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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雪花悠哉飞舞，交错着不规则的轨迹，绕过伫立良久的女人，悄然落在她身侧。
天色转昏时，雪已经铺满薄薄一层。
缭绕的烟雾混合着凉雪，散发出苦涩又湿冷的气味。
一根燃尽，烟蒂自由下落半埋进雪里，残存的红色光点被鞋底无情踩熄，逸散出最后一绺白烟。
姜果第n 1次撸起大衣袖子看时间，最终还是焦躁的放下手臂揣兜里，仰面看天，低头叹息。
“咔哒”一声，打火机再次点燃，火焰尾巴追着香烟卷，袅袅烟雾即将再次升起。
“大哥你有完没完，能别抽了吗。”
姜果忍不住出声，身边这哥们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蹲酒店门口一声不吱，闷头抽了一下午烟。
姜果与男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一左一右分立酒店门口的花坛两边，像两座石狮子，无声且沉重。
只是这会儿开始刮风，姜果站在下风口被迫抽二手烟，这她实在忍不了。
男人听见姜果的控诉缓缓抬头，沧桑的脸上写满失神落魄，苦笑一声后，把尚未点燃的香烟从苍白干枯的嘴里抽出去揣进兜里。
“对不住啊小姑娘，呛着你了吧。”
姜果有些后悔，她因为嘴快得罪不少人，方才话一出口就觉得火药味儿十足，还以为又要得罪人，没想到这大哥居然这么好说话。
“还，还好，主要是你这么抽太伤身体了，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不值得你这么不要命的抽啊。”
男人听闻，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破产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拉个投资补窟窿怎么就算天大的事儿了呢。”
一丝丝愧疚涌上心头，姜果觉得自己要是不搭话，这大哥也不至于哭出来。
这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衣着考究，气质忧郁，打眼儿看上去带着点成功人士的矜贵，然而此时此刻，正站酒店门口哭……
“大哥你这……”姜果从自己所在的“花坛这一边”走到男人所在的“花坛那一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出去，男人接过致谢。
“谢谢你，哈，让你见笑了，只是想到我活了三十多年居然要靠卖沟子翻身，就觉得这辈子也是到头了。”
……
原来是同道中人。
姜果释怀了，拍了拍男人肩膀，宽慰道“人生还长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我们都会变成更好的自己。”
男人闻言擦干了眼泪，神情坚定了几分。
“这怎么不算一种机遇呢，为了面子错过了翻身的机会，以后真正潦倒落魄的时候反而会唾弃现在犹豫不决的自己。”
男人听君一席话突然顿悟，擦干眼泪神情坚毅，“妹子你说得对，我不该逃避的，勇敢面对才是真男人！”
“真男人！”姜果竖起大拇指。
“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让人走个后门还能疼死我不成！”
“嘿！不疼！”姜果应和。
“死Gag佬给我等着，死变态，我才不怕你！”
“谁怕谁啊！”
男人对着姜果重重抱拳，而后以壮士断腕的气势登上台阶上的红毯，昂首挺胸迈进了酒店大门。
姜果看着男人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心中斗志燃起，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今天犹豫明天雪藏，她长得这么好看凭什么被封杀！
今夜过后就给我大红大紫啊啊啊啊……呜……
呜呜……
姜果眼睛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崩了下来。
上一秒还故作坚强的女人，缩成一团，蹲在一大片烟蒂上，埋头啜泣。
果然还是很难接受，早知道要被一个天杀的女同扣，还不如当初就不跑，便宜那个人也比委身一个陌生人强。
可恶的同性恋，为什么要迫害她这个纯血直女。
姜果想掏张纸擦眼泪，却碰到了个坚硬的卡片。
她掏出那张卡片，正面白底黑字写着“心理咨询·情感疏导”几个小字，背面则是联系方式和一句标语：“情绪有出口，人生才自由。”
……
姜果愣了一下，掏错了不是这张。
再次掏兜，姜果掏出来一张至臻黑金VVVIP·MAX酒店房卡。
昨天晚上——经纪人范骄阳递来这张房卡，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得罪了周成楠，演员这条路就算是走死了，本来我也不抱希望了，但是‘添橙’那边居然很中意你，你也明白这东西意味着什么，收下你就能继续当演员，说不定还能火，不收你就得改行了……”
姜果在半个月前，因为一些误会和对家公司的流量一姐起了冲突，姜果所在的风行娱乐为了息事宁人选择雪藏姜果，算是给对方一个交代。
“阳姐，可是我不能为了红放弃尊严打破底线啊。”
“这种事儿在这个圈子里多了去了，你说你要尊严，周成楠当众跟你撕破脸泼你脏水的时候，你怎么不要尊严？”
“我……”
姜果语塞，起冲突的那天，她确实已经颜面扫地了。
“再说底线，人的底线是可以降低的，自命清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想吃这碗饭就得明白，十八线小透明的底线一文不值。”
“我还想再考虑一下，阳姐，让我好好想想，我真的，我……”
“果果，姐不是在逼你，只是姐这些年见过的人和事儿多了，看惯了这些个弯弯绕绕，圈子里这种风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像你这种没有点仰仗的，靠着那么点小天分入行了，又能走多远呢，小风小浪就把你打翻了。姐说句实在话，没有金主就是没底气，靠自己从零打拼闯出一片天的少之又少……”
范骄阳坐到姜果身边，轻轻拍拍姜果的后背，“……你想靠自己，这很励志，但是凭你的实力也就止步于此了，周成楠都能压你一头，更别提其他的什么人了，你也知道你的德行，以后少不了得罪人，没个金主给你兜底，退圈也是早晚的事儿。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抱着底线和尊严，趁早改行做点别的吧。”
姜果扯着范骄阳的手，红着眼眶：
“阳姐，我真的很想当演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范骄阳给姜果擦掉溢出眼眶的眼泪，摸着姜果的头，柔声道：
“选择权在你，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咱们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这一出事儿连带着公司高层点头哈腰给周成楠工作室赔礼道歉，我们真的尽力了，姐不逼你，你要是想通了下定决心了，就在明天下午两点到克罗罗斯忒酒店20层总统套房去找添橙科技的言总，言总说最晚等你到六点半，迟到一秒都作废。”
姜果迟疑着接下房卡。
范骄阳一看有戏，赶忙趁热打铁：
“其实你往好了想，女人总比个糟老头子强，被个女人扣一扣又不会怀孕，把她哄开心了，你以后资源就不愁了，你傍上‘添橙’总裁之后肯定星途坦荡，别说成一线了，什么视后影后也终究是你囊中之物。”
姜果抓着房卡低下头，久久沉默。
范骄阳“啧”一声，语气愤愤：“况且言总可是个美人，你们年龄又相当，怎么想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真是想不出来你能有什么吃亏的，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
姜果忘了自己后来是怎么回的房间的了，范骄阳画的大饼她也根本没听进去，脑子里天人交战，想了大半宿越想越气，还很委屈，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天亮睁开眼，心一横，就这样决定了。
两点整准时到了酒店楼下，一站就是一下午。
站到晴转小雪，站到白天变黑。
姜果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六。离截止时间就差四分钟，再不上去她的演员路就到此为止了。
“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真女人无所畏惧！”
姜果毅然踏上同一条红毯，走进酒店大厅，在工作人员指引下进了电梯直奔目的地，“叮——”一声后，数字跳到20。
踏上柔软的地毯，鼻腔里传来温润宜人的香气，稳定心神的香氛并没有缓解姜果的紧张，心跳反而在她越是靠近那扇门的同时跳的越急切。
至臻黑卡划开总统套房的房门，姜果站在玄关处，远远看见一个女人披散着一瀑墨色长发，坐在沙发里翻阅着一本装订好的，贴满标签的文件，女人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两台正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和其他堆成山的文件。
好一个事业型金主，幽会金丝雀还不忘工作。
“就猜到你会卡点来。”
“事业型金主”徐徐开口，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她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姜果只是个普通职员，现在是来给她汇报工作的。
“对不起言总，让您久等了。”
姜果慢慢走上前两步，看着女人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熟悉，姜果的心快要飞起来，难道……但理智的手又瞬间狠狠掐死那一簇微弱的期待。
“确实够久的——”
女人将文件放在旁边，转过身去望向姜果：“
——七年又两个月零21天……”
姜果惊愕地原地石化，紧张的思绪压缩到极致终于迸发，在姜果脑子里炸开漫天的烟花，怎么会是她！
“……一个小时14分32秒。”
掐着秒表算的吗，好记仇一女的。
姜果好像个断线的木偶，愣在原地，只知道看着女人一步步接近，浑然不知眼眶溢出的眼泪已经滑下了面庞，滴在她裹着一身寒气的大衣上。
居然……真的是她。
天杀的你不是姓文吗？干嘛言总言总的叫让人担惊受怕。
并不漫长的几步路，很容易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哪怕姜果停在原地止步不前，女人也已经走到她面前。
女人朝姜果伸手，姜果一瞬间回过神，多余的思绪刹那间消失，理智重新回笼。
姜果以为自己要挨巴掌，下意识闭上眼睛闪躲，女人却只是捻化了姜果头发上的一片雪花。
“好久不见，姜雨骤。”
姜雨骤是姜果的本名，进入娱乐圈之后，公司想让姜果走甜妹风，就结合姜雨骤的小名“果果”，取了姜果这个名字。
真是好久没听到过的称呼。
“文……文疏言，不对，言总，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儿，我不是故……”
文疏言恍若未闻，垂首在姜果衣领处嗅嗅，皱起眉头。
“你抽烟？”
文疏言打断姜果的忏悔，依旧是平淡的听不出丝毫感情的问询。
“没有，我不抽，门口大哥抽的，我染上了味道……唔，你！”
温热的体温骤然袭来，混合她的气味和触感，姜果觉得自己溺入了名为“文疏言”的海。
与女人身上淡香一同施压侵略进姜果脑海的，还有如同汪洋一般，足够把姜果溺死的回忆。
记忆中那张脸，与女人此时疏离淡默的神情别无二致。
姜果被突然贴上的唇惊地说不出话，好吧，嘴被堵上了也说不出什么。
文疏言只是环住姜果的腰身，并没用太大力，姜果很容易就能挣脱，姜果却只是乖顺的承受着，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
文疏言很满意，拂过姜果面颊，不着痕迹的擦干姜果脸上的泪痕。
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吧，要不肯定会羞愤着狡辩。
两人的唇分离开，姜果大口喘着气，像是终于想起来要反抗似的，于事无补的推诿：“你，你这是干，唔，干什么……”
姜果目光闪躲，双手拢住并没有被人揉皱的衣领子，仿佛被人强迫般一脸不愿。
突然想起来装了是吧？好好好，都是我欺负你。
文疏言配合姜果“演技”，又贴上去，执着的追着那片唇吸吮，可怜的姜果喘不匀气，也说不出完整句子。
姜果想逃跑，但是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就也没有逃跑的余地，索性自暴自弃环住了文疏言的脖子，任由女人扣住自己的腰加深这个吻。
姜果开始配合文疏言的动作，文疏言却推开姜果，终止了这个吻。
“嗯，没骗人，确实没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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