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生花!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零星的睡意彻底消散,她看了眼屏幕,合上眼皮,脑子昏沉,但依旧耐心道:“李经理,我昨天不是向你说过了吗?我以后都不来了。”
“要是人人都口头说两句辞职就撂杆子不干,那公司不早就倒闭了?赶紧回来工作!”李经理阴阳怪气,“职场风气就是你们这帮00后带坏的,老想着整顿职场,说走就走,总以为自己能改变大市场。”
电话那头半晌无音,李经理等的不耐烦,他利诱道:“你貌美年轻,进步空间宽广,升职加薪更是指日可待,我保证不出一月,你将月收过万!”
“昨天有好几个贵客说想与你交个朋友,夸赞你业务过人,要帮你冲业绩呢。”
瑾生花睫毛颤动,语气冷的像窗外棉絮般的雪,“我和紫藤萝没有签任何合同,你忘了当初怎么说的吗?需要我一字不落的念出来吗?”
“你说,试用一个星期后才能签订合同。很抱歉,我没有继续工作的意愿,结婚只是客套话,你当个经理这么不识趣啊,真当我是你的员工了吗?”
“职场风气,什么风气?威逼利诱、欺压压榨员工吗?我以为你能走到经理这个位置,是有些真才实学的,现在看来不过是滥竽充数,连优胜劣汰机制和双向选择这两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自己留不住员工,就不要怪良禽择木而栖了。”
她说完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顺道拉黑电话号码。另一头气急败坏的人只能气得砸手机。
打着招聘服务员的幌子物色玩物,高高在上的威逼利诱,是觉得她年轻愚蠢吗?
瑾生花重新钻进被窝,怀里的小猫惬意的打着呼噜。
她并不软弱,也许会为生活卑躬屈膝,瞻前顾后,但决不会轻贱自己,如果某一天她的人格受到生活的挑战和侮辱,她将毫不犹豫给以生活响亮的耳光。
这是底线,束缚她不越过为人的标准。
一曲纯音乐倏地奏动,伴随震动。
瑾生花看见来电人的备注——刘云云。那个推荐她去紫藤萝工作的女人,
原来刘云云说的端茶倒水是另一个意义上的端茶倒水。紫藤萝虽是高档正规的KTV,但也是为“人”服务,肯定少不了特殊服务。
她为什么会天真的抱有侥幸心理?
瑾生花有些烦闷,同样把人拉进黑名单。
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纷飞。
她已经睡不着了,翻出昨天加的新好友。
傅观澜依旧是以前的联系方式,她点了下头像框,连头像都没……
更新了?
一张清冷的雪景图,里面还堆了一个小雪人……
雪人有鼻子有眼,咖色围巾,树枝小手,呆呆的。
新换的头像和傅观澜本人的气质出入太大。有一瞬间,瑾生花怀疑自己加错人了,反复确认WeChat号。
是傅观澜没错。
她正大光明浏览朋友圈,却没留下一丝痕迹,试图从碎片化的信息里拼凑出傅观澜完整的七年。
可对方太吝啬,分享的东西寥寥无几。
最新一条是在昨日发的,放大版的头像图,一个文字也没配。
傅观澜很喜欢这个雪人吗?
她打算仔仔细细观摩这个雪人有何与众不同,怀里的小猫正好爬到她的脖子,从缝隙往外钻,扰乱她的想法。
瑾生花掀开被子,立马穿上羽绒服,小猫跑到猫砂盆里。
她便先把猫喂了,后去煮了一碗面条。
楚嘉梨在这时发信息给她。
【小香梨: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ZY:没去,经理未通人性。】
【小香梨:怎么了怎么了?】
瑾生花把事情始终简化一道发过去,其中省去了自己被骚扰的片段,楚嘉梨义愤填膺。
【小香梨:什么三无品牌的垃圾袋这么能装?不知道的还以为紫藤萝是这傻逼开的呢,他自己不也是个打工仔,叫唤个屁!】
【小香梨:妈的!气死老娘了!!!】
【小香梨:要不我们一起做自媒体吧,我刚起号成功,有二十万粉。而且做这个时间自由,你以后找到工作,也可以重新安排时间录视频剪辑什么的。】
瑾生花没有做自媒体的经验,有些犹豫。
【ZY:我不太了解这个,可能做不好。】
【小香梨:没事哒~你的美貌无可挑剔,光站在那儿笑一笑,就有无数英雄竞相折腰~】
【小香梨:再说呢,不有我吗?我可是自媒体专业的王者!】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瑾生花在信息轰炸之下最终决定上船入伙。
【小香梨:我明天到北京,宝贝你一定要来接人家,怕怕~】
【ZY:好,我来接你。】
楚嘉梨生在小康家庭,比瑾生花小一岁,两人从小学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十五年时光如梭,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
楚嘉梨明媚自由,做事有己见,喜欢穿梭于各个城市,留恋万千风景。她与金翅雀如此相似,天地任何一处皆可为去处,飞累了,就歇息在树荫间。
瑾生花盯着窗外一点,想了想,把小香梨几字删除,重新输入备注。
她用筷子搅拌着面,有些索然无味。高中毕业后,走南闯北,从四川到北京,大山到沿海,一个人背着行囊挤在狭窄的出租屋,碌碌无为。
瑾生花放下碗筷,走进有些泛黄的墙面,靠门右侧的墙壁挂了几排简易书架,里面的英文书落了薄薄的灰尘。
她抽出一本,烫金花体字母墨绿书皮的英文书在她指间翕合,每一张书页发出簌簌声响,像在呼吸,像在叹息。
“你是想翻译文学,还是赚钱谋利?”“你现在不适合翻译,太讨好生活,太沉浸自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瑾生花抿着唇,眉头紧锁。
簌簌几声,一抹扁平的干枫叶轻飘飘掉落,纸张停在32页,有一圈红色标记。
"people rests in the night, awaiting the dawn's embrace."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什么时候圈的了,这本书是初中班主任送的,年岁悠久,陪她辗转了许多地方。
旁边还有翻译的小字——“人在黑夜栖息,是为了等待白昼的拥抱。”
瑾生花捡起枫叶书签别进去,到小桌子边,几下吃完面,收拾好碗筷,又躺进被褥里,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伸出一只手翻页。
她试着重新翻译这本老旧的书——《Summer with Starr》。
瑾生花是英专生,雅思8分,做过两年的商务外语翻译,后面她得罪老板,被迫辞职,再次踏上求职之路时,无数公司将她拒之门外,最后就成了无业游民。
这本名不经传的中篇小说,对她而言很简单。然而教授失望的批评如魔音绕耳,她心绪不稳,只能匆匆机械的翻阅。
她已经找不回原来的天赋,像流落街头的乞丐,捡到什么东西,那么这些东西就必将沦为垃圾,不管价值多少。
墨绿书皮最终被合上,《Summer with Starr》啃食她的精神,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瑾生花再次确认了自己无法翻译任何文学作品的事实。
她换好鞋袜,朝楼下走。
小巷白雪皑皑,冷风灌进肺里,畅通无堵,她冷得哆嗦。
瑾生花踩在雪里,碎雪声细微,她抬头看向零星飘落的柳絮物。
才意识到雪下小了,天气预报说未来一个周多阴雨天气。
打雪仗的小孩成堆成堆的,好几个雪球与瑾生花擦身而过,于是她跑出雪场,安全撤离。
一辆黑车停在巷子口外,从里面下来具微胖的身躯,连伞都没撑,急忙探身提了几包礼品。
那张嘴脸布满慌张,东张西望,蓦地锁定目光,所以慌张霎时化为如有实质的轻松、喜悦、谄媚。
瑾生花蹙眉,转身大步离开,越走越快。
“瑾小姐!留步啊!”
“瑾小姐!!”
瑾生花充耳不闻,心生厌恶,没想到李经理会登门拜访。
李润追在身后,气踹嘘嘘,微胖强壮的身子像一堵墙,吨地一站,就拦住瑾生花的去路。
“瑾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劝你回去工作的……”李润跑得肝都要炸了,呼哧呼哧的喘气,立马堆起讨好谦卑的笑,“我是特意来赔罪的。”
瑾生花神色如冰:“什么罪需要你亲自提礼道歉?”
李润见谁都是一副“你欠了老子八百万”的臭表情,鼻孔看人,除非对方身居高位,否则他绝不会屈尊驱车跨区到这里请罪,还是在雪天。
“今天早上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在气头上,大清早的,一堆儿破事绕得我头晕。当时心急,无意说了重话,还请瑾小姐海涵啊!”李润赶紧奉上精美礼盒,十分诚恳道,“这些都是我亲自挑的赔礼。”
瑾生花无动于衷,静静的看着面前低声下气的经理,“各为己见,能辩则辩。我不会回紫藤萝工作,你也别再来耍花招,”
李润见她冷漠,又心思谨慎,当即无可奈何,急的想抓耳捞腮,哎呀哎呀的说不出话。
瑾生花被挡着,略微不耐烦,漂亮的眼睛直接看向别处。
李润何等会瞧脸色,尽管心里不爽,还是端着一副真心悔过的模样,“瑾小姐身后有株大树遮风挡雨,旁人一坑你,恐怕就要栽崖里。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来向早晨的事赔罪的。”
“没什么好赔的。”瑾生花立刻绕过他。
“哎哎哎……!”
李润买的赔礼一件没少的还在手里提着,当然不能等她走,得让人把赔礼收了,才能心安。李润身高马大,正要去追,突然领口被谁大力一扯,脚底打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一阵天旋地转,吃了满嘴的冰雪,被人死死钳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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