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尚未完全铺展开来，红旗村的钟声便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这钟声是村子的传统，每日由大队长亲自敲响，生怕有人贪睡误了上工的时间。然而，这担忧或许有些多余——连像宋暖这样熬夜成性、白日不起的“夜猫子”，昨夜竟也早早入眠。
如今，宋暖总算明白了爷爷奶奶为何总能天没亮就起床。乡下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也没有手机和网络，人们日落而息，自然也就日出而作。
她不禁苦笑，自己这个平日离了手机就像丢了魂的人，昨天居然在一片漆黑中安然入睡，甚至连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忽然理解了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口众多的原因——毕竟，没有电视、没有游戏，夜晚唯一的消遣大概就是聊天与梦乡。
然而，当脑海中浮现出即将面对的农活时，宋暖顿时感到一阵烦躁。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这一年可是1974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好几年呢！
她叹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工具，目光投向远处的田野。红旗村种植的作物与她的老家相差无几：玉米、麦子、大豆……每一样都再熟悉不过。小时候曾帮奶奶掰过玉米，那时候她对技巧倒颇为自信，可玉米叶刮在皮肤上的刺痛却记忆犹新。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更何况，她的一张脸蛋儿可是要精心呵护的。
一番翻箱倒柜后，宋暖终于找到一条鲜红的纱巾，随手围住脸颊，只露出水灵灵的眼睛。“谁啊？”张招娣正收拾着出门的东西，一抬头看到一个蒙面人影，被吓得后退一步。
“是我。”宋暖松开纱巾，露出那张仿佛剥壳荔枝般光滑的脸。一双眼睛盈满灵气，仿佛从未尝过生活的苦涩。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宛如画中人物。
张招娣低下头，看看自己粗糙如乌鸡爪的手掌，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从名字就能看出她的家庭处境——为家里的弟弟服务、从小起早贪黑地忙碌，下乡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但今天，当她站在宋暖面前时，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云泥之别”。同为女孩，为何有的人可以被捧若珍宝，而自己却只能默默付出？还要挨打挨骂。
“真是大小姐架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像我们这些丫鬟命，不惧风吹日晒。”张招娣话中有刺，语气酸溜溜的。
宋暖闻言挑眉，“你家住海边吗？”
“什么意思？”张招娣愣了一下，随即警惕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不成还打算报复我？”
“你家不住海边，怎么管那么宽？”宋暖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纠缠。
“你——”张招娣涨红了脸，一时语塞。
“行了行了，”刘红梅赶紧插话打圆场，“快去上工吧，晚了大队长又该念经了。”
一提到大队长，众人心头皆是一凛。这位大队长为人公正，待知青如村民一般，并无半分偏见，但在嘴上却绝不肯饶人。倘若迟到，他定会滔滔不绝地教训，让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于是，几人连忙加快脚步，不再互相斗嘴。尽管大队长嘴巴毒辣，但因其品性良善，反倒成了众人尊敬的对象。若非如此，恐怕早就有人按捺不住，趁夜套麻袋揍他一顿了。
宋暖和司锦年被分到了玉米地，这让宋暖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她心里暗暗嘀咕：“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啊！”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的脸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得发烫。
昨天的场景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她觉得自己当时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当时她能够忍住，装作什么都没有闻到，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了。
可是，她一闻到那股味道，就像被狗撵一样，撒腿就跑，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今天，更让她觉得尴尬的是，她和司锦年竟然被分配到一起干活。这可怎么办呢？宋暖心里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锦年。
犹豫了一会儿，宋暖还是决定主动和司锦年打个招呼，于是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嘿，司知青，你吃饭了吗？”话刚说出口宋暖就后悔了，明明大家一块在知青点吃的饭。
司锦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答道：“吃过了。”
“咳！昨天不好意思啊？张国的脚太臭了，不知道有没有熏到你。”
宋暖差点觉得自己幻听了，她偷偷看了司锦年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司锦年心里其实也有些异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件事情。按照他平日里的性格，他根本不屑于解释，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面对宋暖，他却不想让她对自己有丝毫的误会。
“啊？”宋暖没想到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个。
“那个没事儿没事儿！”宋暖尴尬笑了笑。
“那什么？咱们干活吧！要不我来掰你来割？”宋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生怕自己的提议不被接受。
“好。”司锦年简洁地回答道，似乎对这个安排没有太多意见。
掰玉米对于宋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她的动作迅速而熟练，速度之快让司锦年都有些惊讶。毕竟从外表看，宋暖身娇体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实际干起活来却相当麻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暖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由于出门时忘记戴手表，她担心手表会在劳作中丢失，所以只能通过太阳的位置来大致判断时间。根据她的估计，现在应该是上午 9 点多。
在玉米地里，空气流通不畅，闷热异常，宋暖很快就汗流浃背了。她的手心被玉米叶子划得火辣辣地疼，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头发。
终于，宋暖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摘下手套查看。果然，她的手心又红又热，上面还鼓起了几个水灵灵的水泡，显然是被玉米叶子划伤后又长时间摩擦导致的。
“怎么了？”司锦年注意到宋暖突然停下来，便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宋暖抬起头，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挂满了汗珠，与她头上的红色纱巾相互映衬，更显得她的肌肤如雪般白皙。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嘴唇微微撅起，仿佛能挂住一个油壶。。
转眼司锦年注意到宋暖的手心，眼里带着几分自己没有察觉的心疼。
“起水泡得挑破，把里面的水放出来，这样好的快。”司锦年端详着宋暖的手说道。
“我……我下不了手。”
从小到大，宋暖就晕针，生病那段日子里，每次打针，宋母都要紧紧捂住宋暖眼睛，仿佛看不见了，就没有这回事。
司锦年从一旁的草上，折下一段，顶端特别尖锐，拉过宋暖的手，入手那一瞬，司锦年才知道原来女孩的手是这么嫩，这么软。
第一次拉女孩的手，司锦年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悄悄的红了，虽然这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拉手。
两个人离得很近，宋暖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没有汗臭味，反倒有一股像青草的味道，说不上来，很好闻。
好闻的，宋暖恨不得窝到他的劲窝处。
“嘶！”尖锐的痛感，打断了宋暖的想入非非。
司锦年从旁边薅一把“野菜”将它揉碎揉碎，涂在水泡上。
“这是马齿苋消炎的。”清冷的嗓音在宋暖耳边想起。
“你去坐着歇一会儿，地里活我来。”司锦年指着一旁大树的阴凉下。
““那麻烦你了。”宋暖心里暗自嘀咕着，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勤快的人，这第一天上班，无论如何都得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才行啊！能坚持到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对了。”宋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司锦年，“这个给你，你戴着吧。”
司锦年有些诧异地看着宋暖，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用不到。”
“哎呀！你都帮我干活了，戴戴我的手套怎么了嘛！再说了，你的手又不是铁手，干久了肯定会痛的呀！”宋暖不自觉地对着司锦年撒起娇来，那娇柔的语气让人听了心里不禁一软。
司锦年见状，也不好再拒绝，只得伸手去接手套。可就在他刚要碰到手套的时候，宋暖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然后迅速地把手套塞到了司锦年的怀里，接着像只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由于地里的地面并不平整，宋暖这一跑，差点就摔倒在地。好在她多年的舞蹈功底没有白费，在关键时刻，她迅速调整了身体的平衡，才避免了一场尴尬的“狗啃泥”。
看到宋暖差点摔倒，司锦年的心也猛地一紧，他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不过，当他看到宋暖成功稳住身子后，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司锦年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手套，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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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七零年代幸福生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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