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过第三遍,最后一声铃响的尾音还缠在教室天花板的吊扇上,赫希的指尖就停在了高数题的积分符号上。2B铅笔的笔芯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浅黑的小点,窗外的天色已经沉得发蓝,走廊里传来值日生拖黑板的吱呀声,一切都和往常的高三晚自习没什么两样。
直到那道淡蓝色的光屏毫无预兆地在她眼前炸开。
不是投影仪的光线,也不是窗外霓虹的折射,那光像是从空气里凭空生出来的,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直直钻进她的脑海。机械音没有起伏,却精准地压过了教室里所有的声音——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邻桌男生偷偷嚼口香糖的细微响动,全都被这道声音碾成了模糊的背景。
【“症候模拟系统”绑定成功。检测到宿主精神阈值适配,启动第一任务世界传送——规则怪谈·雾隐中学。】
眩晕感来得比机械音更快。赫希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课本上的积分公式扭曲成深黑色的漩涡,油墨字顺着漩涡边缘往下滑,连带着眼前的课桌、日光灯、甚至邻桌女生扎马尾的樱桃发圈,都开始变得透明、消融。
胃里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想抓住桌沿,指尖却只碰到一片虚无。消毒水的味道先一步钻进鼻腔,带着旧纸张受潮后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生锈铁丝的腥气。
等她终于能站稳时,晚自习教室的一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尖顶戳在铅灰色的天空里,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常春藤,藤蔓的纹路像干涸的血迹,紧紧扒着斑驳的墙面。门楣上挂着一块发黑的木牌,“雾隐中学”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笔画边缘的漆皮卷起来,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风从建筑两侧的回廊里穿过去,带着深秋的凉意,刮得她校服的衣角猎猎作响。赫希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不再是原来学校的蓝白校服,而是一件深灰色的水手服,领口的白蕾丝已经发黄,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同样枯萎的樱花图案。
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不是打印纸,是那种很薄的、泛黄的再生纸,边缘毛糙,像是从旧书里撕下来的。纸上的字迹是用黑色墨水写的,笔锋很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标题用加粗的宋体写着「雾隐中学校规(必守版)」,下面整整齐齐列着十三条规则,每一条后面都跟着令人心悸的“后果”:
1. 晚自习后21:00前必须熄灭所有教室灯光,未熄灭者将“被灯光带走”;
纸上这一条的末尾,不知被谁用红墨水点了个小点,像是一滴凝固的血。赫希抬头看了眼教学楼的窗户,好几间教室的灯还亮着,但里面没有任何身影,只有灯光透过玻璃,在地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像一个个空荡的陷阱。
2. 艺术节期间(10月15日-10月17日),禁止单独进入话剧社后台,违反者将“成为新的道具”;
规则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话剧面具,线条简单,却偏偏把嘴角画得向上扬起,透着一股诡异的笑。赫希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是黑的,按了电源键也没反应,显然在这里无法查看日期,但“艺术节”这三个字,让她莫名想起了什么。
3. 校园内禁止踩踏红色地砖,若不慎踩踏,需在十分钟内到医务室领取“净化贴”,超时者将“被地砖吞噬”;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回廊的地砖是深灰色的,但每隔几块,就会有一块暗红色的砖嵌在里面,颜色深得发暗,像是吸饱了水。有几片枯萎的樱花瓣落在红色地砖上,刚碰到砖面,就瞬间蜷缩、变黑,最后化成了一撮灰。
4. 校草江澈的情书需在每日17:00前投入东侧信箱,逾期未投者将“失去被他注视的资格”;
“江澈”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纸上这几个字的墨迹似乎比其他字更重,像是写的时候用了更大的力气。赫希抬头看向校园东侧,隐约能看到一个绿色的信箱,挂在一棵光秃秃的樱花树下,信箱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校规上的一模一样:“江澈专属”。
5. 食堂只供应白色米饭,若出现红色米粒,需立即离开,不可停留超过三秒;
远处传来食堂开饭的铃声,叮铃铃的,却不像正常的铃声那样清脆,反而带着一种金属生锈后的沙哑。赫希朝着铃声的方向看了一眼,食堂的烟囱里没有冒烟,只有一股淡淡的、像是血腥味的气息飘过来。
6. 图书馆三楼古籍区禁止翻阅编号“0714”的书,翻阅者将“看见不该看的过去”;
图书馆在教学楼的西侧,窗户是彩色玻璃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0714这个编号,赫希默默记在心里,总觉得这个数字像是在哪里见过。
7. 凌晨00:00后,禁止回应走廊里的脚步声,无论对方是谁;
教学楼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嗒、嗒、嗒,很慢,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赫希屏住呼吸,往走廊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飘过,脚步声却在她耳边越来越近,又突然消失。
8. 若遇到“戴灰色围巾的老师”,需低头说“老师好”,不可直视其眼睛;
规则旁边画着一条简单的围巾,线条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画的。赫希想起刚才闻到的消毒水味,莫名觉得,那个“老师”或许就在附近。
9. 艺术节话剧社的压轴戏必须由江澈主演,任何试图替换者将“失去表演的权利”;
“表演的权利”——这个后果听起来比其他的温和,但赫希却觉得背后发寒。她好像能想象到,有人试图替换江澈后,会永远失去站在舞台上的机会,甚至失去说话、行动的“权利”。
10. 校园西侧的樱花树在非花季开花时,禁止拍照,拍照者将“永远留在花里”;
西侧的樱花树光秃秃的,枝桠扭曲,像一个个伸向天空的爪子。赫希记得现在不是樱花季,但刚才在走廊里,她好像看到其中一棵树上开了一朵白色的樱花,花瓣上沾着一丝红色的痕迹。
11. 若听到广播播放《致爱丽丝》的反向旋律,需立即躲进最近的厕所隔间,直至旋律停止;
校园里的广播喇叭挂在电线杆上,布满了锈迹。赫希仔细听了听,没有声音,但她总觉得,下一秒那诡异的旋律就会响起来。
12. 江澈的薄荷糖只分给“眼里只有他的人”,接受者需当天吃完,不可留存;
这一条的字迹最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赫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没有薄荷糖,只有那张叠好的校规。
13. 所有规则的最终解释权归“雾隐中学”所有,违反任意一条,后果自负。
最后一条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咧得很大,却没有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赫希把校规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水手服的口袋里。纸很薄,叠的时候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字,但她没有翻开——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看背面的时候。
就在这时,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像是贴在她的耳边:
【任务世界加载完毕。】
【目标角色:江澈,雾隐中学校草,表面温和完美,实则为隐性病娇。童年因被母亲抛弃留下严重心理创伤,将“绝对控制欲”作为安全感的唯一来源。惯用“温柔人设”诱捕符合他标准的“猎物”——那些对他表现出偏执、依赖、“眼里只有他”的人。】
【核心任务:72小时内,模拟病娇特质接近江澈,揭露其“完美人设”下的极端控制欲。模拟度需≥80%。】
【任务奖励:成功后可提取“精神系”能力,具体能力随机生成;失败惩罚:精神污染度 30%,强制滞留任务世界,直至精神彻底崩溃。】
精神污染度、强制滞留、精神崩溃——这些词语像冰锥一样扎进赫希的心里。她不是第一次经历系统任务,但“规则怪谈”加上“病娇模拟”,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江澈的设定,“隐性病娇”比那些直白的偏执狂更危险,他的温柔是陷阱,微笑是刀刃,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中他的雷区。
赫希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她抬眼看向教学楼的方向,正好看见一群学生往这边走。大概是刚上完课,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穿着和她一样的深灰色水手服,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像是提线木偶。
为首的男生很显眼。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银色的手表——表盘是圆形的,表带是皮质的,看起来很旧,却擦得一尘不染。是江澈。
他比系统描述的更“完美”。身高大概一米八五,肩宽腰窄,白衬衫的领口系得很整齐,领口处别着一枚银色的樱花胸针。他正低头听身边的女生说话,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不深不浅,既不会显得敷衍,也不会过于热情。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棕色,看起来温和又干净。
但赫希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指尖上。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表带,指尖反复划过表带的接缝处,动作很轻,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这正是系统刚才标注的“控制欲触发微表情”。就像一个人在紧张时会抠手指,江澈在感受到“失控”的边缘时,就会摩挲这块手表。
赫希猜,这块手表或许和他的童年有关,可能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所以他才会这么珍视,才会在情绪波动时下意识地触碰它——既是怀念,也是在通过“掌控”这块手表,来确认自己没有再次被抛弃。
身边的女生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讨论艺术节的话剧表演。江澈偶尔点点头,回应一两句,声音温和,带着少年人的清澈。但赫希注意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女生身上,而是扫过周围的学生,像是在确认每个人的眼神都在他身上,确认自己是所有人的焦点。
机会来了。
赫希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在走到江澈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她故意脚下一绊,手里的笔记本“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有几张飘到了江澈的脚边。
周围的学生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显然,没人敢这么“不小心”地撞到江澈面前。
赫希蹲下身,没有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而是抬起头,目光牢牢锁住江澈的鞋尖。那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擦得一尘不染,连鞋底的纹路里都没有一点灰尘。鞋带系成了整齐的蝴蝶结,结的位置在鞋子的正中央,角度分毫不差——就像他的人一样,完美得近乎偏执。
江澈身边的女生立刻蹲下身,想去帮忙捡纸:“同学,我帮你……”
“不用。”赫希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刻意的偏执,打断了女生的话。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让那个女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赫希慢慢伸出手,捏起飘到江澈脚边的一张纸。那张纸上没有字,是空白的,但她却像是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慢慢递到江澈面前。她的头发垂在脸侧,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半只眼睛。那只眼睛里没有惊慌,没有歉意,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像极了一个孩子在守护自己唯一的玩具。
“你的鞋带歪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只有我能帮你系好。”
周围的女生发出细碎的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她们看着赫希,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谁不知道江澈有洁癖,谁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更别说蹲下来给他系鞋带了。
江澈脸上的微笑顿了顿。他低头看向赫希,阳光从她的发梢间漏下来,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女生的半只眼睛里满是执拗,那种眼神,像极了他小时候抓着母亲衣角不肯放手的模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明明知道母亲要走,却还是不肯松开,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偏执,就能留住她。
他的指尖摩挲手表带的动作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弯了弯唇角,那抹微笑比刚才更深了一点,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玩味。
“是吗?”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他竟真的单膝蹲了下来,膝盖离地面还有一厘米的距离,既不会弄脏裤子,也不会显得过于疏远。“那麻烦你了。”
周围的学生都惊呆了,连刚才说话的女生都忘了起身,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赫希的指尖触到他鞋带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立刻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机械的雀跃:
【目标关注度 10%。初步模拟判定:病娇“专属感”特质触发——通过“只有我能做”的偏执行为,建立与目标的特殊连接,满足目标对“唯一特殊性”的潜在需求。当前模拟度:15%。】
15%。比赫希预想的要高。看来,江澈对这种“偏执的专属感”确实很敏感。
她的指尖很轻,却故意放慢了系鞋带的速度。她的手指反复划过鞋带的蝴蝶结,像是在确认这个结是否完美,又像是在通过这个动作,宣示自己的“专属权”。
江澈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但他的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起手表带。只是这一次,那个动作里没有了之前的紧绷,反而多了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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