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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在时越阡那里,可能顾凌洲只是个哥哥的朋友,或者只是陌生人。

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顾凌洲有时会在他的学校门口一坐就是一天,幸运的时候,会看到小孩蹦蹦跳跳地出来,然后由他的哥哥牵着回家。

他曾在雨天失去和拥有。他有一把黑伞,那把黑伞便陪他走到距离时越阡很近的地方,听着昔日觉得厌烦的雨声,默默等待。

他不是要等什么,即使等待落空也不会失望,幸运的是他不期然的停留,竟然会有人奔他而来。

那天的雨势不大,形成的雨雾有点白茫茫的,他背着书包回家,在家门口看到即将要离开的母亲。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母亲显然也没有留恋。

鼻腔里充斥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沾着水汽的汽油橡胶味道一瞬间让他作呕,那股浓到化不开的茫然裹挟着难闻的灰尘刺激得他蹲在路边呕吐起来,那架势看起来是要把什么给吐出体内。

少年单薄的身体僵在小雨里,黑眸有点涣散,找不到实点,他很冷很冷,是一种被丢弃的寒冷。

近在咫尺的家,他再踏不进一步,脑子空白地走,一直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在小学门口停下,正好是放学的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他孤身一人站着,茫然无措。

衣角被轻轻拉动,他垂下头,小孩睁着湿漉漉的深蓝色眼睛,扳着肉嘟嘟的小脸看他,他听见小孩奶呼呼地问:“哥哥,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啊?”

他发不出声音,先注意到小时越阡粘湿的裤脚,弯腰把他抱起来。

小时越阡很有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抱住他的脖颈,软乎乎的小脸蹭着他的脸,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们去那里躲雨吧,我哥哥来了我们就不用淋雨了。”

顾凌洲抱着他去,他将小时越阡放下便想起身离开,被软绵绵的小手抓住。

小时越阡从自己的背带裤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哥哥吃糖糖,心情变好好。”

顾凌洲狼狈离开,那颗糖握在手心里烫得厉害。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一个少年,他看不清脸,但是他们关系很亲密。少年依恋地赖在他怀里,不那么像他的他与少年耳鬓厮磨。

很美好的梦,难受得醒来的他愣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谁也不知道那晚他想了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可是第二天,他知道自己变了。

床头柜里的一个小盒子里,一颗糖果被小心收放起,随那个他一起被关在了柜子里。

现在的他也会想,自己这么做的理由,自己对时越阡不同的理由。

或许他只是在年少时,从荒芜的家庭里见到了一束光。

他或许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变好的理由。

因为他所见到的,那是一个温馨的家,他的家人都十分可爱。

等他拥有了钱和权,等他居高位后,他仍然需要那份爱。

时越阡依旧是他要呵护的人,他将他放在一个柔软的位置上,小心保护他年少找到的寄托。

……

这天中午时越阡还是去的怀殊宿舍午睡,对此,覃瑾持反对意见。

虽然每次他似乎都很生气,但是他自己并没有申请宿舍,所以当时越阡拿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时,他烦躁地抓抓脑袋地走了。

时越阡戳戳怀殊,小声说:“覃瑾真奇怪。”

怀殊沉沉看着走远的覃瑾,没有和时越阡点破覃瑾的心思。

宿舍里不知何时起,椅子多一了把,卫生间里多了可爱的小熊毛巾,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品也是两人份的。

床边摆放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床上的一个小熊抱枕显眼。

时越阡换上拖鞋,啪嗒啪嗒去洗漱,然后爬上床抱着抱枕盯着怀殊。

这些东西都是怀殊准备的,怀殊请假的第二天,他来宿舍时,这些物品就有了。

时越阡开心地绕着怀殊转圈圈,扑到床上晃腿。

他也忘了为什么时落崎没给他申请宿舍,反正黏着怀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怀殊现在对喊时越阡起床已经很熟练了,也习惯了时越阡刚醒的时候像块小甜糕一样。

清冷学霸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抱着小甜糕坐起身,帮小甜糕擦了脸,再听小甜糕黏黏糊糊地喊一声哥哥,他便觉得这一天都满足了。

才睡醒的小同桌小脸粉红,带着点睡觉压出的印子,脸颊肉很嫩。怀殊难耐起来,他突然很渴,牙也痒,想咬点什么,或者亲吻眼前的人。

他在心里警告过自己,但对时越阡永远硬不起心来。

小同桌漂亮的眼睛一看他,他便像失了智一般,时越阡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他。

他的自我克制显得不堪一击。

他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在面对覃家丑陋的嘴脸时,只想逃回学校。在教室里也好,宿舍也罢,有一个人会安静地乖乖待在一旁,在你回首时朝你一笑。

小同桌偏科严重,总拿着笔戳着脸凑到他面前,深蓝的眼睛缀满星星点点一般,他听得认真,可讲题的怀殊会走神,那股馥郁的香甜香得他头昏,满眼的樱粉嘴唇看得他口干舌燥。

所以时越阡的迟钝和单纯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在享受能和他肆无忌惮靠近时,也会无法抑制地情感泄露,偏偏怕吓到了他,守着那一步不敢跨出。

也怕他不配。

放学后,时越阡和怀殊一起去那家奶茶店,时落崎有点事耽误了,临时叫司机来接他,怀殊就带他来奶茶店等。

他把书包放好,坐在凳子上,手里被怀殊塞入一杯他喜欢的奶茶,一切都被人打理好。

时越阡嘬着吸管,眼睛笑弯着盯着怀殊看,看着看着发现怀大学神耳朵红彤彤的。

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耳垂,小声地嘀咕,“也不热啊。”

坐着坐着他就想上厕所,慢慢悠悠地晃到厕所,顺便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越想越不对劲,他发现这任务有点简单啊。

只需要和主角们交好,平时多注意他们,在撮合撮合,等他们什么时候顺利在一起,他也就完成任务了。

系统听到了,冷冷说:[当初我就告诉你了,任务很简单,你肯定能完成。]

时越阡笑嘻嘻,[我那不是担心嘛,现在我知道了,系统先生说的都是对的,系统先生这么好肯定会帮我继续完成任务啦。]

一番话把系统吹得飘飘然,只故作矜持地哼出一个嗯。

时越阡悄眯眯笑,系统先生还挺可爱也很好哄。

不过回去后,消失的怀殊给一人一统弄不会了。

时越阡不确定地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系统伸着小触手点点,[可能需要你跟上去,怀殊被人带走了。]

时越阡边走边怀疑,[我身边竟还有法制咖。]

系统偷偷检索法制咖是什么意思。

[咳,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吧。]

按照系统给的地址找去,时越阡艰难地穿过一条窄小的小巷,停在了一栋破旧的楼前。

[怀殊家在三楼。]

时越阡点点头往上走。

三楼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间的门大开着,时越阡站在门口一眼看到了屋里的凌乱。

是被人粗鲁的破坏过的乱。变色的地板上,不多的家具零零散散躺着,一张木桌旁有碎了的玻璃杯。

这间房不大,一眼看得到全部,所以垂头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怀殊也清晰映入眼帘。

似察觉到有人来,怀殊咻地抬头,他那一瞬间的眼神很冷,浑身竖起了尖锐的刺,一股凶狠的气息陡然迸发出。

但他骇人的样子在看清来人后又全部消失,盯着时越阡不放。

时越阡被吓住,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向前。

地上的少年脸上有几处青紫,头发有点湿,他无力地坐在乱糟糟的地面间,脊背不再挺直,可怜地在承受着一些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时越阡抿抿唇,小心地来到怀殊面前。他蹲下,一只手轻轻抚上怀殊俊逸的脸上。

时越阡柔声说:“疼吗?”

“什么人啊,不讲武德,这么帅的脸都下得去手。”

指尖被握住,时越阡对上怀殊黑沉的眼。他的手缓缓下移,直到把时越阡的手全部包裹住。

怀殊一贯冷静,现在却有了崩裂的趋势。

高大少年一把将突然闯入黑暗的白玉拥进怀里,双臂缓缓收紧,侧头埋进小少年的肩上。

时越阡扬起脑袋,抬起双手也回抱住怀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无声地安慰。

抑制的哽咽声在破旧的小屋里响起,闷闷的不愿放大。

时越阡手下的青涩身体在发抖,在他看不见的背后,怀殊眼眶发红,额角的青筋凸起,眸中的恨意浓到吓人。

小少爷似乎在斟酌措辞,软声道:“我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告诉我发什么吗?我想帮你,怀殊。”

哽咽声消失,一时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搭在他肩头的脑袋动了动,随后怀殊曲起的双腿分开,把时越阡彻底圈进怀里。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也不好,担心时越阡腿麻,便直接端起时越阡,让人坐在腿上。

时越阡轻叹一声,伸手揉上怀殊的头,“我没事,要和我说吗?”

怀殊又靠回时越阡肩上,声音低低地说起。

“我的母亲是覃远景的情人,陷入男人布织的美梦里的她很快沉沦,不到一年便有了我。”

“我出生一年后,她得知覃远景要结婚了,而且新婚妻子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

“那是家族联姻,覃远景却似乎玩腻了,懒得再应付我们。覃远景的妻子无意得知我们的存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威胁我母亲离开。”

“我母亲那时候其实精神不好,对我也不好。没过两年她去世了,留我和外婆相依为命。”

“那年我六岁,和外婆一起离开了这里。外婆带我回了老家,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我很满足。阡阡,我现在有时候还会想起在星空下帮奶奶做家务的画面。”

“但是,我在初二那年,覃远景找上了门。”

怀殊笑起来,笑声里满满的讽刺,“你知道吗?他说我受苦了,说来接我回去,说他是我的爸爸。”

“我不理他,他便原形毕露,强硬地要把我带回来。我意识到我无法反抗,只能求他带外婆一起走。”

“我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在图谋什么,没想到……哈哈……他这是报应吧。”

“覃瑾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愤怒于妻子欺骗他,哈哈哈他说他绝对不会把覃家交给覃瑾。”

“所以他拿起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脉联系,说他和我才是一家人。要我帮助他从覃瑾母子手里拿回覃氏。”

“他很废物对吗?我很恶心他,刚开始还能表面上配合,直到覃瑾找到我。”

“覃瑾告诉我,他母亲与覃远景已经斗了好多年,他那疯狂的母亲为了他的生父要和覃远景斗个你死我活。”

“覃瑾说,我只是覃远景选择牺牲的棋子,覃远景的私生子又何止我一个,只不过我母亲早逝,我更便控制。”

“有一次我和覃瑾见面被他撞到,他说我背叛他,骂我白眼狼。我与他虚伪的亲情彻底被打破,我又带着外婆搬到了这间小屋。”

“他们的恩怨矛盾我不感兴趣,我只想赚钱,给外婆治病,我想自己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

“覃家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和烦人的苍蝇,覃远景不放过我,覃远景的其他两个私生子也以我为敌。”

“阡阡,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时越阡摸着他的头,轻拍他的背,没有出声。

在心里问系统,[所以这次闹事的人是覃远景派来的?]

[也不全是,是覃远景的默认让两个私生子来的。]

时越阡敛眸,没想到覃瑾和怀殊是这种关系。

怀殊的母亲怎么样,父亲怎么样,其实他早已从系统给的资料中得知。但那几百字,只是怀殊悲惨过去的一个概述,没有有关他和覃瑾的描述。

他想起那次发病的覃瑾,可能也是有不得说的原因的。

这会和怀殊有关吗?会不会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

唉,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美强惨主角受还需要他的安慰呢。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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