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愈发近了。
花辞镜与林知许大气都不敢喘,飞速把吴皓尸体塞回裹尸袋,又将拉链拢齐整,以最快的速度抬回停尸柜。二人手脚麻利,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二人忙摁灭小手电,暂且隐于阴影当中。
值班人员李铭扬顿住脚步,停在冷藏库前,透过半开的金属门,探进半个身子。库内阴暗,连空气都冒着寒意,李铭扬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大抵环视一圈,没瞧到人,嘴里不由得嘟囔:“没人啊,难不成是老吴忘记锁门了?”
收回目光,探手,欲要锁门。摸索好半天,他面上倏然多了几分狐疑之色:“诶?锁呢?”
冷藏库内,花辞镜闻言,一脸茫然。视线下意识落至林知许身间,只瞧其食指勾着一把方锁,目光也同样落在他身上。
库内昏暗,花辞镜却清楚瞧见林知许俊脸上的从容不迫,和与生俱来的少年意气。
这人,真真是足智多谋,俗称“苟”。
撬人家锁也就罢了,还把人家的锁给顺走了。不过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干的,他怎么没看见?
花辞镜愈发困惑,但视线却不曾从林知许身上移开过半分。
他对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到,关于林知许的一切,他都想要了解。
了解透彻。
直至淋漓尽致。
冷藏库外,脚步声渐远。
李铭扬找不到锁头,以为是老吴忘记锁门,便折返回值班室找老吴去了。
趁此机会,花辞镜与林知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冷藏库。将金属门重新锁好复原后,二人溜之大吉。
冷藏库前,只留下懵圈的李铭扬和一头雾水的老吴。
老吴:“我说老李,你是不是大晚上眼花,瞧错了,这门我不是锁得好好的吗?”
李铭扬:“老吴,我真瞧见了,当时的确没锁门。”
老吴:“我看你是老花眼了,走吧走吧,回去打麻将了。”
撂下此话,老吴连拖带拽地带李铭扬回了值班室,又接着同众人搓起麻将。
灯火通明一夜又一夜,落在冰冷的殡仪馆,反倒是格格不入。
翌日。骄阳恰好。
林知许早早来到回春堂门前等候,这是他与花辞镜约定碰面的地方。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林知许才瞧见花辞镜的身影。
少年生得标致,剑眉星目,明俊逼人。红毛炸眼,虽略有非主流之感,但与这张脸却是极配。唇角含笑,如轻薄桃花,立于骄阳之下,只觉风华正茂。
“林知许。”
花辞镜稳步停在他面前,抬眸,轻声喊他。声音轻极微极,混杂着风声,落在耳中,却是这般清晰。
原来,他的名字竟如此好听。百听不厌。
林知许暗忖,他想随时随地都能听见这一声“林知许”。
“你在想什么?”
思虑间,又闻花辞镜开口言说。
林知许瞬间回神,他极度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别扭道:“没……没事。”
花辞镜见此,狐疑地瞥了林知许一眼,不再多问,但内心却默默猜测。
林知许今天是怎么了,怎的这般奇怪?还不是一般的奇怪。
“今天什么计划?”似是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气氛,林知许下意识开口打破沉默。
花辞镜眉头微蹙,心底更加疑惑,:“我们昨天不是已经商量好计划了吗?”
“哦哦对,是商量好了。”林知许愈发局促。
死嘴,不知道说什么就闭上啊!
他恨铁不成钢。
瞧见林知许微微泛红的脸颊,花辞镜无意识勾了勾嘴角,笑意极淡,不易察觉。
“走吧!我们先去云隐寺。”他又补道。
林知许忙点头,应了声“好”。
平遥区不算远,花辞镜先去借了花闻鹤的老旧小电车,而后便载着林知许前往云隐寺。
二人一路无言。
这小电车是老古董了,跑的称不上快,费了好些时间,二人才到达目的地。
云隐寺坐落于平遥区一座无名山山顶,此山偏高,是旧邑为数不多的高山。云隐寺之所以有灵,是因为上得高山之人,才有资格见得神佛。而那些连高山都无法登顶的人,进不了云隐寺,更无法对神佛许下诉求。这也是人们俗称的,心诚则灵。
旧邑曾经有位母亲,一步一跪,三步一拜,登上山巅,只为求神佛保佑自己骨肉。不成想,此虔诚之举真的感动了神佛。后来,那孩子便奇迹般痊愈了。
这段佳话,当时还在旧邑风靡流传了好些时日。
花辞镜与林知许二人下了车,抬眸望着眼前高山,都不禁犯了难。
他们不是来破案的吗?怎么还得登高望远啊?
二人内心同时涌现出这种想法。对视一瞬,默契颔首,心下也都了然。
爬!
为了破案!为了真相!
小小无名山,不在话下!
“走起!”林知许手指无名山,满脸自信,“我们争取一个小时就登顶!”
一个小时之后——
“我真爬不动了。”林知许瘫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巨石上,满头大汗,“咱俩……”
气喘吁吁,喉结滚动:“要不咱俩还是休息一会吧……休息一会再继续,怎么样?”
花辞镜闻言,无奈扶额:“你一个小时之前,信誓旦旦说争取一个小时就登顶,眼下才到半山腰。”
“什么?”林知许瞳孔放大,一脸震惊,“我们爬了这么半天,敢情才到半山腰啊?!”
花辞镜挑眉:“不然呢?”
他双手环胸,倒是不觉得累,站在那怔怔盯着林知许。
这人,体质这般差的吗?也对,他是病人。
“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吧!等你缓过神来,我们再走。”花辞镜终是善解人意,提出在此休息。
林知许大为感动,抱拳以示感谢:“多谢花兄成全!”
花辞镜:……
“你好好说话,要不然我走了。”话出,他转身,故作抬脚离开。
“诶诶,花辞镜,你别走啊!”林知许就要起身去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深山野林的,我害怕!”
说完,还装出一副哭相。
花辞镜无奈,这人,怎的这般会演戏?
他回身,欲要去瞧林知许,却不曾想与其撞了个满怀。
林知许要比花辞镜高出大半个头,二人距离不过分毫,温热的气息相撞、缠绕,直至融合。风过时很轻,对方的心跳声落在耳中,格外清晰。
花辞镜呼吸加重,内心那股异样的情感又平白冒出,充斥整个大脑。
霎时,他意识到什么,迅速与林知许拉开距离。后退半步,道:“走吧,时间不等人。”
扔下这句话,他不再顾及林知许,率先离开。
每次与林知许接触,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怪怪的。
但,他并不反感。反倒是,过于上头。
而林知许这边,还在原地,回味那一瞬的拥抱。
要是时间久一点,慢一点,就好了。
他暗自忖度,许久才回神:“花辞镜,你等等我!”
说罢,抬脚就去追。
好不容易才追上,花辞镜却像是故意躲着他一般,始终与他保持距离,这可让林知许好生沮丧。
你追我赶间,二人总算到达山顶。
云隐寺比起其他有名的寺庙,不算特别大,仅能容纳一尊神佛。周遭栽种着好些花花草草,风一吹,芬芳四溢。今天倒是没什么人到云隐寺,只有几名看守人员无聊蹲守此地。
花辞镜立于寺前,心底计划浮现眼前。
中医探案第二式——闻。
花辞镜与林知许决定,先去看守人员那探探口风。
二人先是找到一位坐在角落发呆的老大爷。花辞镜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平安符,在老大爷面前晃了晃,而林知许则是自来熟般开口,道:“大爷,您认识这枚平安符吗?我们偶然捡到,想着还给失主,您能帮我们查一下这枚平安符的来历吗?”
老大爷抬眼,眯着眸子去瞧眼前的平安符。他仔细端详,许久才回答:“平安符啊,这不归我管。”
林知许闻言,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变得落寞,本以为这老大爷是在思考这枚平安符的来历,结果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好吧!好歹也是回答他的问题了。
不过,林知许并不死心,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客气道:“那大爷,你知道谁管这些吗?主要我们是热心市民,捡到东西不归还,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
一旁的花辞镜听愣了。这人,坑蒙拐骗真是有一手。
只是这鬼话,谁信?
可偏偏老大爷信了,他偏头,手指轻抬,指向云隐寺前坐着的一个老妇人,道:“小伙子,你去问问她吧!她是管这些的,应该知晓!”
林知许见状,忙鞠躬道谢:“大爷,谢谢您!您真是我见过最热心的大好人,祝您身体健康,发大财!”
老大爷被这话哄得心花怒放,愣是笑得瞧不见眼睛了。
二人与老大爷简单告别,便快步来到云隐寺前,那位老妇人跟前。
“婆婆,您是管平安符的吗?”花辞镜率先发问。
林有惠眼也不抬,淡道:“普通平安符二十元一个,高级平安符五十元一个。要哪种?”
花辞镜才想拒绝,却被林知许出言打断:“姐姐,我来一个高级的。”
花辞镜闻言,不免狐疑,低声询问:“你干嘛?”
“你瞧我的,最后肯定给你问出来。”林知许信誓旦旦道。
才说完,林有惠昂起下巴,正眼瞧向林知许之际,眸底闪过一抹惊艳,而后拢了拢秀发,含笑道:“呦,弟弟,需要个什么类型的?”
“能保人平安的就可以。”林知许回道。
林有惠听罢,拿出好些平安符,一一摆在林知许面前,轻言:“弟弟,都在这了,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林知许挑了好一会,最终选了一枚红绸金线的平安符。
“姐姐,就这个了!”他拿起那枚品相甚好的平安符,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林有惠,又道,“不用找了!”
林有惠接过百元大钞,眼底笑意更甚。
就在林有惠高兴之际,又闻林知许开口:“对了,姐姐,我们在路上捡到一枚平安符,可是不知道失主是谁,您能帮我们查查它的来历吗?”
林知许可从未忘记过他的目的,他从花辞镜那拿过平安符,悬在林有惠面前,故作可怜,却又不失笑意。
林有惠见林知许如此,立马心软。视线落在那枚平安符上,记忆瞬间涌现至大脑。顿了一瞬,她道:“呦,这平安符来历可不小。前几年有个女人一步一跪,三步一拜,登上山顶,就为这平安符。”
话至此,花辞镜与林知许相视。真相就在眼前。
“那您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吗?”林知许又问。
林有惠皱眉回想:“好像姓郑,叫郑思雅。”
郑思雅。
听到这个名字,花辞镜瞳孔骤缩,心底猛地错愕一瞬。
这人,他认识。
而且郑思雅的儿子,他也认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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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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