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汉雅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将手贴在腐朽的木门上。她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着体内蛊虫,又似乎在沟通。几秒后,她睁开眼睛:
“东侧,有一缺口,虫潮最弱,我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徐墨和景林超对视一眼,猛地拉开门,工兵铲挥向最先扑来的几个皮肤青黑的寨民,白及和积弱用搀扶着林苏禾紧随其后。姜莱和阿娅护在两侧。
沈汉雅指引的路十分曲折,他们几乎是在寨民和已经变异生物的缝隙中穿行。沈汉雅时不时停顿几秒,脸色越来越苍白,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变成了青黑色。好几次,她几乎失控地朝着虫潮方向冲去,都被姜莱死死拉住。
阿娅眼神复杂,低声说道:“她在和体内的蛊虫争夺控制权,引路蛊能带我们走最安全的路径,但也时刻试图完全同化她。”
终于,熟悉的客居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整栋楼仿佛活了过来,无数蛊虫在木板缝隙间钻进钻出,门窗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蛊虫,它们正在疯狂地蠕动。二楼他们封死的房间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谭昆的尸体恐怕早就成为了蛊虫的养料。
“全都孵化出来了……”阿娅颤声说道。
更糟糕的是,它们看到被草鬼婆带走的那个木笼,就放在客居门口,笼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只残留下一些散发着腥臭的粘稠液体。
“李子祎……被送进去了?”景林超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就在这时,蛊虫突然涌动得更加疯狂且无序,仅仅几秒,竟然消失不见了。
“消失了?”徐墨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吊脚楼。
阿娅警惕地环顾四周:“不,它们藏起来了。”
姜莱想起夜里的刮挠声,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想,原来那些声音是藏在楼里蛊虫发出的声音,它们在木板下疯狂窜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想到这里,姜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以进去了,祭神大典前它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沈汉雅朝着虚掩的大门走去。
堂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地上散落着他们仓促离开时未带走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血液混合草药形成的复杂土腥味。
“先检查一下,特别是缝隙里。”徐墨低声说道,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肩颈的疼痛使他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白及和季若桐将昏迷的林苏禾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干净的角落。林苏禾呼吸微弱,失血过多让她生命垂危,白及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和观察,这里缺少药物,情况不容乐观。
其他人迅速检查了一楼和二楼。谭昆房间门上有蛊虫爆裂留下的痕迹,并且尸体已经完全被蛊虫啃噬干净,只剩下渗着尸水的草垫。其他房间看似正常,但是仔细听,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墙壁和地板夹层中爬行。
姜莱眉头紧皱:“客居果然是它们的巢穴。”
沈汉雅坐在堂厅木凳子上,身体微微发抖:“它们在等待……”
这一夜,没有人睡着。客居里的“沙沙”声无处不在,时大时小。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握紧武器,生怕下一秒蛊虫就会破壁而出。
白及守着虚弱的林苏禾,姜莱、季若桐和景林超轮流守夜。徐墨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痛苦不堪,沈汉雅蜷缩在角落,时而清醒,时而呓语,内容混杂着“洞神”、“容器”和一些人名。阿娅不时用雨水湿润着林苏禾的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清晨,雨停了。天光透过纸窗,照亮了客居。
外面一片死寂。
“外面……太安静了。”季若桐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朝外望去,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没人!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众人闻言,纷纷凑到窗边。只见土路上空空荡荡,对面的吊脚楼门窗紧闭,浣洗的溪边空无一人,晒谷场上也见不到任何活动的迹象。整个寨子仿佛一夜之间被清空了。
“寨民们都去哪里了?”景林超愕然。
“祭神大典是第七天,今天才第五天……”徐墨眉头紧锁。
“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他们都不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景林超说道。
“对!趁现在,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出去的路,苏子现在急需医治。”季若桐望着林苏禾,激动地说。
姜莱和白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这一切太反常了。
“我们可以试试,但不能所有人都去。苏子和汉雅都需要有人照顾。桐桐和徐墨我们三人出去探路,白白和阿娅你们留下照看伤员,景林超你负责警戒,有任何情况立刻发信号。”
安排妥当后,三人拿着工兵铲走出了客居。
寨子里空得吓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些楼前还散落着未收拾的农具和衣物,仿佛主人家只是临时离开。三人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外走,试图找到上面写着“落花洞”的木牌坊。
然而,走了许久,周围的景致却开始变得陌生。原本应该出现的寨门不知所踪,山路蜿蜒,却总是在绕着寨子中心区域附近转圈。他们尝试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却发现溪流在某个拐角后诡异地消失在一片浓雾中,浓雾之后,又是熟悉的吊脚楼。
“这寨子太邪门了……”季若桐声音干涩。
徐墨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上的太阳,脸色十分难看:“不止,你们看太阳。”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头顶的太阳,天空灰蒙蒙一片,太阳只是一个模糊的光斑,位置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
他们又尝试了几条不同的路径,甚至强行穿越一片看似可行的竹林,结果总是在筋疲力尽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祭神广场边缘,那块黑色的巨石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徒劳。
“我们出不去的,这个寨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蛊阵,我们被困在里面了。”姜莱喘着气,靠在冰冷的巨石上。
希望再次破灭,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居。
客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唯一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是,林苏禾的伤势没有继续恶化,但依旧昏迷不醒。沈汉雅的情况比较糟糕,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蜷缩着,啃咬着自己的指甲。
“寨民消失,出口封闭……他们应该是在准备最后的祭神大典。”阿娅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姜莱盯着阿娅问道。
“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我们去找母虫,古井是它的食槽,也是阵法显示的核心之一。”阿娅小声说道。
“可古井那里有蛊虫守护……”季若桐满脸担忧。
“现在寨民不见了。守护力量或许会减弱。而且我们还有这个。”姜莱举起忘忧草种子。
徐墨此时开口:“阿娅,这个怎么用?”
阿娅指着种子:“撒出去,用血激活。它能干扰母虫和低级蛊虫的感知,制造一个短暂的安全区域。但范围不大,持续的时间也很短。”
徐墨低吟道:“足够了。”
稍作休整,补充了些许食物后,除了留下来照顾林苏禾的白及,其余人都跟着阿娅朝着古井出发。
这一次,路上异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寨民。很快他们便走到了那片被竹篱笆围起来的园子边上。深紫色植物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周围静得可怕。似乎那口古井井底,隐约传来什么声音。
姜莱示意众人停下,她取出忘忧草,正准备按照阿娅的指导,咬破指尖。季若桐试图拦住姜莱,姜莱微微摇头,示意她放心。
鲜血滴落在种子上时,姜莱奋力将其朝着古井方向撒去!种子落在井口周围的地面上,瞬间生根发芽,很快便长成一颗草苗,散发出一股清凉提神的气味。
“快!时间不多!”阿娅急促道。
几人立刻冲到井边,用手电照向井底。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井壁有一层厚厚的血肉质感的“血管”,仔细看会发现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蛊虫幼虫。井底也并不是清澈的水,而是一潭粘稠的,如同血浆一般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人体组织碎片。
更让人惊恐的是,在这血潭之中,隐约可见几张扭曲的人脸浮沉,似谢清瑶惊恐瞪大的双眼、谭昆痛苦张开的嘴巴或是李子祎七窍流血却又带着诡异笑容。他们的影像在血潭中若隐若现,仿佛被禁锢在其中。
“快离开这!种子就快失效了!”阿娅低声催促道。
原本嫩绿的小草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黄,众人急忙向后退去。他们听到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蛊虫开始蠢蠢欲动了。
安全退离到篱笆外,景林超蹭了蹭脚底的泥:“刚刚那下面有母虫吗?我怎么没看见呢?”
这句话让众人一怔,下面只有粘稠的液体,并未看到那只巨大的母虫,难道母虫蛰伏在井底?或者母虫根本就不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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