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峰主殿——
掌门沧决端坐主位,身形如山,然而那深邃眼眸深处,风暴翻涌不息,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自责。
他眼前又浮现出几日前主殿议事的场景。彼时,序尘师弟言辞闪烁,欲言又止地提及护山大阵、魔尊,以及清微师妹新收的小徒……自己当时是如何想的?只道是师弟因那新徒姿容出众而心绪不宁,甚至起了些许不该有的心思,还以那略带调侃的眼神回应……何曾想过,那竟是师弟在隐晦示警!字字句句,皆在提醒他这掌门,宗门之内恐有魔踪潜伏!而自己,竟因先入为主的臆测,将这关乎宗门安危的警示,轻飘飘地当作了儿女情长的闲话!一念之差,纵容魔尊之女在宗门内安然潜伏,更令清微师妹与序尘师弟陷入如此境地……
这失察之责,这误判之过,如毒藤般缠绕道心,带来阵阵迟来的钝痛与悔恨。
阶下,苏序尘垂首,声音疲惫低沉:
“掌门师兄,序尘有愧。前几日归宗途中,确曾听闻两个隐匿魔族提及魔域小公主意图混入我宗大比‘寻个乐子’。彼时仓促,难辨真伪。回宗当日,便暗中查探,却一无所获。唯察清微师妹新收弟子气度不凡,不似寻常。故当日主殿议事,才试图提及,盼能引师兄警觉。未曾想……”
他嘴角泛起苦涩,“竟引得师兄误会。至于执事堂维护之举,亦是观其行事虽显跳脱,然眉宇间并无奸邪戾气,不似怀揣恶意。若贸然揭破,恐引宗门上下恐慌。本想暂且按下,私下禀明师兄,再议对策。是序尘优柔寡断,险些铸成大错!”言罢,沉痛躬身。
苏序尘话音未落,殿侧清微仙尊已骤然跪倒,紧咬的唇瓣血色隐现,声音破碎颤抖:
“掌门师兄!清微罪该万死!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竟将那魔域妖女视为璞玉,收入座下,危及宗门根基!清微百死莫赎!恳请掌门师兄降下重罚!”字字泣血,浸满痛悔与恐惧。
沧决的目光如寒冰利刃,缓缓扫过阶下二人。那目光沉重,不仅因眼前危局,更因那刚刚浮起的、令人窒息的自我谴责。
殿内死寂。
良久,沧决才缓缓抬手,声音不高,却似金玉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此事,本座自有定夺。序尘师弟,清微师妹,退下思过。”
“掌门师兄……”清微泪眼朦胧,仍欲请罪。
“退下!”沧决声音陡升,威压如惊雷乍起,震得殿内灵灯摇曳不定!这声喝令,既是命令,亦似在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懊悔。
苏序尘深深望了沧决一眼,躬身应道:“是。”随即上前,扶起几乎瘫软无力的清微,两人步履沉重地退出了这片肃杀之地。
沉重的殿门轰然合拢,隔绝内外。
空寂大殿,唯余沧决一人。他背对殿门,凝望着高悬的宗门图腾——那象征着守护与传承的古老印记,眼神幽邃如万载寒潭,那潭底翻涌的,是风暴,更是深深的自责与后怕。
指尖一点精纯灵光无声凝聚,他低沉开口,字字清晰,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与弥补的决心:
“传令:彻查本次大比所有新晋弟子,尤重清微座下新徒如何避过护山法阵、通过灵根测试。追溯其入宗前后一切行踪,启用‘溯光镜’!所得讯息,直呈本座!”
灵光一闪,没入虚空,瞬息无踪。
沧决的身影矗立如山岳,冰冷彻骨的决心与沉重的责任感无声凝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苏序尘回到寒影峰,只觉坐立难安。剧情崩得面目全非!魔尊杀他的直接由头看似没了,但幽荧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记下了”的话语,如同悬顶利刃!天知道那位魔尊大佬会不会因小宝贝受了委屈,哪天心情不快,随手便抹平了寒影峰?!
“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苏序尘眼神里充满了“危机四伏,速速远遁”的决绝。必须去挖宝!寻机缘!提升实力!囤积保命底牌!否则魔尊大佬碾死他,怕是连挣扎的浪花都溅不起一朵!这次,他得跑得更远!找个连魔尊都懒得瞥一眼的荒僻之地!
然而,他刚推开石室门,便见禹陌离静立于门外寒雾之中,眼神复杂地凝望着他。
苏序尘心头一紧:“陌离?你……?嗯!今日执事堂之事,为师需与你分说。幽荧身份,为师亦是当时方确知。此前不过略有疑窦,并无实证。至于委屈你赔礼,一则未察其有祸害宗门之实,二则仓促揭破易引弟子恐慌!委屈你了……” 内心咆哮:委屈个头!你小子知道今天亲手砸了多大的机缘吗?!以后肠子都得悔青!
禹陌离不答,反问道:“弟子见师尊……似亦有外出云游之意?”
苏序尘:“!!!” 脸上神情瞬间凝固。他怎么知道的?!自己分明没提过半个字啊!
“呃……这个嘛……”苏序尘试图搪塞,“为师确有些……修行感悟,前番匆匆归宗只因你大比,游历尚未了结……”
“如此甚好!”禹陌离立刻接口,语气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坚定,“弟子修为浅薄,若独自游历,恐遇莫测凶险。若能得师尊同行指点,实乃弟子之幸!一路之上,弟子定当勤勉侍奉左右,护卫师尊周全,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同行?!指点?!护卫周全?!
开什么修真界玩笑?!他是要去挖宝!逃命!躲魔尊的!
“不可!”苏序尘斩钉截铁,“为师此行……所往之地!凶险异常!偏僻至极!绝非你等……年轻弟子历练之所!你且自行寻个安稳处修行便是!听话!”
“师尊……”禹陌离声线低沉下去,带着被拒绝的黯然,“可是恼弟子今日未遵师尊‘谨言慎行’之教诲,误了您的事?”他抬起头,眼神真挚倔强,“师尊……如今宗门之内……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弟子……不愿见师尊独自一人,承受那些非议与探寻目光。”
他目光灼灼:“弟子愿随侍在侧。一来,可为师尊分担些许俗务,略尽孝心;二来……弟子亦可替师尊……挡下那些不必要的烦扰…”
一股荒谬绝伦、又夹杂着酸涩暖意的情绪涌上苏序尘心头。他看着眼前这眼神倔强、带着孤勇之色的少年,拒绝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充满疲惫与认命的叹息。罢了……带上便带上吧……好歹是龙傲天,气运总不会太差?原著里……似乎……也许……大概?
“唉……”苏序尘无力地摆摆手,“随你吧。明日……启程。” 语气满是无可奈何。
“是!师尊!”禹陌离眼中燃起肩负重任的使命感。
望着徒弟离去的背影,苏序尘默默掏出储物袋里仅存的几块灵石,对着识海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发出了灵魂的呐喊:
“统啊……现在氪金听段《大实话》,还能压压惊不?”
系统:【检测到宿主即将开启‘地狱难度’双人副本。推荐曲目:《敢问路在何方》。温馨提示:灵石余额不足。充值满额可解锁‘绝境求生’语音导航包。】
苏序尘:“……”
他默默地将那几块冰凉硌手的灵石,又揣回了兜里。
寒影峰的雾气,似乎更浓重刺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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