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密室逃脱的地方不近，但许月也不想再坐祁妄的车去。
他太惹眼了。
所以今天许月故意早出门了半个小时不想跟他偶遇。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许月坐电梯下楼，在电梯门关掉的一刹那门一双手伸进来，电梯又重新打开。
祁妄火急火燎地钻了进来。
看了一眼被按掉的电梯数字，他没有动作，而是转身对着许月打招呼，“早。”
许月捏紧了包，对着他微微笑了笑，“早。”
车库在地下一层，但祁妄却跟着她的步子出去。
许月想问他怎么不去开车，但这话又有点像暗示一样，她就晃了晃脑袋没说。
这个小区真的很方便，小区不远处就是地铁口，旁边就是公交站台，但也是真的贵。
好在父母接济了一点，许月的经济压力才没那么大。
如果可以，她想住完这一个月就搬出去，找一个小一点的房子。
也能避开祁妄，不看到他许月也不会胡思乱想。
许月拿着手机想导航，一侧目发现祁妄也在自己身边。
他站得随意，靠在站台上一条腿曲起，手里玩着手机。
许月只顾着自己头脑风暴，连祁妄一直在她身边竟然都没发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他：“祁妄。”
听到声音的祁妄抬头，然后朝她这边俯身，“嗯？”
许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让自己稳住心神继续跟他说话，“你也要坐公交车？”
祁妄点头，“贺明说那个地方不好停车。”
许月点点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地图上给的路线，中间不用麻烦地转车。
许月抬头跟祁妄说了一声之后，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许月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突然想到前天晚上祁妄在跟她说的话。
“下次别随便把人带回家，特别是男生。”
“——我也不行。”
因为这句话许月昨天坐在阳台边上发呆了一个下午。
如果按照往常的周末，她一定不会放弃睡觉休息的机会。
如今却轻易被祁妄影响。
这种感觉就像高中的那次徽章一样。
明明全班都有，而她却以为是只给她的，高兴了许久才发现是一场空。
而对于祁妄的这句话，许月也是用同样的模板套的。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他也会这么做。
许月没给自己一点希望，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满怀期待地走向失望是什么感受。
“地上有你的仇人？”
祁妄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明媚的笑映入许月的眼帘。
许月怔住，和他僵硬地拉了点距离，“什么？”
他指了指地上被她踢的乱七八糟的印子，然后看向许月。
许月：“……”
许月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她装作淡定地转身，用侧脸对着他，“嗯，想到了讨厌的人。”
祁妄继续问她：“谁啊？”
公交车停在他们面前，许月率先上去扫了码，想到他连从哪叫开锁的都不会，许月非常好心地看向祁妄，然后亲切地询问，“你会付款吗？”
祁妄挑了挑眉，“我应该还没有被时代淘汰。”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祁妄拿着手机对着机器一扫。
“…………”
虽然不用中转，但路也挺长的。
许月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紧接着旁边的位置被祁妄占掉。
许月：“……”
这么多位置一定要坐在她旁边吗？
祁妄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废话文学一般礼貌地开口，“旁边有人吗？”
许月：“……没有。”
她跟他一起上的车，能有谁？
随后两个人也非常默契地没有再继续尬聊，直到许月感觉到肩上一沉。
她侧了侧头，脸颊被祁妄的碎发扫过。
祁妄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整个人朝她这边倾斜。
他睡着了。
就着这个姿势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因为经常熬夜眼底下很淡的青灰，还有殷红的嘴唇。
许月收回了目光。她不敢动，保持着这个姿势端坐着。
耳机里的音乐柔和，播放着当下正热的歌。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
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许月都难以掩盖心中的苦涩，每一句歌词都像是在诉说她那段没有答案的青春。
当时的祁妄遥不可及，比起他的脸，她更熟悉他跑操时为了偷懒故意系鞋带的背影，球场上肆意大笑的侧脸，也会愚不可及的、在下了晚自习之后，踩他因为路灯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那个时候的许月觉得，只要能看到他就是莫大的幸福。
但人总是不知足的。
她喜欢看小说，期盼自己是女主角，期盼成为一本名为“祁妄”的书里的女主角。
她做了快三年的梦，却因为那一枚月亮徽章让她意识到自己与他的世界不可能有交集。
他的爱给了许多人，而许月的爱只给了他。
她渴求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爱，是唯她主义的偏爱，所以才会在一次次自己编织的梦里无法自拔。
那次之后许月便告诉自己，梦该醒了。
让她沉溺无法自拔的是祁妄，让她心痛梦醒不想再回忆的，也是祁妄。
……
公交车即将到站，许月喊祁妄的名字，“祁妄，该下车了。”
祁妄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靠在许月身上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
许月却礼貌地笑了笑，“没关系。”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祁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了免提递到许月面前，“说。”
贺明：“到哪了啊？”
祁妄：“才下车，马上来。”
贺明：“那你有许月的号码没？我在群里艾特她她没回我啊。”
许月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拿手机。
耳边却又传来了那阵风，像是盛夏的预兆。
——“没事，她也到了。”
贺明顿了一下，“行，那你们快来，我就在门口。”
“……”
许月回了个消息后看向祁妄，“谢谢。”
祁妄单手插兜跟她并排，“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跟贺明说了一声。”
“哦——”他拖长了尾音，“那你能不能作为感谢回答一下上车前的问题？”
许月歪了歪头看他，有点没理解。
祁妄“啧”了一声，“你在地上踢的讨厌的人是谁？”
许月听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将鬓间的碎发挽到耳后，声音染上了色彩，“都说了是讨厌的人怎么能说出来。”
祁妄似乎还是不死心，继续跟她掰扯——
“男的女的？”
“……男的？”
“高还是矮？”
“挺高的。”
“胖的还是瘦的？”
“瘦？”
“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许月看了他一眼回答，“双眼皮。”
然后许月又听见了那一声带着一丝不满的“啧”的声音，这一声让许月成功地把刚才涌现的低情绪一扫而尽。
她想，祁妄就在她身边，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就用仅有的相处时间，圆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梦。
许月在前方看见了贺明和一群人的身影，她回头看了眼祁妄，随后小步向前跑，渐渐和祁妄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很微不足道的心思在祁妄眼里，却成为了他今天唯一的“坏心情”。
贺明单手插兜对着许月礼貌性地笑，开着相熟的同学才开的玩笑，“许月，今天又变漂亮了。”
许月怔住，第一次被人这样当众夸感觉整个人的血液都上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
贺明歪了歪头，对着后面悠悠散步的祁妄挥了挥手，“祁妄！”
祁妄站在许月身边，看着人数说道，“还差人啊。”
贺明点头，“有两个女孩子去补妆了，一会儿就来。”
几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闲聊，许月还是躲在边边角角。
不一会儿那两个女孩子就小跑着过来，为首妆容精致的女生扶了扶刘海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我有点磨蹭了。”
“没事。”
一群人开始起身，吆喝着往里面走。
八个人正好四男四女，但基本上都有好的朋友。
比如说以李娜为首的薛双双、陈书晴，男生那边主要还是以祁妄为中心，贺明、谢子烨、王以宁他们几个在高中时就是很好的朋友，下课经常一起去打球。
许月看着浩浩荡荡的人往前走，她捏着包的手出了汗，有点不知所措。
早知道就不来了。
这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可能玩的也不会很开心。
他们到前台开始选主题，聊得热火朝天。
祁妄站在人群的一旁，淡淡地看着他们讨论。
他扫过了这群人，却没发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
许月站在人群之后，正为了之后的情况头疼时，自己肩上的帆布包突然被人拎走。
“诶？”
许月诧异地抬头，对上了祁妄含笑的眉眼。
“不是想玩？怎么不去选一下主题？”
许月踌躇了一下，“我都行。”
祁妄又“啧”了一声，这一声没有不满，只有无奈。
“想不想玩探险的？”
“……都行。”
祁妄突然牵起她的手腕往人群里挤，然后对着平板上的主题指了指，“选一个？”
许月：“……”
她整张脸红了个透，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周围向她投来的不解的目光。
“祁妄。”
许月实在受不住，只好咬牙切齿地去喊他的名字，以此来警告他。
祁妄“嗯”了一声，然后又问工作人员要了个平板，然后牵着她的手腕，在全体的注视下出了人群。
许月小幅度地挣脱了一下，没挣脱掉。
跟着祁妄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上还有祁妄塞过来的平板。
许月感觉自己要炸了，很想逃离地球。
但她现在必须要硬着头皮玩这个自己亲自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车来的密室逃脱。
许月听见那边又开始嘈杂的争论，但又混杂着一点刻意压着的声调，耳边又是祁妄漫不经心的语调，他翘着二郎腿，目光始终落在许月身上。
“祁妄！”
许月有点生气了。
祁妄听见这柔软的声音带着点怒音，他却笑得格外开心，“不是想玩？来都来了不挑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虽然最后是少数服从多数，但至少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许月愣住，怒气瞬间散去，她竟然觉得祁妄说的有点道理。
她的指尖开始翻动着平板上的页面，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自己特别想玩的，最后咬了咬下唇，把平板向他那边挪了挪，“你有想玩的吗？”
祁妄的眉眼笑意依旧，“选不好？”
许月有点别扭，“……嗯。”
祁妄就着她的手，指尖缓缓翻动着平板。
许月本来想递给他，没想到他直接就这样看了，一只手拿着的时候还有点酸，她伸出另一只手双手给他端着。
她又听见了祁妄从嘴角溢出的笑，随后在他微微扬起的弧度上怔神。
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许月没想明白。
“这个行吗？有点恐怖，你害怕吗？”
许月的眼垂下放在他指尖落下的位置，看了眼封面然后摇头，“可以的，我不害怕。”
随后祁妄起身，拿着平板往人群里走，没过多久又出来站在她旁边。
许月这才发现，她的帆布包还在祁妄的手上。
帆布包不大，可以斜挎也可以直接拎在手上，许月在里面装了充电宝还有一些小用品。
“祁妄。”
“嗯？”
“……我的包。”
“哦。”祁妄应了一声，见她还看着自己不禁疑惑，“怎么了？”
许月：“……”
算了，随他吧，只要她不说也没人知道是她的。
最后他们选定了一个名为《荒废医怨》的主题，这个也正好是祁妄指给她的那个。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看了眼祁妄，而祁妄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而低头，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交融。
许月强装淡定地收回目光，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没想到手腕又被抓住。
许月回头，有点疑惑。
祁妄却又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害怕？”
许月摇头。
“……行。”
“……”
许月没放在心上，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又问自己一次。
等到进去开始组队做任务的时候，许月才明白——
祁妄真的很怕。
这个任务要求双人组队，他们就商量着一男一女，认为男生胆子大一点可以站在前面当坦。
李娜看向祁妄，眼睛亮亮的，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祁妄率先开口，“许月，我要跟你一组。”
许月：“？”
众人：“？”
“啊？”许月表示疑惑。
祁妄直接站在她身边，“你不是说了你不害怕？那正好，我害怕，你保护我。”
许月：“？”
歌词源于《起风了》
很好听的歌[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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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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