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鬼屋灯火通明，这大概从它建好之后从未有过的亮度。布置考究的恐怖置景在亮得近乎刺眼的灯光下，恐怖不再，一种莫名的滑稽油然而生。
“张队，三楼没有找到。”又一个去搜查的队员回来，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张明宇眉头紧锁。
“张队，一楼发现一个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密室。”
张明宇脸色一变，按住耳机：“通知交通部，暂时接管道路监控权限，在重要道路设置检查点。”
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严肃的声音远去。
“老大，你家两个熊孩子丢了。”
留在现场的队员互相对视一眼，轻咳一声，继续搜查线索的搜查线索，问话的问话。
“先生，问询结束前还不能使用手机，请见谅。”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从一旁递到眼下，工作人员人员吓了一跳。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歉意地把刚掏出的手机放到那只手上。
“理解理解。”队员说着。
低头一看是拍照的界面，快速翻看了两下手机的通讯记录，发现没有向外通报情况的痕迹，又把手机还给他。
“遇事不决先发个朋友圈嘛。大家都一样，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希望你理解。”
……
“看来谢先生很忙啊。怎么还兼职来查消防了。”方瑾年靠在墙上笑着说道，笑意不达眼底。
“这次爆炸影响很大啊，作为立志维护公众安全的人，亲自看着比较安心。”谢令思神情自若地收起手机。
分开去检查的人陆续回来。
谢令思目光从那些跟在检查人员身后的保镖身上扫过：“方小姐的保镖还真是不少。”
“让谢先生见笑了。名气大了，身边的牛鬼蛇神是会多些的，多带点保镖，比较安心 。”
谢令思虚假地扯了扯嘴角：“今天打扰方小姐了。”
方瑾年勾起红唇：“谢先生辛苦了才是，诺亚，帮我送送谢先生。”
安静站在方瑾年身边的诺亚听言往前走了几步，掌心朝上，抬平手臂，指尖指向电梯方向说道：“谢先生请。”
出了酒店大门，谢令思上了车。
车辆缓缓启动，就在即将转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出现在后视镜里。
“停车。”谢令思说道。
夜幕低垂，酒店门口的灯光却轻易地把前方照得如同白昼。
谢令思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埃利奥特·阿什莫尔。停在酒店门口的诺亚正在和他交谈，姿态恭敬。
下巴抬起，谢令思往后一靠，心里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结果下一秒，不妙的预感就应验了。
属于天枢系统的特殊警报响起，谢令思心里一跳。
【管理员谢景颂已自主解除所有最高权限。管理员账号已消除。】
谢令思突然猛拍了下前面的椅背，难得爆了句粗口。
……
今夜的夜幕深邃幽静，仿佛覆盖在深海表面的无风的平静海面。寂静得诡异，平面下也暗潮汹涌得诡异。
姜云黎坐在窗边，托着腮，看着沉睡着的谢景颂。
房间一片昏暗，窗外，抬头是繁星点点，低头是人间万家灯火。
借着窗外的微光，姜云黎才能勉强看清谢景颂面部的轮廓。
褪去所有伪装的柔和乖巧，姜云黎漏出他淡漠的本色。
遗忘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是大脑最温柔的自我保护，是仁慈。大脑为了保护主体，会主动遗忘掉痛苦，让汹涌翻腾的痛苦记忆渐渐变得平静。
过目不忘听起来是一项人人羡慕的天赋，但是对姜云黎而言，永远不会褪色的记忆，意味着幼年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夜晚永远不会过去，意味着他永远不可能再变回曾经那个乖巧活泼的姜云黎了。
“乖巧的孩子才会有人喜欢。”姜云黎目光虚浮，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左手撑在床上，姜云黎慢慢从阴影里挪出来，细碎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仿佛一瞬间重新点燃了一滩挣扎着不愿意熄灭的灰烬，璀璨如点点星光。
姜云黎慢慢爬到谢景颂身上，把头靠在谢景颂胸前，谢景颂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姜云黎的心脏。
他缓缓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如同梦呓：“你说好的，无论我是什么样子，你都永远站在我这边，永远不会离开，这是你说好的，不能再骗我了。”
又一个太阳照常升起的一天。
姜云黎觉得脸上痒痒的，脸颊蹭了蹭，动了动，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
耳边响起几声轻笑，模模糊糊，像隔了层朦胧的薄纱，又像梦中的声音。
姜云黎皱起精致的眉毛，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谢景颂俊朗的脸。
一瞬间姜云黎从床上弹起来，像看见黄瓜的猫咪，炸开一身的毛。
“你……你醒啦。”
谢景颂的笑声更大了。
“不许笑。”姜云黎示意谢景颂看向门口，“你现在已经被我囚禁了。你是我的了。”
姜云黎紧紧盯着谢景颂的眼睛，试图挖出里面每一丝情绪：“你答应我的，永远站在我这边。”
“无论我做什么。”
随着这一句话，房间里的电视屏幕自动打开。
银黑色的科幻风布景，座无虚席的会场，缓缓走上舞台的老人，以及跟着他身边的保镖。
“欢迎大家来参与这次承远集团的发布会。”顾承远说道。
姜云黎勾起嘴角，目光幽深仿佛择人而噬的美丽而又危险的野兽，抬起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并起，对着屏幕里的顾承远比了个举枪的手势。
“嘭。”姜云黎手指一扬，给自己动作配了个音。
跟这一声同时出现的是一道猩红的激光。观察力惊人敏锐的保镖及时发现危险，一把按倒顾承远。
不过光的速度远远不是子弹能够比拟的，炙热的激光险之又险地擦过顾承远的脖子，留下一片焦黑。后方的帷幕在高能激光的击打下迅速燃起火焰。
“就像现在这样。”姜云黎淡漠地看着屏幕说道，“你都必须支持我。”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在会场响起，本来井然有序的会场迅速混乱起来。一击失手后，更多装载着激光武器的小型机器人从座椅底下，帷幕后方等地方如潮水般涌出。
涌向被保镖护着狼狈逃窜的顾承远。
姜云黎盯着屏幕不动，身后突然压下来一股重量。
谢景颂趴到他背上，双手环住姜云黎的腰，用脸颊摩挲着姜云黎敏感的颈部皮肤。
早晨刚醒还带着低哑的声音在姜云黎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流微微吹动姜云黎耳边的发丝：“怎么不敢回头？”
姜云黎身子微不可查得一僵，引得谢景颂又一阵忍俊不禁。
“宝贝还真是好孩子。”谢景颂低声道。
姜云黎感觉到他埋在自己颈边的脸抬起，看向电视的方向。
“如果是我，我会利用武器把普通人往顾承远逃跑的方向赶。”谢景颂说道。
他的语气里居然带着认真分析和循循诱导的味道，对生命的彻底漠视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再让部分武力攻击普通人，总有负责保护的人会上钩，一旦有人选择去救人，哪怕是步伐停顿犹豫一秒，攻击的窗口就打开了。”谢景颂缓缓说道。
姜云黎愣住了。
谢景颂把姜云黎抱得更紧，胸腔紧贴姜云黎的后背，把姜云黎整个人笼罩禁锢在怀里。
“宝贝，其实是我应该担心你会离开我才对。”谢景颂把姜云黎转过来，分开他两条腿，让他跨坐在他身上，双手依然紧紧抱着他的腰，“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嗯。”姜云黎懵懵地点头，不对谢景颂怎么比他还癫。
谢景颂微笑，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哄道：“乖。”
“你知道谢令思为什么会进国安吗？”谢景颂突然问道。
还没等姜云黎思考，谢景颂就突然带着笑意地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他说他看出我未来不会是个省油的灯，为了世界和平，他要进国安，等我未来突然发疯反社会要毁灭世界的时候，好抓我。”
……
“结果老子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抓到。”谢令思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不光没抓到反社会的弟弟，连本来乖巧的小可爱都搭进去了。
麻烦呈指数增长。谢令思的脑细胞死亡速度也呈指数增长。
谢令思转过身，就看见身后的手下个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充分演绎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谢令思忍了半天的白眼终于扔出来了，嫌弃道：“张那么大嘴干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老大，你家这么精彩的嘛。”之前给谢令思指路的高马尾女生——代号灵猫问道。
转而又意识到不对：“可是暗线传回来的消息是，谢先生是被……”
“是被小黎打麻醉剂迷晕带走的。”谢令思学会抢答了。
说起这个谢令思就忍不住想把两个熊孩子揪出来打一顿。
昨晚全城搜索，硬是没找到一丝线索。
最后靠着暗线艰难传递的消息才确定了他们的情况。
“他是自愿的。”谢令思又翻了个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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