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很静。
程樾坐在了沙发上。
几分钟过去，程云回来了。
她的表情不太好，程樾没看她，起身往房间走。
“阿樾，”程云叫住她。
他听到身后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
他转过身，表情依旧没变。
但瞳孔的墨色很明显。
他看到程云的手渗出血，满地碎渣，血滴落在地板，一片狼藉。
程樾走上前，俯下身拿起一片较为完整的碎渣放进垃圾桶。
然后他走进厨房拿了扫把，碎渣扫动的声音尤为刺耳。
“阿樾，”程云猛的抓住他的手，双眸猩红，“凭什么，凭什么她唐一梦这么幸福，明明是我，是我先……”
“妈，你闹够了吗？”
程樾的声音太冷了，似乎又刺激到了程云。
“你跟你爸一样，”程云的声音有些扭曲，“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告诉你，那我也是被他逼疯的。”
程樾没说话，从程云的手里挣开。
他走到柜子前，发现药箱里已经没有碘伏和棉签。
他拿起手机下楼。
走进药店买了碘伏棉签。
店员指了指他的手，“你这手里还有玻璃渣，记得取出来再涂。”
程樾愣了下，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疼痛。
他付了钱走出药店，外面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回到家，程云已经不在客厅，地上也被简单清理过。
程樾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在水下冲洗，看着血混着水不断流走。
他将手心里的玻璃渣取出，轻微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他拿着碘伏和棉签走进程云的房间。
轻轻推开门，看到程云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程樾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
用棉签蘸了蘸碘伏，给她擦拭伤口。
程云看着他，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
“对不起，阿樾，”程云看向他，“刚才妈妈没控制住情绪。”
程樾没应话，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关上门，回到房间，盯着自己手心发呆。
手机亮了下，弹出一条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程樾回拨了过去。
“谁？”他接起电话，声音有些不耐烦。
“夏今。”
听筒里传来声音。
夏今反应了下，解释道，“我们在医院见过的。”
“嗯，”他的声音缓和了些，“有事吗？”
“刚才那个电话是徐佳佳打的，她现在在忙，所以是我接的。”
对面没再发出声音。
徐佳佳终于回来，夏今把电话递给她。
“部长，”徐佳佳试探性的喊了声。
“有事？”
徐佳佳听到听筒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是这样的，刚才学校一直催我们报上新生晚会的歌曲名单。”
“那边催的急，我手机刚才没电关机了，所以我就用我朋友的电话给你打了电话。”
“知道了，”程樾应了声，“我报给他。”
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
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屋里早已烟雾缭绕。
他起身打开窗，靠着窗边看月亮。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月亮也只是隐隐有形。
程樾掐灭了手里的烟。
手机再次响起，程樾俯身去够。
“阿樾，你在哪呢？”陈宇的声音有些哑。
听他没回话，陈宇接着说。
“我们在烧烤摊这边喝酒，你来吗？”
程樾没回话，直接按灭了电话。
天暗下来，他没有开灯。
就这样，融进黑暗里。
程樾摸了摸手腕上的疤，自嘲地笑了下。
徐佳佳挂断电话，长呼一口气。
“你怎么了？”夏今递给她水，“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这么紧张干嘛？”
“你不知道部里的人怎么说他，”徐佳佳应道，“他纯纯冷漠脸一个。”
“而且还挺凶的。”
夏今想起在医院他问她风油精多少钱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声。
“你笑啥？”徐佳佳看她，“你很奇怪。”
“啊，”夏今敛起笑容，“没什么。”
“不行，我要回家了，”徐佳佳看了眼夏今的手机，“再晚会我妈就该打电话了。”
夏今也回了家，在厨房看到了林诗。
“干什么呢妈妈？”
“给你做糖醋排骨，”林诗手上在调糖醋汁。
“马上就好了，你出去等一下。”
“好嘞，”夏今拿起桌上的提子递到妈妈嘴边。
吃过饭，林诗让夏今去取个快递。
“小今，”林诗叫住她，“穿个外套，外面降温了。”
夏今应了声，套了件薄外套，拿着放在鞋柜上的雨伞出了门。
拿过快递，外面果然飘起了小雨。
她撑开伞，朝雨中走去。
夏今听到了脚步声，她将伞往上抬了下，程樾出现在不远处。
他穿着黑色的卫衣，把卫衣的帽子套在头上，雨水浸湿了衣服。
他的脸庞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冷峻。
夏今没犹豫，朝他走过去。
到他身边时，她递出手里的伞，把程樾完全罩在伞下。
感觉到头顶的雨水不再滴下，程樾抬起头。
他盯着眼前的人，黑色的眸子依旧冷漠。
“拿快递？”他扫了眼夏今手里的盒子。
“嗯，”夏今看着他。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
“我送你回去吧？”夏今再次开口，“雨下大了。”
雨滴在伞上溅起水花，朦胧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不用了，”过了十几秒，程樾终于开口回答道，“我还不想回去。”
夏今看了看周围，指了指不远处屋檐下的台阶，“要坐一会吗？”
程樾点了下头，接过夏今手里的伞。
两人并肩朝台阶走去。
程樾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可反应了下，把手收了回来。
“吃糖吗？”
夏今递给他一颗夹心糖。
程樾伸手接过，咬开，葡萄味在嘴里炸开，很甜。
她轻轻抬手，轻轻擦拭了下程樾头上的雨水。
程樾的身子躲了下。
“你头发湿了，”夏今指了指他头顶，“我想帮你擦一下的。”
“不用，”他的声音依旧淡漠。
两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渐渐变小。
雨停了，月光洒在地上。
程樾起身，阴影打在了夏今身上。
“要回去了吗？”
“嗯，”他忍了很久，拿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走了。”
……
回到家，程樾脱下卫衣，在另一侧的口袋里摸到一条凸起的东西。
他拿出来，是一条葡萄味的夹心糖。
程樾靠着床边坐下，撕开包装，拿了一块放在嘴里。
无声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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