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抬手，用尽全力按住儿子的肩膀，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它是归墟的密钥，也是……白泽族的责任。”他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丝血沫，滴在扶砚的衣襟上，像朵凋零的红梅，“不要！”扶砚挣扎着，却被白泽的妖力定在原地，“父亲！长老！”“没有时间了。”
白泽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掌心的混沌光越来越亮，神心处的灼痛感让他浑身发抖。扶砚扑进白泽怀里，却被父亲轻轻推开。苍木长老突然大喝一声，将空间玉按在石壁上，灵玉瞬间爆发出淡蓝色的光，石壁上裂开一道两米宽的裂隙，里面传来人界的风息——那是他们用最后妖力打开的生路。
“快走！”青禾长老推了扶砚一把，她的妖纹已经开始消散，身体变得透明，“我们……我们会守住这里，不让妖兽追上你！” 扶砚踉跄着退到裂隙边，回头望去——白泽半跪在寒玉台上，神心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苍木和青禾两位长老背对着他，正用最后的妖力加固光罩，密室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妖兽撞门的巨响。
就在扶砚的身体彻底进入裂隙的瞬间，密室的光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那是长老们燃烧妖魂的光芒，紧接着，石门“轰”的一声被撞碎，妖兽的嘶吼声、长老们的怒吼声，都被裂隙关闭的瞬间彻底隔绝。人界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在扶砚脸上。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万识卷下卷的暖意，也有父亲和长老们最后的嘱托。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却攥紧了拳头，朝着远离裂隙的方向跑。“交出来！”虚魇的声音裹着浊气，掐住苍木长老的脖子，将他按在石墙上。苍木长老咳着血，左臂无力地垂着，青禾长老手里紧攥着柄染血的骨刀，刀刃却在微微发抖，语气带着刻意装出的恐惧：“下卷……下卷在白泽神心里，我们……我们刚把它剖出来！”她说着，颤抖着抬手，掌心里躺着一团混沌色的光团——那是用白泽溢散的元炁凝成的假卷，外层裹着细碎的金色符文，乍一看与真卷一模一样。
虚魇的目光瞬间亮了，猩红眼眸死死盯着那团光：“拿过来！”他伸手去夺，指尖的噬神丝已迫不及待地缠上光团，却没察觉苍木与青禾交换的眼神——他们握刀的手，指节已泛得发白，妖纹在皮肤下疯狂跳动，那是燃烧妖魂的前兆。虚魇没多想，只当他们是怕了，指尖的浊气顺着噬神丝缠上假卷，嘴里还得意地低笑：“算你们识相，等我拿到混沌元炁，便留你们个全尸。”
话音刚落，假卷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那是白泽残留的先天元炁，在接触混沌浊气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刃，朝着虚魇的以及那些闯入的妖兽射去。
虚魇吃痛怒吼，抬手想捏碎苍木的头骨，可假卷的金光已炸开，光刃穿透了他的浊气屏障，在他心口留下个血洞。“蝼蚁……！”他周身的黑雾疯狂翻涌，想将两人吞噬，可苍木却死死拽着他的腿，青禾更是将诛妖刃又往里送了半寸，直到自己的妖魂彻底燃尽，身体化作点点光屑。
虚魇捂着心口的血洞，猩红眼眸里满是暴怒与不甘——他不仅没拿到真卷，还被两个垂死的长老重伤，经脉里的浊气乱作一团，他看向寒玉台上的白泽，见他早已没了气息，神心处的伤口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下卷的影子。
虚魇的大军撤走后，万知林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死寂的风裹着血腥味，在断壁残垣间打转。曾经泛着微光的灵植全蔫了，叶片发黑卷缩，根部还沾着妖兽的浊涎；灵泉的水不再清澈，泛着灰黑色的泡，水面漂着几片破碎的草叶，那是难民们最后用来垫睡的东西。
草棚区成了一片炼狱。歪歪扭扭的藤架塌了大半，沾着暗红的血渍，有的草棚柱子上还留着妖兽的爪痕，深可见骨。角落里，一位老妪蜷缩着身子，怀里紧紧抱着个孩童，两人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灰败——他们的元炁已被妖兽吸干，脸颊凹陷，连最后的表情都凝固在惊恐里。
孩童的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灵米糕，糕体早已发黑，是苍木长老前几日分的救济粮。不远处，几个年轻难民的遗体倒在灵田边，他们的胸口都有个血洞，边缘泛着被浊气灼烧的焦黑——那是妖兽用尖牙撕开胸膛、直接吞噬元炁留下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术法卷轴，有的还沾着淡金色的元炁残光，那是他们临死前试图反抗时留下的，如今却只剩冰冷的碎纸，被风吹得打旋。密室里只剩下冰冷的寒玉台，白泽的身体静静躺在上面，心口的血早已凝固。
风从破碎的石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光屑，像在为两位长老的忠魂送行。整个万知林像一幅被泼了墨的画，曾经的暖意、笑声、孩童的嬉闹，全被妖兽的浊爪撕碎，被虚魇的浊气掩埋。只剩下断壁、残尸、凝固的血，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元炁被吞噬后留下的腥甜，在死寂的空气里，诉说着这场灭顶之灾的惨烈。自此，妖界倒悬山从三界版图上消失，白泽族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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