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的哨声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号角。
江屿打定主意,在场上尽量避开与季燃的直接正面交锋。能传球就传球,能绕道就绕道。
然而,球场就那么大,两人作为双方的主力队员,想完全避开彼此无异于天方夜谭。
几个回合下来,江屿发现,季燃打球,竟出乎意料的干净利索,且实力强得可怕。
没有故意犯规,没有隐蔽的小动作,有的只是纯粹到近乎冷酷的,碾压式的技术优势和身体素质。
他的爆发力极强,弹跳惊人,一旦向前突破,就像一辆势不可挡的重型坦克。但与此同时,他的传球视野又异常开阔,并非一味蛮干。
有一次,江屿不得已换防到他面前。
季燃只是一个简单快速的kua下变向接转身,就轻而易举地过掉了他半个身位。
两人身体交错的那一刹那,距离极近,江屿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刚运动开的蓬勃热气。
一瞬间,江屿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并非因为心动,而是源于某种被唤醒的身体记忆——那晚在夜店的洗手间里,被这种强大气息笼罩,压迫得几乎窒息的恐惧感再次袭来,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他心神失守。
他脚下微微一软,差点摔倒。
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季燃突破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流露出瞬间的迟疑。
但这停顿微乎其微,他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
的机会,轻松起跳得分。
球稳稳入网。
他落地,回头,目光再次掠过江屿,眼神依旧别扭,但其中清晰地掺杂了“你怎么这么弱”的直白嫌弃。
江屿:……
得,不仅旧怨未消,还被鄙视了球技。
此时属于直男的那点好胜心,刹那间被这嫌弃的眼神点燃,噼啪作响。
妈的,打架打不过你,难道打球还要一直被你这么压着打?Alpha就了不起啊?今天非得让你看看,小爷我真正的实力。
一股无名野火和强烈的胜负欲被彻底激起,反而冲散了江屿心中的那点不自在。
接下来,江屿彻底放开了。他将那些不愉快的事,强行清出大脑。
他眼里只剩下场上那颗橙色的篮球,和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争胜负的决心。
他开始更加积极带球走位,凭借自己灵活的步伐和速度优势,接连绕开防守,命中了两记漂亮的中距离跳投。
同时防守也更加卖力,虽然身体对抗上依旧吃亏,但他凭借出色的预判和不时的小动作干扰,竟也成功破坏了季燃的一次势在必得的进攻。
“可以啊,江屿!漂亮!”队友兴奋地跑过来与他击掌庆祝。
江屿抬手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自信的笑容,小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方才那点尴尬和紧张,彻底被进球带来的兴奋与团队荣誉感所取代。
季燃看着他那毫无阴霾,灿烂得甚至有些晃眼的笑容,明显愣神了一秒,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略显不自然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但接下来轮到金融系进攻,他防守江屿时,季燃眼神里的专注度和压迫感,明显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半场休息的哨声响起。
两队下场,江屿咕咚咕咚的灌着功能饮料,和队友们着复盘上半场的几个精彩瞬间。
而季燃则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凳上,拿着毛巾擦汗,周身依旧笼罩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与旁边热闹的金融系队伍也格格不入。
江屿忍不住偷偷瞄了他几眼。其实说实话,抛开那晚的不愉快和这人天生臭脸不谈,单论球技,确实强得没话说,而且球品似乎……也还行?
而且,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那晚的事情,好像这位才是损失最惨重的那个?被人下药,神志不清,行为失控,最后还结结实实挨了自己那一下。
这么想着,江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对方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快速扫了一眼,又立刻做贼心虚般的收回。
咳,都是大老爷们,那种情况下,他也并非是故意的。而且人家看起来都不在意,自己在这儿扭扭捏捏,耿耿于怀,倒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直男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般简单粗暴。一旦在某个共同感兴趣的领域,发现了对方的闪光点,或者认可了对方的实力,之前的那点过节和芥蒂,往往就能迅速消融大半。
下半场比赛开始,两人之间的对抗明显变得更加激烈,但也更加纯粹,渐渐染上了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意味。
攻防转换之间,甚至有一次江屿成功抢断后发动快攻,季燃全力回防,江屿在最后一刻巧妙的将球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助攻得分。
得手后,江屿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下意识的朝季燃扬了扬下巴。
季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破天荒没有出声反击,只是眼神微眯,显然被激起了更强的胜负欲。
最终,艺术系还是意料之中的输掉了比赛,但比分并未拉开太多,算得上虽败犹荣。
江屿打得酣畅淋漓,全身毛孔都透着舒爽,赛前那点忐忑和不愉快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大口喘着气,用毛巾胡乱擦着不断滚落的汗珠,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兴奋的和队友讨论着刚才某个球的处理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阴影悄然笼罩下来,挡住了他身前的阳光。
江屿下意识的抬头。
季燃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
Alpha刚结束高强度运动,体温偏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充满原始侵略性的气息。
江屿条件反射般的绷紧身体,但看到对方只是站着,似乎没有动手或者找茬的意图,又慢慢的放松下来。
季燃的表情依旧很臭,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
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左看右看,似乎就是不太愿意直视江屿。
沉默了大约有五六秒,就在江屿快要忍不住开口询问时,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硬邦邦的从嘴里挤出来三个字:
“喂。那个……”
“啊?”江屿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他。
“……上次的事。”
季燃的声音愈发僵硬,每个字都像是被强行挤出来似的,“对不起。”
江屿彻底愣住了。
他瞪圆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Alpha大少爷,居然真的会当面道歉,而且还是以如此直白的方式。
看着季燃那副明明在道歉却一副“老子已经道歉了你赶紧说没关系然后立刻立刻把这事给老子忘了”的傲娇模样,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大方地摆摆手,语气轻松爽快。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我看学校论坛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在我这翻篇了翻篇了!”
他的态度坦然又豁达,笑容干净明朗,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仿佛那晚惊心动魄的冲突真的只是一场无足轻重、过了就忘的小插曲。
季燃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看着江屿那张汗湿的、却洋溢着毫无心机笑容的脸,心里某种拧巴了许久的,连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到的烦躁情绪,竟奇异的被这笑容抚平了些许。
但他嘴上却习惯性的不肯服软,硬邦邦的反问:“你说翻篇就翻篇?咳,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
江屿被他这认真的语气逗乐了,纯粹是觉得好玩,随口开了个玩笑,“请我吃顿饭呗?这事儿就算彻底了了,怎么样?”
季燃却像是接到了什么严肃的任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审视地看着江屿:“就吃饭?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江屿耸耸肩,一副“你这人真奇怪”的表情,“都是哥们儿,一场误会而已,难道还要你以身相许才行啊?”
他说话向来随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蕴含着多么容易引人遐想的歧义,自然也没看到季燃听完这话后,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和复杂的脸色。
“谁要给你以身相许,你想的太美!”
季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的炸毛反驳,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但仔细看,他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随后他像是为了掩盖什么,猛的转过身,扔下一句话,语速快得像是怕江屿反悔:“少废话!晚上请你吃饭!地方我定!”
说完,根本不给江屿任何回应或拒绝的机会,迈开长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迅速离开了,只留下一个依旧透着十足别扭劲的高大背影。
江屿站在原地,看着他那略显仓促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抬手挠了挠自己汗湿的卷毛。
“这哥们儿……果然脑子还是有点不太好使吧?”
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觉得这人虽然别扭,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行吧,吃顿饭就吃顿饭。反正他也没损失。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何况还是这么个实力强悍的Alpha球友,以后说不定还能一起约球。
灿烂的阳光下,江屿很快就把这段小插曲抛诸脑后,又兴高采烈的勾住队友的脖子,商量起晚上要不要先去学校后门小吃街撸个串,至于季燃说的“地方我定”,江屿压根没往心里去。
想也知道,那种Alpha大少爷选的地方,不是高级西餐厅就是什么私密会所,规矩又多价格又贵,哪有路边摊的烧烤啤酒吃得自在痛快?
然而,此刻轻松愉悦的他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很难分离。有些相遇,一旦发生,就注定牵扯不清,直至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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