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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2)

艾尔·埃尔里克,一个生活在奥德兰大陆西部热带雨林巫药师部落的魔法剑客。一个学过巫药学、魔法、召唤术却执意成为剑客的古怪存在。他会从那个穷乡僻壤,整个部落年轻人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的迟暮部族离开,并不是向往先进、文明、机遇良多的大都市生活,也不是出于少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心,而是一个可恶的、卑鄙的、狡猾的诱拐犯,将他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一个单纯善良的、温柔体贴的、不谙世事的巫药师给拐走了。

说到这位青梅竹马的巫药师,艾尔对其的溢美之词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不重样,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好骗(艾尔自己断言)。他竟然相信那个诱拐犯,认为自己得了重病,需要跟他一起踏上旅途寻找神药,否则必死无疑。艾尔非常愤怒,自己与其生活多年,即使巫药学成绩不如对方,但他是否得病,何药可医,自己可比任何人都清楚,总比一个来路不明的圣骑士靠谱。但对方竟然轻易相信了那个骗子,还不告而别的离家出走。

“让我抓到他,一定把他吊起来烤成乳猪。”艾尔咬牙切齿的发誓,手下的桌子因为他愤怒的拍打,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那个……”莉莉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在艾尔因其发声而望向自己时开口:“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罗伊今年应该满20岁了,所以你只能得到烤猪肉,他已经不符合‘乳猪’这个年龄了。”

“这是重点吗?”冯叹口气,在艾尔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下开口。“莉莉的契约精灵——伊莉莎粒是非常特殊的占卜精灵,她可以通过使用者的物品气息,占卜使用者目前的位置,所以莉莉又被称为‘追踪莉莉’。”

“你就是‘追踪莉莉’?”艾尔微微瞪大了眼睛,转头打量起眼前这个如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心下不免对这神经大条的少女刮目相看。“但我听说‘追踪莉莉’任务遇险,至今下落不明啊。”

“还不是那帮混蛋。”莉莉闻言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嘴里的银牙被咬的噶蹦蹦响。“就是今天打劫你的那些家伙,本来跟我们接了一样的任务,护送艾利奥特家的大小姐到普利马维拉。结果半路偶遇魔兽土源蚯蚓看护激光花,他们竟然丢下雇主夺宝潜逃,害的我们差点全军覆没。要不是附近有秋木鸟的巢穴,我们在天敌相斗中伺机而动,估计现在也没机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所以……那群家伙竟然也是佣兵?”艾尔闻此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刚出山不久,听信佣兵公会情报网发达,为此慕名加入的各界人士数不胜数,且所有情报并不免费获得,需要公会贡献才能换取,这才蒙头蒙闹的加入公会。不曾想公会情报网不仅无法提供帮助给自己,还要与如此人渣共事相处,不仅思虑是否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现在不是了。”回话的是冯。“而且这种家伙根本不配称为骑士。”

“嗯?”艾尔疑问的抬头,不知冯这番发言缘起为何。

“我的师父曾教导我,一名真正的骑士不仅要拥有强健的体格,惊人的毅力,还要行得正、坐的直,控制自己的**与胆怯,克服一切的困难守在一线,不屈服于强者,不欺凌于弱者,守护立于你身后的一切,无论是战友还是挚爱,亦或是需要守护的芸芸众生。”

“听上去真伟大。”艾尔的语气中没有调侃,反而有淡淡的惋惜。“如果可以让曾打劫过我的78……不对,现在是83个所谓骑士也能理解并践行就好了。”

“听上去有点惨。”莉莉闻言瞪大了眼睛,被那白皙的玉手捂住的樱桃小口中呢喃了这样一句感慨。

“我?还是那些蠢货?”艾尔问。

莉莉眨巴了下眼睛,本想回答是“艾尔”,却在回想起早上见到的那幕时停顿了片刻,随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满眼怜悯的望着艾尔,“你们都有点。”

“谢谢,我反而希望你回答的是‘他们’。”艾尔嘴角抽动了下,真不想被人用“你好可怜”的眼神望着。虽然被80多人打劫的经历听上去确实挺惨,但艾尔自己知道,遇到他是那帮劫匪比较倒霉。

*

“话说,我找那混蛋是为了揍他一顿,带我家鵺回家。你们找他又是为了什么?不会也被拐走了家人朋友吧?”艾尔发泄了一通,心情总算得到了平复。头脑清醒之后,开始好奇对方寻找罗伊的原因。

“这个说来话长——”冯闻言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属于他的故事。

冯·马盖斯特出身于奥德兰大陆南部岛屿——马盖斯特群岛。仅听岛的名字便能想象,马盖斯特家族在这座岛屿上拥有怎样的地位。而拥有超千年家族历史的马盖斯特一族,自初代族长开始,便与骑士们的领袖——神圣教团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故即使管辖这片土地的历任皇帝,授予族长世袭侯爵爵位,马盖斯特家中的绝大数人,也仍将“成为圣骑士”立为自己的志向,其中便包括时任马盖斯特家族长长子——冯·马盖斯特。

那是发生在冯九岁时的事情。历经两年的艰苦训练,在冯获准参与准圣骑士选拔的那一日,其十月怀胎的母亲临盆,在冯带着成为准圣骑士的好消息回转家中时,为其诞下了个年差九岁的可爱弟弟。

也许是与神圣教团的关系过于紧密,马盖斯特家族比艾瑞西亚的任何一个生灵都更了解世界的本质。据不知哪一任神圣教皇所言,由光明神所创造的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走向虚无。而仁慈的神会赠予人类最后的“圣子”,引领生灵前往其为子民创造的全新乐土。

而冯的弟弟,被命名为罗伊?马盖斯特的族长次子,便是神圣教团依据神谕所预言的“圣子”。

“他也会成为圣骑士吗?”无法分辨“圣骑士”与“圣子”区别的冯曾天真的询问父母,而那时的父母只是微笑,并未言明弟弟未来的命运。

而实际上,弟弟并没有成为圣子,也没有成为圣骑士,因为就在其刚刚满月的那一日,在冯已经启程前往准圣骑士修行所的那一日,突如其来的灭门之灾降临在马盖斯特群岛之上。一夜之间,冯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全岛共计521人,无一活口。而他刚满周岁的弟弟,就那么消失无踪,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

“影之团?”艾尔皱眉。这个名字他很熟悉,这个操作他也很熟悉。在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那一年,从蒙蒙细雨走到大雨滂沱,又从大雨滂沱走到万籁俱寂。他与鵺执意回去的故乡,就是被这样一伙人屠灭,那飘荡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至今回想仍萦绕鼻尖。

“你知道他们?”冯语气平静,但眼中闪过的恨意却浓到化不开。那是整整五百余口人的姓名,那是他尚在襁褓中的幼弟,那是他从童年刻印入骨髓的仇恨,即使外表如何风轻云淡,若未报仇,内心终究得不到解脱。

“是一群该死的家伙。”艾尔微扬起嘴角,眼中也迸发着冷冽的杀意。他记得那场黎明的追逐,不是他跟鵺福大命大,说不定会被那恶心的暗灵法师逮到,这个仇他不可能轻轻结果。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那我们还真是有共同话题。”冯轻笑了声,调整了下心情,再次向艾尔发出了邀请。“所以,要跟我们一起寻人吗?”

“首先,你确定此‘罗伊’便是彼‘罗伊’?”艾尔问。

“并不确定,但有曾见过他一面,他与我的母亲真的非常像,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态举止。”冯回答。

“哦,那其次,你确定你找到他后不会阻止我揍他?”艾尔又问。

“额……如果他是我弟弟……那你可以打我,直到消气为止。”冯思考了下,回答。

“哼,到时候我连你们兄弟一起打。”艾尔没好气的说。

“哇,那就是说你同意了?”莉莉适时地插了嘴,并用眼神制止了还要开口的冯,一脸期待的望着艾尔。

“先看看你们的本事吧。”艾尔环抱手臂靠向椅背,正视莉莉开口。“你打算怎么追踪他们的行踪?”

莉莉闻言微扬嘴角,轻启朱唇吟咏咒文,荧蓝的光点汇聚成带,转瞬于空中交织成繁复的魔法阵,并随着咒文吟咏完成,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后消失无形,唯留一半人半鱼且长着洁白鸟羽的清丽少女漂浮于半空。“这是我的契约精灵——伊莉莎粒,可以通过使用物的气息追踪主人的下落。”

“她是什么?”艾尔有些惊讶的看着被称作“伊莉莎粒”的存在,头一次生出了身为乡下人果然没咋见过世面的内心感慨。

“伊莉莎粒是影之团的人造产物。”回答他疑问的是冯。“在没见过罗伊前,我曾一直追查影之团的踪迹,在西北的鳞河湾摧毁了一处人造精灵实验场,伊莉莎粒是其中仅存的实验体。”

“人造精灵?”艾尔的眉头皱的更紧。“用什么制造?”

“说人造并不贴切,他们是用惨无人道的方法进行改造实验。”莉莉叹口气。“因为精灵与灵兽讨厌死亡的味道,所以影之团中并没有召唤师,他们便抓捕一些召唤师,用威胁、逼迫,甚至残酷虐待的方法强迫他们进行召唤,以便作为实验母本使用。经我们了解得知,他们会利用肢解重组、不同物种拼接、跨物种杂交等方法,尝试制造能力强悍又听话的人造生物,伊莉莎粒便是灵兽‘钦原’与精灵‘鲛’的杂交产物。”

艾尔听完脸色都变了,作为一个与精灵关系密切,又拥有亲密灵宠伙伴的剑客,当听闻有人如此对待精灵与灵兽,碳烤了那帮混蛋的心都有。

而此刻,趴在他头上的小火羽也倍感愤怒,气愤的打了个小火嗝,把浮在半空的伊莉莎粒吓的一抖。

“抱歉。”艾尔见状马上收敛了怒火,将头上的火羽摘了下来,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这是我的灵兽,叫火羽,是一只火属性小鸡。”

“啾!”火羽气愤的啄了下主人,对被称为“鸡”非常不满,但它的抗议除了主人无人能懂,最终只能窝在主人掌心生闷气。

“我们这么讨论她的身世,她不会介意吧。”艾尔没理会生闷气的自家灵宠,而是担忧的望了眼伊莉莎粒。

她虽被火羽吓了一跳,但未感受到杀意,于是便安下了心,又安安静静的漂浮在半空,对外界毫无反应。

“这倒没关系。”莉莉叹气道。“不知道是实验的后遗症,还是逆天而行的反噬,伊莉莎粒除了本能的畏惧以外,无法感知外界一切的情绪,甚至连沟通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偶然间我俩缔结了契约,伊莉莎粒也会在那次捣毁实验室的行动中被抹除。”

“那要怎么通过她寻找罗伊?”艾尔不解,既然无法对外界有反应,又要依靠什么进行寻人。

“伊莉莎粒有通过气息进行定位的能力,这源于其父族‘钦原’。只要接触被寻者用过的物品、接触过的人,便能确定此人位置,并通过契约,以我所能理解的方式进行传达。通俗来说,就是在我脑中出现被寻者的地理定位。”莉莉解释。

“那你们用这个方法找罗伊就行,为什么来找我?”艾尔听完解释有些不解,这种寻人方式即使没有自己,这两人也能轻松找到那个诱拐犯。但他们非要找自己合作,动机有点可疑。

“因为我们拿不到罗伊用过的东西,甚至连他曾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莉莉叹气。“所以在收集情报时,听说你也在找他,并且声称同伴在他身边,才想借用你同伴的东西进行寻找,看能不能找到罗伊的下落。”

“原来如此。”艾尔点点头。理论了对方找寻自己的动机后,其稍微安心,从怀中珍藏的荷包中掏出一个精致锦盒,将一枚用时间魔法定格草戒递给了莉莉,而那其上的不知名小花因世间被冻结,仍生机盎然的迎风而立,生机勃勃。

“别弄坏了。”艾尔轻声叮嘱,仿佛声音一大,那脆弱的花瓣会被音波震荡而粉身碎骨,这让莉莉也不由紧张起来。

“我开始了。”莉莉默默的吞了口口水,心念一转间便呼唤伊莉莎粒落在手旁,那小小的手指轻轻的触在了草戒之上。

霎时间,一段画面涌入莉莉的脑海,她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眼睛。那是一幅蓝眸蓝发少年,面无表情行走于绿荫山径的画面。周围绿影婆娑,偶有光斑落于其精致的五官之上,给人以岁月静好之感。随后,视角以正对少年身影的角度快速攀升,穿过密集的林木缝隙直上云霄,映入莉莉脑海的画面瞬间变成世界通用地图,于靠北的方向亮起一点,并缓慢浮现出三个大字——矿工山。

“找到了。”莉莉猛然睁开眼,有些迷惘的双眸逐渐聚焦,迸发出出鲜活的光彩:“矿工山,他们应该在矿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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