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灵灵内心激动之余，却也始终牢记不能OOC的限制。
几欲脱口而出的真实身份，以及对这个世界无尽的吐槽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太想知道眼前两人的身份了。
忽地灵光一闪。
她自己原本姓杨，这具身体也姓杨，那么眼前这两个老乡是不是也一样？
穿越前，她正在学校和几个好友通宵玩儿了一场剧本杀。这里头的，恰好有个姓沈、有个姓冷。
莫非真是她们？
可自己样貌未变，她们怎么认不出来？
不能开口问，那加密语言外加肢体语言总可以吧？
杨灵灵紧张兮兮地看着沈南南，指着她，冒出两个字：“沈——”
又指了指冷砚冰：“冷——”
最后指了指自己：“杨——”
沈南南和冷砚冰皱眉思索半晌，终于明白了杨灵灵在说什么，霎时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霎时间，光晕流转，杨灵灵这才像是真正看清了眼前二人的样貌。
果然就是她俩！
看来，这个游戏世界有种特殊的机制，如果不通过语言相互确认身份，那么玩家之间是不会通过样貌认出对方的。
短暂地相认过后，三人马不停蹄，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起案情来。
杨灵灵回想一瞬：“我昨天见过晦明法师。”
“搁谁没见过似的，晦明法师昨日开坛讲经，全城人只怕都去了。”沈南南不以为意，“只怕就你一个人在家睡觉吧。”
“你俩都去了？”
杨灵灵确实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若非系统发布的剧情任务，她才不会夜闯顾府。
彼时，那邀请邀晦明法师开坛讲经的东道主——顾员外还是生龙活虎，正在府中大摆宴席，又邀请了红袖招的舞姬助兴，不知多么快活。
杨灵灵哪里知道，在她偷吃那法师房中的供果被他抓个正着，匆忙之间点了那法师的穴道，做贼心虚地自西角门处翻墙离开之后没多久，竟接二连三便发生了这捉奸在床、毒杀亲夫的狗血戏码。
她遗憾万分，竟然就这样生生错过了亲眼目睹案发过程的机会。
将这些与沈、冷二人说了，又忽地瞥见冷砚冰领口处滑落出一个用玄色绳索挂着的黄金佛头吊坠，哂笑道，“你们公门中人还信佛呢？不太好吧？”
冷砚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吊坠，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那吊坠藏了回去：“这只是一颗菠萝头。”
杨灵灵忍住爆笑，又见沈南南边笑边摇着手边替她解释道：“我朝信仰自由，不影响的。”
冷砚冰一本正经地补充：“况且当年那故太后不就崇尚佛法吗？不过圣上崇道，释教在我朝的确渐有式微……”
杨灵灵赞许地看了她俩一眼：“背景知识了解得挺多啊。”
沈南南回忆道：“晦明法师开坛讲经那日，结束后有好些人上前请教，他都一直礼数有加，就是有人问个不停，他也始终微笑着一一解答了，我真的不太相信他回做出那样的事。”
冷砚冰思忖片刻：“我也觉得不像。不过，食色性也，和尚再六根清净，下了山，只怕也受不了这凡尘俗世的诱惑。”
又音色平静地陈述道:
“昨晚县衙中接到顾府报案，说是天心寺首座与府中柳姨娘通.奸，一同谋害主君顾放。我率队到顾府时，只见晦明法师和那柳姨娘正被绑在一处，两人均是衣衫不整。
“据顾府管家所述，昨晚事发后，顾员外夫妇审问晦明法师和柳姨娘之时，顾员外喝了一旁的茶水，竟突然全身抽搐起来，不多时便口鼻流血，当场暴毙了。
“昨晚仵作验过，确系中毒而亡，而柳姨娘当即承认是自己提前在茶杯上抹了毒，且那瓶毒药也从她房中隐秘处被搜了出来。”
“这也……过于巧合了吧。”杨灵灵听得怔怔的。
沈南南道：“确实很巧合，而且晦明法师拒不认罪，这当中定有隐情。”
杨灵灵腹诽，那必然是有隐情的，如果这案子这么明显，那还走什么剧情，直接指认凶手为柳姨娘和晦明两个不就好了？
现下案情尚不明晰，且这个游戏中到底有多少玩家，玩家中是否存在凶手，这些都还不知道。
现在她唯一比较确认的，是沈南南和冷砚冰这两人应该不是凶手。
一时四下安静，三人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顿饭毕，见了石桌的碗筷，几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起身，收拾桌子。
眼见日头高光，离下午当值还有些时日，几人便移至杨灵灵卧房稍作歇息。
杨灵灵翻出一些茶叶，泡了壶茶，一人倒了一杯，消消食。
刚才边吃边聊，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沈南南喝了茶，还是觉得胃里积食，在杨灵灵房间里走来走去，随口道： “你这房间装饰得还挺好，有花有草的，还有这么多书和笔，挺符合你的人设。”
杨灵灵坐在桌前，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她昨晚没睡几个时辰，吃完饭又有些晕碳了。
脑袋昏昏沉沉，用手支着，早已是眼皮打架，但还是强打精神：“待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上班，认真查看一下卷宗，或者再去顾府查探查探，你俩这身份行事也挺方便，我混在你们身边应该没什么。”
一旁的冷砚冰道了声“好”。
杨灵灵连打几个哈欠，没一会儿，脑袋差点从手上滑落。抬眼见沈南南正好绕到书案旁，看到杨灵灵摊在桌上的几张书稿，笔名叫做“渝州笑笑生”，顺势拿了起来。
杨灵灵忽地想起，原身之前写的那些话本都是些什么题材，清醒了些，出声劝道：“劝你别看。”
沈南南原不以为意，可当她的眼风愈发往后扫去，脸色便愈发地如吃醉了酒一般，最后双眼一闭，猛地将稿纸倒着盖回了书案，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质问道：
“这是你写的？！”
杨灵灵一口气上不来，刚想反驳，这才又想起自己此刻就是杨灵灵本人，换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是啊，怎么了么？”
沈南南见状，也想起她作为杨灵灵邻家“姐姐”的身份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写些正经的，光风霁月一些的？”
“这还不够‘风月’？”杨灵灵眨了眨眼，满脸纯洁，“南南姐，你口味儿可真够重的啊。”
沈南南真想喷杨灵灵一脸茶汤，然而见她哈欠打了又打，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又道:“你先去睡会儿吧。”
眼看也是时候回县衙了，沈南南走过来，却见杨灵灵也猛地跟着站了起来:“我不困。”
然而她话音未落，竟眼睁睁地看着杨灵灵眼睛一闭，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
冷砚冰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
沈南南也连忙上前，摇了摇她的肩膀:“灵灵，你还好吧？”
“我不困……不困……”
然而口里虽应着，眼睛却睁不了一点，声音越来越小，转眼就只剩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好家伙，真倒头就睡。
毕竟小睡一会儿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冷砚冰将杨灵灵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和沈南南出去，将门关好，快步往衙门行去。
*
杨灵灵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已快到晚饭时间了。
她猛地坐起，陡然惊觉，她应当和沈南南和冷砚冰一起查案子的，可都这个点儿了，只怕她二人已经从顾府回来了。
下了床，推开窗，见隔壁门外灯笼未亮，想是她们定然还在县衙整理卷宗没回来，于是快速梳了头发，准备去衙署问问她们都查到些什么线索。
忽得瞥见桌上的食盒，应当是阿娘给自己留的饭菜，朝外头喊了两声“阿娘”，却没人回应，想着她定是又去施姑娘家了。
听易云姝说，施姑娘有好些针线活要做，只怕是好事将近了，她便时常去帮忙。
拿起食盒，又想起酒窖里还有几壶去年酿的梅子酒，便去提了两壶来，想着为下午的失约赔礼道歉。
下午睡得久，只能通宵整理线索把时间补回来了，也不知道沈南南她们吃饭没有。
然而一路行至县衙门口，才知沈、冷二人去了顾府，竟还未回来。
她转身欲走，却听到系统提示音。
【请玩家进入牢狱，完成“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1]剧情任务，时限为1个小时。】
【亥时将进入集中搜证环节，倒计时4个小时。请您于亥时前进入顾府，若未能在规定时限内到达，则将无法进行集中搜证。】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离谱的任务，而且还剩四个小时就要集中搜证了，来得及吗？
从县衙到顾府有些距离，步行只怕要一个小时，她现在有轻功在身，若是飞檐走壁，应当不过三十分钟就到了。
苍蝇腿也是肉，能得一分是一分吧。
速战速决。
和县衙的门子打了个招呼，就说是受冷砚冰之托，去牢狱帮忙问个话，门子便忙请她进去。
熟门熟路地摸到牢狱，见三个当差的正在吃饭，配了点小酒，划拳行令正在兴头上。
“几位辛苦，冷捕头让我来犒劳犒劳大家。”杨灵灵将食盒往桌上一放，两壶好酒也上了桌。
几个狱卒一边奉承着“灵灵姐客气，还是灵灵姐这酒好”，一边打开，端出几盘小菜。
杨灵灵同几人客套几句，随意问了几句人犯的情况，借了钥匙，便叫几位好生吃喝着。
三人道了声“您忙”，杨灵灵便往里间走去。
整个牢狱空空荡荡，唯有两处关了人。
打眼处先瞧见那柳姨娘——蜷缩在角落，双眼无神，形容枯槁，即便杨灵灵路过也毫无反应。
又走过两处空牢房，稍微往里一些的，便是那天心寺首座，前几日坊间众人议论纷纷的“才俊法师”，如今仍是议论纷纷的“风.流.淫僧”。
那法师阖上双眼，结跏趺坐，腰背挺直，手结禅定印。
烛火昏暗，杨灵灵有刹那的恍神。
若非这牢狱中弥漫着一股奇怪气味，提醒她身处牢狱之中，她当真要以为那法师端坐的，非草席而是莲台。
即便下狱，竟也不见身陷囹圄的窘困模样，倒被杨灵灵品出一副处变不惊的高僧姿态来。
见他如此，杨灵灵心中又不免忐忑起来。
其实她昨晚夜闯顾府，除了完成剧情任务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进入这个游戏伊始，她就被那贼系统以她母胎单身的名义，绑定了不得不完成的恋爱支线剧情任务。
美其名曰，让她在紧张刺激的探案剧情中欣赏“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2]的明媚春光，体验此生从未有过的至死不渝、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
她回家心切，一心只想速通，根本没这闲工夫在惊险刺激的探案剧本杀里谈恋爱好吧。
就在她万分嫌弃之时，眼前跳出一块淡蓝色的全息投影荧幕，见到了系统为她提供的四个浪漫爱体验对象。
两排白底免冠角色证件照，每张证件照之下，都用繁体小楷写着角色的名字和身份。
【A.晦明，天心寺首座，人称“才俊法师”，年龄二十一岁，长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高1.85m，体重65公斤。】
【B.沈观澜，西南军正三品参将、渝州文武双解元，年龄十八岁，长相剑眉星目、清冷俊逸，身高1.90m，体重70公斤。】
【C.储芒之，人称“储衙内”，巡按御史储瑛之子，京城贵公子，年龄十八岁，长相眉似春山，目如徽墨，身高1.82m，体重67斤。】
【D.黎暮缃，大将军黎渊之女，京城贵女，年龄十六岁，长相雪腮杏目、明眸皓齿、温婉柔媚，身高1.63m，体重45公斤。】
无一不是俊男靓女，身份不凡。
颜控的她不得不承认，这破系统拉郎配还是有点水平。
不对，怎么还有可爱的女孩子？！
疑惑地发出了一声:“诶？”
【恭喜玩家成功选择晦明作为您的浪漫爱体验对象～情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祝您游戏愉快哦～】
“什么？！怎么就选了？”
【你刚刚语音选择的“A”，也就是晦明哦。】
“……”
杨灵灵满脸黑线，“你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1]【唐】杜甫《赠卫八处士》
[2]【宋】秦观《好事近·梦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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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勿出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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