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阳被那双白皙的手拉起,一时有些恍惚。
伤情过重,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临死前见到了一见钟情之人的幻影,于是便凑近了那幻影,将头埋于沈厝的颈窝处,不顾礼节又贪婪地吸取最后一口香气。
那是一种淡淡的冷香,醒神却不刺鼻,比之兰香更淡,有些像下雪后的空气。
沈厝有些不悦,但因为良好的个人素质,并未嫌弃一个伤重的病人这般孟浪的举动。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今日还没有完成政务任务,于是左手抓着那男修健壮的胳膊,右手则轻轻地打开了政务系统。
空气如流水般波动,那大草原的Windows屏幕跃然于他眼前。
灰蓝色的政务基础建设系统俨然写着今日待办:
帮助某弟子了结一桩旧事,给某长老送温暖,帮某弟子讨公道....
今日并无重要待办。
他粗粗扫了一眼,身旁的人似是没站稳,将身体的重压压于他肩膀,晃得沈厝一个趔趄。
沈厝侧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虚弱的沐姓剑修,因这沉重身体微妙地叹了口气。
确实,本不应该如此苛待一个病人,但是实在是太沉,他身子骨又虚弱,这感觉着实比当年抗洪搬沙袋还要累。
他轻轻垂下眸子,为自己不正确的思想观念检讨,他没有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罢了,总之,得先把人送归后才方便完成今日任务,事已至此,先扶人去崖边,摆阵送归罢。
好在崖边离密林不远,扶到最后沈厝颇有些支撑不住,险些一个踉跄趴在地面上,好歹稳住了身形扶住了那面色苍白的男修。
“哗啦哗啦——”
凉风吹过崖边木柳,带起一阵婆娑,他满身满背那层因体力劳动出的汗变得极冷极冷,旋即弯身将人放在地面上,缓了口气。
过了半刻,沈厝看向端正坐着的剑修,剑修脸上颜色好了不少,想必是刚才的护心丹起了作用。
“沐仙君,敢问师从何方?可捏碎了玉符?宗门有无人派来找寻?”
剑修睁开那双锋利的眼,垂下那浓密的黑色眼睫,一双深潭色的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沈厝侧过身去,才说:“沐某无宗无派,一介散修耳,仙君怕是有心也无力。”
“那沐仙君可有住所,沈某愿尽绵薄之力。”沈厝盘腿坐在地上,右手开始摆石定卦,素手执石,左手摸索着定点用的八卦小盘,神情专注。
“本是有的,奸人当道,毁了住所,现如今竟是无处可去了。”沐曦阳看着沈厝,他怎么也没想到,曾在一场大比上见过的那让人动心的人,竟在这一天,还有重逢的机会。
他以为那是幻觉,没想到竟如此有缘。
暖日下,蓝色衣袍下坠着琳琅宝玉,金线错织其上,衬得主人肤色苍白胜雪。
心上人和以前一般无二,眉眼如山峦般隽秀,鼻梁挺直,那双秾丽的桃花眼因主人的冷淡变得安静又清冷,少了三分艳色,多了三分岚气,眼下缀一粒猩红小痣,真是偏巧缀进了他心里。
真是好生教他想念,他本想着过两月剑道大比后再突破一次,突破后便去想办法找寻这不知名姓的阵师。
没想到缘分如此磨人,现在就有个绝佳的机会。
沐曦阳回忆起当时初遇,他正御剑路过一个小型阵师比试大会,向下瞟去,一眼便是万年。
阵师只是站在那布阵,却无端地让人想到一株冷异的莲,不可接近,不可亵玩,但偏偏又在夏夜中盛放,身体因虚弱摇摇欲坠,属他最是动人。
清风吹开了那缭绕在鼻尖不散的香气,沐曦阳满足地眯了眯眼,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沈厝。
现在他知道阵师是谁了,是那四位翘楚里姓沈的阵师,沈厝。
沈厝皱着眉头凝神看向卦阵:
他算出来的卦象和这人说辞对不上。
这人说自己一介散修,孤家寡人,卦象显示却是此人出于顶级宗门,一代天骄,甚至家庭幸福美满。
灰粉的唇被他拉出一条直线,他不信邪,定卦再算。
算了几遍都是这个结果,他深吸一口气,冷风过肺,望天直叹:
是不是自己是现代人所以这卦象出了什么问题?
怎会一直出现这种冲突?
难道真因为他是个现代人所以连原主的手艺也失传了?就和上次布传送阵失败了一样...?
沐曦阳看着沈厝的卦象就知道,这个谎是瞒不住了,阵修的卦一向都准,不妨直接装瞎,赖上沈厝。
他将能暂时致人失明的无灯草塞入口中,将汁液嚼碎吞入,口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沈仙君..呜...我好像,看不见了。”
他摸索到沈厝的衣角,不出预料的,沈厝撂下手中石头,抚上了他的脸颊。
“好端端的怎会瞎了眼...莫不是密林中的瘴气有毒?”
沈厝凑近了这俊美剑修的脸颊,仔细拿手捧住了这人的脸,右手摸上那如鹰隼般锋利的碧眼,食指撑开那薄又狭长的双眼皮,拇指则撑开下眼睑,仔细观察着眼瞳情况。
基层有关于急救知识的培训,沈厝依索学过的东西,按图索骥。
眼角并未出血,结膜状态也很好,见光也不流泪....
“...可能是因为身子伤势过重...所以眼睛暂时失了明。”沐曦阳摸索着,抓住人的臂膀,恳求着说:
“拜托了沈仙君,沐某无依无靠,能让沐某在您这疗养几日吗?沐某绝不拖累仙君。”
沈厝犹豫着,这人一身浩瀚的剑罡灵气,应当不是魔修,阵阁倒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大家都在仙盟,可由自己接手怕是不妥。
“沐仙君,沈某这边怕是不方便接手,待沈某通知大长老,由大长老亲自接待仙君,好生养伤。”
沈厝想拂开剑修的手,可剑修没有丝毫撒手的意思,那健壮的手臂甚至越缠越紧,颇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不行,沐某只信得过沈仙君,其他人沐某一概不信。沈仙君要是逼沐某离开,那沐某情愿就在这里曝尸荒野。”
剑修霸道的将人拥在怀里,头靠到沈厝腰腹,一副决然模样。
“....沐仙君,沈某因近日受罚,不得不囿于这踱心山,你跟着沈某怕是也是受苦,何不如安心在大长老那边修养呢?”
沈厝尝试劝化这顽固的剑修,可剑修一声不吭,仍是死死抱住他。
就这么相持了好一会儿,沈厝终是因为那积攒过多的政务任务败下阵来。
“....罢了”他叹口气,无奈地看着远方山峦,垂头看向剑修:“沐仙君可不要后悔。”
他弯腰,将人搀起,复又将人的一条手臂扛至肩上,手下奢侈地摆了阵。
阵光闪烁,眨眼间两人来到了踱心山受罚的弟子居所——炼心居。
沈厝站定,复又将一条黑色布带系在沐曦阳的头上,随后便开了炼心居的门。
炼心居房间齐整,但东西极为简陋。
一床一桌一把椅子,床椅分别置于空旷的东边和西边,正中一张小桌,桌上只有一柄粗糙的瓷壶。
沈厝将沐曦阳扶进炼心居,又将人扶到床上。
剑修那白袍破损,刀伤深可见骨,不少地方的皮肉早已随着血肉凝成一摊褐红的块,刀痕附近的血肉一碰便扑簌簌地掉,他甚至还没碰就碎了几块,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一片猩红。
身上的中品灵丹早在自己受伤后就用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颗丹丸。
丹丸澄澈明亮,沈厝脸上露出痛惜神色,虽然很舍不得这颗上品琉璃丹,可该用的时候还得用,救人要紧。
他将原身珍藏的这颗上品琉璃丹喂入沐曦阳口中,随后替人穿好衣服。
丹药入口之时,沐曦阳便沉沉睡去。
沈厝点了点头,在房内摆好阵,便来到了执法堂门前,预备处理今日待办。
“沈长老好——!”“弟子见过沈长老!”
沈厝端着一张不阴不晴的脸,一一点头算是回应。
这两日的弟子们对他是越来越热情,八成是因为之前被黑恶势力欺辱得敢怒不敢言,终于到他才得个公义,也难怪如此热情了。
不过一会儿,执法堂便排满了今日要诉冤枉的弟子。
沈厝一个个地审,一个个地批,忙了一下午,判了不少人。
复又在山上跑上跑下,为各位弟子做了做各种基层关爱普法项目,了结了一些弟子的心愿日常,为孤寡的一些小长老送了些温暖,一套下来竟是天黑了。
夜如泼墨,星子闪烁。
沈厝难得地回忆起了在过来之前的一些回忆:
那时候也是下基层给农民干活,一边干一边跟他们谈心,一面打开他们心结,丰满自己的见识。
越想便越想家,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系统——”
他寻了个无人的角落,轻声呼唤着系统。
“宿主,今日任务已完成,您的政务灵根有所增长!现在为3%”小光球飞舞在他身旁,停在他鼻尖:“宿主处理事情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就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回家的。”
“政务...灵根到100%的时候,我就能继续修炼,然后回家了吗?”沈厝想了想,很是期许地问它。
“是的,到时候就算您在本地治理政务时,碰见主角团来了也不怵!”系统闪烁着,继续说:“让我们来看一下世界线,宿主治理怎么样了吧!”
系统点开世界线面板,人物关系图一团乱麻,但不少主要人物的粉色箭头都莫名其妙地指向了沈厝。
银色的光球顿了顿,看向这诡异的粉红色粗箭头,又摇了摇身子。
不是,人物全都错乱了啊...沈厝一个执法堂长老,哪里来的恋爱线啊?
这三个明晃晃的粉色粗箭头还是单箭头,这不是原文的主角攻受吗?他们是政务系统吧,怎么感觉像是进错地方到恋爱系统了?
这个不对劲啊....不对的不对的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给沈厝看到,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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