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客使的奏疏上把事情说的清楚,刘太后看燕绯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似个没事儿人似的,你说说,给外面闯什么祸了?”
燕绯嘿嘿一笑,乖巧地跪坐在刘太后身前给她捶腿,说,“不过找他借两根木头嘛,掌使大人可真小气,还把状告到娘娘这儿来了。他拖拖拉拉的不给我修屋子,我还没有告他的状呢。”
实在是好一手避重就轻。
刘太后嗔她,“借两根木头?你倒是说说,怎么借的?”
“回太后娘娘,我把他家给拆啦!”
竟是邀功的语气。
刘太后“哦?”了一声,“你倒还骄傲上了?”
“哪有哪有!”燕绯撒娇说,“娘娘,别院好远呢,我每次进宫都要坐一个时辰的轿子,催了掌使大人与匠作司七八回,可到现在了驿馆还是废墟一片。臣女实在是着急,又觉得他们没把您的旨意放在心上,就想着,给他一个教训!”
燕绯说的直白,刘太后点点她脑袋,说话像斥责,语气却宠溺:“你呀,就是会讨巧卖乖。仗着哀家宠你,胡作非为。”
“臣女知错啦。”燕绯讨好地笑,“给娘娘添了麻烦,以后不敢了。”
“你何错之有?”刘太后挑眉,慢声说,“哀家的懿旨下了三个月,匠作司没有一点动静,给他们教训是应该的。想来是苏司空前阵子家中事忙,一时失察也是有的。”
苏相乃大司空,匠作司主营造,归少府,就在他的门下。
燕绯低笑,知道刘太后这一句“家中事忙”说的是妘绯在苏府吐血、苏司空贪“绝户财”的事儿。
说罢刘太后唤来女官传她懿旨,申饬匠作司慢怠燕国贵使,着御史台勘磨匠作司官曹过失。
刘太后把矛头对准了匠作司,看起来不叫苏相吐一回血,慢怠燕国王子与公主这事儿必不容易罢休。
苏相觉得最近有些走背运,又被刘太后一番敲打,苏氏一党老实多了,甚至少府也被换了主官。这是后话。
燕绯忙谢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又留下来伺候刘太后用了晚膳,天色将黑时候,燕绯才出宫。
一出宫门,看见掌客使还在等太后召见。燕绯揣着热乎乎的手炉走过去,惊讶地问:“掌使大人,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太后已用罢膳了,不会再召见你,回去吧。啊不对,您府上被我拆了,那大概得委屈您,先去客栈那等‘小民杂居’的地方,将就些时日了。”
掌客使见这燕国公主带着四个婢女畅通无阻地进宫时,心里就有了股不好的预感。这会儿见燕绯完好无损地出宫,就知道,所谓“失宠”是假的,燕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上房揭瓦也不会被怪罪的红人。
燕绯重提客栈,掌客使想起了那日被燕绯追着他嚎啕大哭说“代国受辱”半个多时辰的恐惧,心下一凛,忙去追燕绯的步撵。
“公主恕罪!是小臣有眼不识泰山!是小臣狗眼看人低!”掌客使追着燕绯连声赔罪,“臣这就给公主修驿馆!公主,公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掌使大人呐,”燕绯叫步撵停下,挑起了车帘说,“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呢?你我是老相识了,可是本公主修屋子,向您借两根木头,您不肯就算了,还一本奏疏把我告在了太后娘娘面前……唉,可着实,让我伤心呢。这下子好了,”燕绯似是自言自语,“叫娘娘知道匠作司三个月没把她老人家的旨意放在心上,可发了好一顿脾气,懿旨下午就下了,您明儿一打听就知道了。”
实在是燕绯和掌客使干架,苏相、少府与匠作司遭殃。
掌客使脸色一白。
燕绯不愿与他再纠缠,放下帘子,说,“走吧,回府。”
燕国公主拆了掌客使的府邸这事儿劲爆,不少人都派了耳目再宫门前守着。只见燕国公主先进了宫,掌客使却再宫门前候了一下午也没见传召,就知道此事必有变故了。傍晚时候懿旨下到了匠作司与御史台,匠作司飞来横祸,上上下下把那鸿胪寺的掌客使又一顿好骂。举着火把连夜去给燕国行馆丈量,生怕隔了夜,明儿早上被御史台奉旨弹劾。
燕绯的一招杀鸡儆猴,叫全京城看清了得罪她的下场——那鸿胪寺掌客使不但日日在燕绯府前求爷爷告奶奶地请燕绯高抬贵手,更把少府与匠作司的同僚乃至苏相得罪了个遍。这仕途,也就到头了。
燕绯的别院又热闹起来,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这一次燕绯与上次不同,上次她是闭门谢客,这一回的燕绯来者不拒,通通照单全收,收了还去宫里与刘太后汇报,说,“臣女反思了上一回的过失,都怪臣女想着不惹是非,才叫人如此轻慢,连娘娘您的旨意都不放在心上。既如此,那我不如该干嘛就干嘛,反倒让人高看一眼。”
刘太后说着正是这个道理,又拉燕绯去少府看新贡上布料绸缎。天气回暖,夏衣要置办起来了。燕绯也没忘了刘涟,“这几个花样涟姐姐应当喜欢。”
说起刘涟,刘太后想起来最近的确没怎么见着她那个木头桩子的侄女,妘绯主动说:“是臣女叫琮儿陪涟姐姐出宫转转,春光这么好,我看涟姐姐整日在宫里呆的闷,不如去外面逛逛,回来带些新鲜事儿给娘娘听。”
燕琮心智不全,刘涟喜欢找燕绯这个傻弟弟说话,刘太后都知道。刘涟与燕琮投缘,在刘太后眼里当真是木头找傻子,能凑在一处去。
听罢刘太后笑着摇头,一抬手,燕绯扶她在贵妃榻上坐下,又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奉上,刘太后抿茶道,“你倒是有心,却不知那丫头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说着刘太后又叹气,“涟儿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若不是兄长只她一个嫡女,哀家何须拘她在宫里?唉,那丫头实在是个笨的,日日与皇帝一处玩,竟也拢不住皇帝一星半点的心。”
这话燕绯不好接,与刘太后说起来什么布料配什么首饰好看,刘太后来了兴趣,又带燕绯去了考工室选样子。
一日过去,燕绯满载而归。
趁着夜里留宿慈华宫偏殿,燕绯又换做妘绯的打扮,乘夜去了紫宸殿。
自从那日除夕夜宴上妘绯被燕绯一顿嚷嚷“上了床活不过一刻钟”,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轩济了。轩济又着急又担心,可郑檀韦绣轮番与他说小姐仍是羞恼着不愿见他,小皇帝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妘绯就是懒。
那个京郊的别院,离皇宫太远,跑地道不方便。
郑檀不止一次地求妘绯:小姐您好赖去瞅一眼,属下们顶不住了!
故而,燕绯今日就在刘太后这里拖拖拉拉的,寻了个借口,就留宿在了宫里。
妘绯开了密道机关,机括动,沉重的石门旋转,见到小皇帝早已等在了密室。
郑檀扶着病弱的妘绯,娇弱的姑娘莲步轻移,照例先咳两声,柔声问,“陛下等了多久了?”
盼星星盼月亮、提心吊胆地等了两个月!轩济一心急切,两步冲到妘绯身边,扶了她问:“你可算见我了,怎么样,最近身子如何?两个多月没有看见你,朕好担心。”
妘绯说,“只是前阵子又不小心着了凉,咳嗽重了一阵,不敢见陛下,怕您担心。现下休养好啦,陛下宽心,没有什么事情了。”说着又咳嗽起来,听得轩济一阵揪心。
“还说没有事情。”轩济扶她坐下,又给她倒水,“妘妹妹,你就把地道的机关给朕吧,我去看你。你咳得这么重,还要漏夜了走这么远过来,朕担心你的身体。”
“不是我不愿给您,”妘绯掀起面纱一角,饮了口茶水说,“密道的机关,只认妘氏女,换了旁人开不得,郑檀洛湘她们也一样。”但其实并不。
“那好吧。”轩济只能无奈叹气。看妘绯喝口水也只是把面纱撩起一角,轩济觉得妘妹妹总是对他神神秘秘的,有些哀怨地说,“朕到现在都不知道妹妹究竟是什么样子。”
“臣女面貌丑陋,”妘绯垂眸,换上伤心的神色,随口扯谎说,“不堪入目,恐惊扰了圣颜。”
“怎么会?”轩济忙道,“朕眼里妘妹妹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妘妹妹什么样子,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就是什么样子,轩济很有这个自信。
妘绯的眼里突然就蓄上了泪水。
轩济一下子就慌了,“怎么了?”
像被触动到了伤心事,妘绯眼睛含泪,又咳嗽起来,摆手不欲多言。
“好了好了朕不问了,是朕失言。”轩济慌忙道歉,抓耳挠腮手忙脚乱,“朕再也不问了,妹妹你别难过了。”
妘绯哽咽着点头。
郑檀只能表示,轩济喜欢妘绯,真的是喜欢了一个人设——一个他们小姐分裂出来的诸多人格之一的人设。没有名字,没有相貌,甚至没有一点真实的,灵魂。
唉,她们少主,作孽啊!
神奇,不算番外,绯绯和妍儿一样的完结字数,什么缘分啊[笑哭]
我要准备《太医署记事》的大纲了,但是纠结要不要放男主,亲们不放男主你们能接受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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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陛下喜欢了一个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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