们就能觉知梦中的所有事物并且控制梦中的一切。如果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梦境，那AGI的实现可能就是打开前额叶的开关。”
“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人类要生存下去，我的朋友也要活着。”
“每个人做好该做的，然后把审判的交给存在本身吧。”杨博士道。
他们沉默了一会，范霜又说道：“那现在你们对他有什么计划？”
“送他到隔离室，尽量关闭他的五感，别让他接触外界。”杨博士说道。
“可这样也很残忍。”范霜说。
“那你有其他办法吗？”杨博士说完，范霜没有再说话，男声继续道：“我一会会把这个措施提交给上校，你可以选择不再参与。”
陈简听见有人走出去的脚步声，应该是范霜出去了。
“就只要送到隔离室吗？”过了好一会，刚才那个女声问道。
杨博士叹了口气说：“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危害性比那些孩子大多了，我们药剂的剂量要加大。”
“可陈简毕竟是个有思想的成年人了……不好意思我说的是A0002号，这样对他太残忍了。”
陈简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脏一阵狂跳，再听到自己像个试验品一样被编号代替，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舌头传来一阵臭氧混合着阿司匹林的味道，他的联觉突然恢复了。但他注意不到这些了，他的大脑飞快旋转着，他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他们马上要给他打个什么药了，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通过他们的对话知道那肯定不是好东西。他必须马上逃出这里。
厕所里那个男的几个小时后醒来也会报告情况，这里会变成戒备森严的牢笼，他逃走的希望会变得更渺茫。
他看了看手表，没有信息传来，房间里应该还没有人进去。
不能再回房间了，他立马传讯息给小珠：想办法逃出来与我汇合。
杨博士和他的助理又对实验室布局比划谈论了很久才离开实验室。陈简小心翼翼从水槽底下钻出来，见里面没人立马走了出去。
他到了一楼，居然看见范霜迎面走来，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但范霜根本没看他，径直上了楼。
松了口气的陈简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戴了口罩，而范霜又急着去办别的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立马往门外走，穿过无人的街道，翻过一座高墙，见离那栋建筑物越来越远后，他喘息着靠在一处无人的巷子的墙边。在手表上发了个定位给小珠，看见它在地图上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放心了。
他把手放下，突然有个硬物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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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北漠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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