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好舞好，乐声亦好，美女更好。
如果此时不是在秋季，四处寻找花卉也只能找到菊花的话——郑含章倒是很乐意送给这些美丽的女子们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三皇子仍然沉醉在自己那温柔乡似的情爱之中，直到郑含章用稍稍夸张的、很有几分兴趣兴味地，用手肘戳了戳他，问：“三哥，你这儿挺好啊。”
三皇子的反应其实还挺快的，至少在这种事情上，他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他顿时就将那在美色温柔，以及委屈巴巴的小意中沉醉而放松的情绪和姿态收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做到皮笑肉也笑，只可惜没能成功，到最后也还是皮笑肉不笑，带着少许点点的阴冷：“七弟？”
郑含章给他斟满一杯酒，将酒杯举起到三皇子面前，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他周身气场与平常的些许不同。
“三哥在长安的日子可过得真好，洛州那儿，我怀疑从上到下搜罗了都找不出那么多漂亮的姑娘。”
郑含章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刚才在心里把三皇子给骂翻了的人，而像是个早早到了急色的年龄，但是苦于身边条件，以及陈皇后管得太严而始终没有得手的机会的人。
她大幅度地摇头，对三皇子感叹说：“母后看得紧，哪怕别人要给我送礼，都不知道我想要的其实是什么。唉……三哥！”
郑含章一掌拍在了三皇子的手臂上：“三哥啊，我苦也。”
三皇子的手臂被她拍得摇摇晃晃，手中那一杯还没有喝下去的酒水随之泼洒出来，打湿了他的袖子。
“你这儿的真好，这一班子要是都能让我带回洛州去……”
原本以为，他的这个七弟在洛州那边做得很好，大概会是个劲敌，但是现在这么看……倒像是那种只会打仗，剩下一切全都靠着陈皇后以及她背后的陈家在做支持的莽夫。
古来这样的莽夫数量也相当不少，而他们往往会在身边的智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开自己而快速地走向失败。
三皇子的权势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但是做为男子的那颗嫉妒心，却仍然在炽热犹如地狱中烈焰一样燃烧。
毕竟，这位七弟的确在不知情的时候觊觎了他的女人。
三皇子的手指已经快要被自己捏断，后槽牙也隐隐有点要咬碎的意思，他的眼底闪过一线不耐烦，以及比不耐烦更为深切的恶意。
但是他对郑含章做出的表情还是笑着的，扯着湿漉漉的袖口，端起泼掉了起码三分之一的酒杯，对着郑含章只装了果子露的酒杯碰了碰，摆出劝诫的架势：
“七弟年纪尚小，贪图美色可不是你现在应该学的。”
要喝酒的时候就说她年龄差不多要到了，现在又说她年纪还小，这年龄还真的是既大又小，完全随心而变的东西。
郑含章觉得好笑，她摆摆手：“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三哥，我言青春何短促！这一次回洛州之后，天晓得再过多久才能回到长安来。三哥啊，此时不惜，何事方惜？”
三皇子先是被她这样的逻辑震惊了一下，深深地感觉到了什么叫不要脸的硬是想要白嫖——但随后，他被郑含章开头的那两句诗给震惊了下。
他们这些自诩是文人的，平常给别人讲道理也经常会绞尽脑汁地把那些句子改称诗歌的样子，但是那些说出口的诗句基本上都是非常生硬的捏造，也就可以唬一唬基本上没怎么读过书的人。
但是郑含章随口说的这句……又是美人喻花，又是自然而然地将时间的珍惜在十四字之间讲出——直接把他这个雕琢字词二十年的人给拍成了一张扁平的饼。
郑含章……她到底是……
三皇子脸色阴晴不定，做为一个不幸没有机会学习高中物理的人，在面对如此莽才二象性的郑含章时，他毫无疑问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最后，没能琢磨出郑含章到底想要什么，也没能舍得自己的面子，直接在这么个他手下所有重要人士全部都出席了的宴会上坦诚，这里头有个美人儿就是他先前曾经对着月亮盟誓，结下了婚姻的“妻子”的三皇子，选择了对郑含章半真半假地说话。
“行，三哥的东西有什么是不能给七弟的？不过，你三哥我确实也看中了两个，你看，是不是三两个送到我府上去，剩下的包圆了给你带回洛州？”
郑含章知道，三皇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得寸进尺，今天便不是很好收场，不仅没可能带走徐蝉衣不说，甚至于徐蝉衣回到齐王府上之后，很有可能会被三皇子粗暴地对待、把那些原本都应该是针对她郑含章的火气发泄到这个体弱且才从孕期中出来不久的女子身上。
她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地好心办坏事，于是笑嘻嘻地点点头：“好啊，三哥疼我。唉，我以前就是太拘谨，也被母后管得太严了，否则早早地跟着三哥身边，也不至于一直那么无趣。”
三皇子有些应付地点头。
*
第二天的小朝会，往日一直都会去跟着蹭蹭的三皇子并未出现。
最迟一个到的雍帝在发现老三没来的时候还有点儿惊诧，郑含章半开玩笑着说：“兴许三哥睡懒觉呢？听闻如今齐王府里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或许三哥的想法是，再生个女儿凑一对‘好’字。”
吃瓜系统上说，昨天徐蝉衣依偎在三皇子的怀中，眼泪盈睫，哆哆嗦嗦哀哀戚戚，无处不可怜地软着声音，说，自己是乡下的农女出身，这一生的前十几年都从未见过世面，不太懂得规矩，实在是败坏了殿下的颜面，说着就做出了要去墙上撞一撞的可怜样子。
在被三皇子拉回去之后，她又眼泪汪汪地演菟丝花，抱着三皇子的腰，说自己现在只有他可以依靠，若是失去了他的宠爱，便不知道如何做才好，甚至推演未来：“若是蝉衣日后年老色衰，殿下不再喜欢蝉衣，还请殿下不要把蝉衣养在后院里，却让蝉衣见不到您，蝉衣宁愿在失宠的那一日直接了断此生……”
在离开了现场之后，吃瓜系统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失去了那些充满古早言情既视感的字词，恢复了平铺直叙，令人难过。
不过这些原话到底还是被吃瓜系统直接复制过来了，郑含章看着，不由得为徐蝉衣难过：为了离开三皇子，她当真是狠狠地委屈了自己。
雍帝年纪渐渐大了，对儿子们或许是到了要生出忌惮的年龄，但对孙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他对三皇子的子嗣们都颇为宠爱，也确实希望还能再多个孙女——反正不是他生，也不是他来养，更不需要他带，他只需要看到那些因为母亲长得足够漂亮，面容也相当精致可爱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就好。
“哦，这样啊。”雍帝笑呵呵的，他命令身边的太监去齐王府，请三皇子多休息休息，顺便还送去了给那三个孙儿辈的孩子的礼物——他这种人一直都是这么个样子，在政治的套子里头混了半辈子，却始终都没有变成一个真正优秀的政治生物。
在恩赏和斥责这两方面，他就一直都不曾做得多好——两者纠缠在一起，该明确自己态度的时候不明确，该模糊的时候又偏偏模糊不起来。
郑含章还是第一次被准许跟在雍帝身边，听小朝上汇报的这些，和国家最高政务和机密有关的会议。
她在旁边听着，相当安静，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透明人一样——但是在心里，郑含章就完全没有那么乖巧了，她听着雍国朝堂的议事流程，下意识地把这些和洛州那边的情况比较，随后得出了一个“年纪大的人占比一多之后，整个流程都变得冗长繁琐且程序化起来”的结论。
而且……她注意到能够进入雍国小朝堂的官员们，基本上都是来自中书、门下这两个部门。
唔……她原本以为，最为显贵的部门应该是尚书省来着，毕竟六部的尚书其实都听令在尚书省下头呢。
而且，其实在洛州那边也是这样，负责执行事务的长官才是手中权力掌握着最大的一个，郑含章在观察这一整个流程的时候有了些许想法：她觉得这个想法或许可以给洛州的那些官员们提供一些特别的想法。
郑含章正在梳理着自己的想法，不多时，她听到了雍帝在叫自己的名字。
“含章啊。”
雍帝轻声说。
“按照惯例，应该给你定个封地，再由此确定了封号——若是到更古的时候，最好其实是看你出身在何处、又于何处待了多久时间。就像是当年的太公望，从齐来，最后也回到了齐。”
雍帝叹了口气。
“不过我儿都生在长安，年岁也小，不太能这么封。”
“为父想着……你现在既然在洛州，与赵国相接。我儿又屡胜赵国，未来吞赵也未可知，兴许，可以将你封于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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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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