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从小到大被“传唤”到凌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出生后就跟着苏晚晴去了国外，连凌巍都很难见上一面，直到妈妈病重想回故乡看看，两人才得到父亲的允许离开了海外的居所，搬进现在的这间公寓里。
据说凌巍给母亲留了一些家产，也不知道和这座上城区最好地段的府邸相比差了多少。
凌宅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冰冷，即使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也照不进幽深的走廊里，这里的每一寸都和自己格格不入，他只想把这顿饭吃完后尽快离开。
妈妈去世后凌巍终于舍得见他一面，只是凌承从来不会成为主角。
“去硅屿跟着团队呆了快一个月，有学到什么吗？”凌巍的话题重心自然会放在自己的嫡子身上。
凌峥懒洋洋回答，“爸，他们哪有时间教我，而且那里跟坐牢一样。”
“是你不肯学还是别人不肯教？你多少岁了？是打算这样混吃等死到把凌家败光吗？”
凌承坐在最右侧位置，安静吃盘里的餐食，也不知道下一句怎么话风就落到自己头上，他听见凌峥说，“是爸爸要养的人太多吧。”
凌承只能装作听不懂，但父亲先养谁，后有的谁他很清楚。
楚清云将手适时搭在凌巍腕部，先他一步厉声道，“峥儿，是你错在先，让你去硅屿学习是为了以后能给你爸爸分忧，不要扯开话题。”
“给爸爸道歉。”
凌峥瞪了一眼凌承，这人的长相和凌家实在不太相符，更像他那个狐狸精妈妈，只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这么高的，说爸爸没暗地里照顾他自己都不信，他哼了一声，“爸，对不起。”
“小承一个人住得习惯吗？我和你爸爸说过好几次，家里多的是房间，你随时都可以回家里的。”楚清云慈眉善目，明明是关怀的话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凌承在这些人面前装乖装习惯了，假惺惺的冲楚清云笑，“多谢楚阿姨关心，我过得很好。”
“能不好吗，听说爸爸给他送了个管家过去，连我们家的‘智仆’都比不上。”
楚清云似乎非常理解，“那是因为小承一个人需要更精细的照顾，这样的醋也要跟哥哥吃，妈妈从小亏待过你什么了？”
凌峥那句谁是他弟弟还没说出口，一旁的凌月抢了他碗里的排骨塞进嘴里，“哥哥话太多了，你不吃我吃。”
凌巍紧绷的脸总算缓和了一些，转头看向凌承，“以后多回来吃饭，熟悉了就好了。”
“对沈默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爸爸选的管家，一切都好。”
就是酒量很差，凌承心想。
凌承如释重负从家里走出来，看见沈默的车刚好停在门口，他走出驾驶座，打开车门，“凌先生，请上车。”
“沈管家，酒醒了？”凌承坐进去，还不忘打开车窗笑他，“昨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沈默早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做了记忆复盘，他认为所有的行为虽然有超过一点程序设定，比如话变多了点，做的事直接了些并未造成实际的影响，但他仍然谨慎告知凌承，“凌先生，芯片里确实没有明确我饮食结构的增减内容，这一点我会在召回测试时如实上报，昨日饮酒量不算大，以后可能会谨慎考虑这一行为，以免发现不可控事件伤害到你。”
凌承懒得听他啰嗦这么多，只在车发动时继续开玩笑，“沈管家身材不错，喝多了也比现在可爱。”
沈默眼睛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这与我的身份不匹配，而且‘可爱’是形容小孩子的，我比凌先生年长了大约9岁，从年龄判断这样的语境也不合适。”
“那沈管家觉得我可爱吗？”
沈默连头也没转一下，“凌先生的五官精致立体，身高188cm，英俊这样的词汇会更适合你。”
凌承靠向车窗，“想听实话，和昨晚你的那次回答一样。”
“你妈妈在哪等你？”
沈默眼里深蓝色的光很快灭掉，驾驶的动作没变，“凌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需要再细化分析你，那我认为你英俊漂亮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安全感缺乏、孤单的心。”
凌承手放在安全带上，拉紧又放开，他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他们用你妈妈威胁你？”
天已经完全黑了，凌宅到公寓会走一段很长的林荫道，即使有路灯的指引也看不太清路况，车内只剩两人平静的呼吸声。
沈默握着方向盘的姿势仍然很标准，眼里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灰暗，他沉默了大约两秒，开口回答问题，“这不在我为你提供的服务范围内。”
“哔哔——！”
凌承被对面的远光灯闪得眨了下眼睛，再定睛看才发现那车越来越快，像要撞过来。
沈默快速计算时速和可能发生撞击的概率，那辆黑色越野突然毫无征兆的猛然加速，车头一甩，如同脱缰的野马，跨越中间实线，朝着他们这辆车直直地别了过来。
远光灯吞噬了两人全部视野，将车内照得一片惨白。
凌承知道这不是意外，是蓄意的、充满恶意的挑衅和恐吓，他一只手放在安全带位置，喊了一声，“沈默。”
“凌先生小心。”几乎在同一时间沈默做出了反应，基于 “保护凌承安全”的最高优先级指令，他非但没有向左躲避，反而猛的将方向盘向凌承方向全力打了过去。
此刻驾驶座一侧，彻底暴露给了冲撞而来的车头。
“吱——嘎——！”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凌承在巨大的惯性下被甩向车门，他明白了沈默这样做的目的，第二次唤了他的名字，“沈默！”
预期的猛烈撞击并没有到来。那辆黑色越野车在几乎要贴上来的前一刻，猛地一打方向与他们擦身而过，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果然，这只是一场警告。
“砰——”
无法挽回的惯性让车头撞向路边一颗粗壮的树干，树叶混合着雨水撒了一整个车身，凌承听见车体发出警报，“检测到车祸，初步评估前保险杠受损，为低风险状态，请确认您的身体状况。”
凌承额头有些刺痛，睁开眼睛时看见用手和一半身体挡在自己面前的沈默，他的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掉的，眼里蓝色数据流从未有过的速度和亮度疯狂闪烁、跳跃，甚至夹杂着几缕不稳定的红色电弧，声音却是冷静的，“凌先生，你额头受伤了。”
“我已经通知了最近的120出诊，同步报了警，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请如实回答我，避免有诊断遗漏。”
凌承看见他因激烈碰撞起伏的胸口，沈默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了几缕搭在额前，他现在才看见他右眉峰的位置有一道极细微的白色旧伤。
凌承从来没觉得他这么接近过人。
“你手有没有事？”凌承看见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应该是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帮他缓冲了大部分的伤害，却惨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只是撞击脱位，复位后固定几周就好了，内部应该没有出血，软组织肿胀发炎也很好处理。”
“为什么？”凌承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他想知道沈默为什么就这样被安排到自己身边，义无反顾任劳任怨做他的保姆机器人，为什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选择牺牲他自己，没人会这样保护他，除了苏晚晴。
他不会害怕吗？
沈默用指腹按压在凌承伤口周围，确认撞击程度，他的指尖不像凌承想象的那样冰凉，而是热热的，有温度。
他听见沈默的回答，“芯片替我在千分之一秒内计算出，这是确保你生存概率最高的方案。”
沈默管家日记：是否有必要上报饮酒后我有一定程度的暴露癖？（沈默把暴露癖用笔划掉，改为换脱衣羞耻症缺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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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分之一秒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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