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宋妍刚结束夜班,离开医院习惯性的在楼下买了两个用料简单的煎饼果子,付钱时才发现钱包和手机都忘在了值班室。
老板已经眼熟她,态度很好的说没关系,下次一起付钱也行。
就算饼可以下次付钱,宋妍也不能不用手机,她揣着两个手抓饼跑过去,路遇出来放风的小患者跟她打招呼,她急匆匆的挥了挥手。
手机和钱包都在值班室,她熬夜头昏脑胀,松了口气打算出门,被同事喊住:“申院长找你有事。”
同事面色古怪:“你…哎,你快去吧。”
宋妍莫名心里一沉,首先想到的是刚被她斗胆扎过几针的李主任…
当时情况紧急,一屋子医生该用的办法都用了,虽然每个人都穷尽所学抢救,但显然已经进入了束手无策的凝重气氛,还不放弃的医生也不过是不想看着同事在一群医者面前不治而亡。
宋妍在其中年纪最轻履历最低,实在不是她想要拿别人的性命卖弄,而是李主任的情况跟她爷爷讲过的一模一样,并且她曾见过她爷爷治好了那个患者。
行医救死扶伤,她顾不得许多,拨开众人上前扎了几针。
几针之后李主任的肢端发绀症状明显消失,宋妍指尖轻轻握住他的手,感觉到有温度正在上升,同事们正松了口气,宋妍困的恨不得倒头就睡,出门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位准备交班。
她刚走到电梯,另一边楼梯口快步下来了一个人,怒气冲冲而来,她一回头就被一只手指的下意识后退一步。
申院长对她破口大骂:“小宋你是不是疯了?你把医院的规章制度当什么?在场的医生都说没见过你那套针法,你扎完潇洒走开了,你刚走李主任就角弓反张,现在人还在ICU躺着!”
宋妍一怔,怎么会角弓反张?她急着去看李主任的症状,一把被申院长抓住:“你还想跑?怎么,你要当逃犯?现在这种科技水平,你打算逃到大山里当野人?”
宋妍焦急的说:“我去看看李主任,他是突发心源性休克,我爷爷当时跟我说这套针法能…”
“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吗?”申院长气的冒烟:“你念了十几二十年的书,也算名校毕业大专家弟子,你信一个赤脚医生教的针法?谁招进来你这座大神,你你你…”
申院长指着她的手指直打颤:“你真是要气死我!”
李主任是医学世家,岳父又是业界泰斗,申院长生怕处理的太慢让对方家属觉得自己有所偏袒宋妍,开除的流程走的很快。
等宋妍在ICU门外拿着通知单被保安驱赶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按理说李主任不会有事…宋妍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当时症状都得到了缓解,她想要找当时的同事问清楚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但保安跟在她身后一脸为难。
“不麻烦你们了,我这就走。”宋妍没乘电梯,一节一节踩着楼梯下去,她想起自己刚来实习的时候,早上电梯外排着长队,她害怕迟到就是在这条楼梯上流着汗奔跑。
没想到职业生涯结束的如此之快,她走出楼道,迎面碰上刚才跟她打招呼的小患者:“宋医生,你去哪呀?”
“我回家了。”宋妍面如死灰:“以后会有别的医生照看你,祝你早日康复。”
宋妍转身离去,她听到后面的母子谈话声:“怎么教你你记不住呀,让你叫姐姐,这样才亲近,咱们没有人脉,你还学不会嘴甜。”
“宋医…宋姐姐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呀?是因为我没叫她姐姐,所以她不管我了吗?”
剩下的话宋妍听不请了,相比起“姐姐”这类称呼,她还是更喜欢听别人叫她“医生”,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对方是患者,她都会救死扶伤。
宋妍不喜欢与人建立任何关系,过分亲密热情甚至会让她感觉不适。
她失魂落魄的下楼,走到煎饼果子的小食车,手指却抖得怎么也解不开屏锁,最后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了老板手上。
“哎医生,你给多了呀!”
宋妍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在意这些,只是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先存着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老板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
她坐地铁回家,到了偏僻的旧小区,路过紧挨着垃圾桶的雨棚时,把揣在怀里的手抓饼拿出来。
一堆破衣服动了动,不然很难发现上面还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
宋妍把手抓饼递给老人:“吴伯,早饭先吃这个将就一下吧。”
“好好好,半只脚在鬼门关的人哪还能挑剔什么,你送我的都是好东西,多谢你呀小宋医生。”吴伯脸上笑的小心翼翼,面颊遍布悲凉的皱纹,他颤巍巍地接过饼,却没有立即吃,而是小心地放在身边,“一会儿饿极了再吃,现在还不舍得。”
这样的场景多看一眼宋妍都觉得心痛,但她依然面无表情,她背过身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无意间落在远处高楼的巨型广告牌上。
一张极具张力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男人穿着件骚气十足的暗紫色西装,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透过屏幕望出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挑衅和毫不掩饰的魅力。
身后背景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天际线,整个广告不像是推销某种产品,反倒像是在炫耀他本人就是一种极致的奢侈品。
宋妍有种活在两个不同世界交叠处的感觉,她缓慢的走回自己家。
墙壁脱皮的楼道,生锈的铁艺扶手,被贴满通马桶和特殊服务的防盗门,她用钥匙开锁,非常普通的一居室,没有过多的装饰摆设,沙发上面放着来不及清洗的外出衣服。
窗台上顽强的仙人掌也在她忙碌无暇的工作中缺水死掉了,都不如让它长在沙漠里喂骆驼。
书桌上下都是医科类书籍和厚厚的笔记本,她把自己摔在床上。
电话响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张他弟弟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电话已经打进她的手机。
她深呼一口气接起,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小宋,不是我赶尽杀绝,但疗养院的特效药一直是咱们医院支持,你也知道这部分一直是李主任的妹夫负责,你看看…”
“不如直说你是什么意思。”
申院长被她一句话堵的怔了下,很快又调整好姿态,话锋一转:“但这特效药的具体流向他们也不会十分清楚,我发你个地址,你过来,我把药拿给你。”
宋妍看着屏幕上地址末尾的旅馆二字,这么偏僻的地方,兴许连身份证登记都不需要。
她冷笑一声挂断电话,今天她要是天真的去找申院长拿药,明天她就会彻底沦为他见不得光的情妇,仰他鼻息而活。
她还没到那种境地。
小安的药是刚拿的,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她要想想后续的治疗方案,她因为医疗事故失去工作,可以说这个行业很难再会有人敢用她。但她现在,最不能缺的就是钱。
消沉了一整天,她起身看着凉透的早餐,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灶台上没有任何能食用的剩菜,她想热一热买来的早餐,连煤气灶都打不开了。
在挨饿睡觉和买菜做饭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她跌坐在床边,从今天的外套里面翻出一个旧的蓝布包,一层层打开之后露出他爷爷留给她的十二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这是他爷爷救死扶伤的根本,传给她的不仅是衣钵,还有善良助人的家训。
布包已经洗得发白,边角处甚至有些破损,但里面的银针却被保存得极好,每一根都闪着温润的光泽。
宋妍将针攥紧,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莫名让她冷静下来。她绝不要就此屈服。
她把针消毒,然后披上外套下楼,路上不熟练的下载直播软件,简单熟悉了一下后台操作后打开了直播。
等到误入的网友到了两位数,她没有任何自我介绍开场白,面色冷白眼神漠然的盯着屏幕:“有人说我行医是害人,我不服。”
屏幕翻转,出现躺在破布堆上的老人,屏幕外的宋妍继续说:“吴伯的双腿两年前被医院判了'死刑',言其双腿连基本的肌力都不会再恢复,不如今天让我试试,若我的针法无用,我任你们处置。”
【啥意思?是让我们动死刑吗?】
【大姐,现在法治社会哈,来点实惠的。】
【既然你这么笃定,如果针法没用,你自己去死吧。】
宋妍看着弹幕,毫不犹豫道:“好。”
弹幕顿时翻滚的快了很多:
【我靠,什么就好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别闹】
【看你直播还得担责任,好可怕】
【那你试试吧,搬个小板凳坐好】
宋妍把布包打开,吴伯一直静静听着她对屏幕说话,对上目光后也不躲闪,不恼也不怒,只是慈爱的望着她,坚定的对她点了点头。
宋妍因为吴伯的信任红了眼眶,也对吴伯重重点头,她暗自决心,绝不会辜负吴伯的信任。
“你不要紧张,小宋医生。”吴伯微笑的看着他:“我到了现在的样子,也就是你平时还会照看我,什么结果我都认。”
宋妍怕自己多说话会哽咽,只是语速很快的说了声:“我不会让您有事。”
她手指轻轻搭在吴伯腿上,触碰了一会儿后找到记忆里爷爷告诉她的“鬼路穴”。
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老人干枯的皮肤时,一股极其细微的、仿佛电流般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从她持针的指尖窜起。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奇异地熟悉,仿佛是她血脉中沉睡已久的东西突然苏醒。
“嗡……”
那根银针竟然自己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并且针尾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高速颤动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一层极淡的、肉眼难以捕捉的金色微光一闪而过。
这是爷爷曾经描述过的“针鸣”,据说只有当针法与患者的生命能量完美共振时才会出现。
宋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微震动。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银针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对话,而她的手指,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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