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避开陆雪琪,头一次她没有回去别苑里陆雪琪的居所,而是静心许久之后,回到大竹峰,本就人烟稀少的大竹峰更寂静了些,周围只有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透着几分安逸平和,秀丽山水,风景如画。
她走去宋大仁的屋子,右首第一间,离的近些,便听到田不易冷笑一声,“没想到这次却一鸣惊人,大出风头!”
碧瑶踏进屋子里,看见伤势才好的张小凡慌乱无措的样子,他道:“不,不是的,师父。”
田不易盛怒在心,冷冷道:“你说你能驱动事物,但这至少要有玉清境第四层的修行,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就在田不易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众人担忧之情越来越重的时候,张小凡默默地爬了起来,挣扎地下了床,然后在众人面前,在田不易的身前,跪了下来。
田灵儿身体蓦地摇晃摇晃,脸色一片煞白,仿佛连腰间的琥珀朱绫都暗淡不少。
碧瑶望着她,自己名义上的师姐,曾经的情敌,张小凡念念不忘悍不畏死的人,她同张小凡一样,慢慢跪下,在众人惊讶至极,田不易怒而不解的视线中,低缓柔和道:“师傅,是弟子擅自做主,因自幼相识的缘故,不愿见张师弟逊于同门,累得他自轻,私心下传了张师弟太极玄清道第三层法决,如有违背门规之处,弟子愿一力承担,听凭处置。“
张小凡霍然转头,盯着碧瑶满是震惊,连话都说不出。
“你!”田不易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他一掌拍在身下椅子上,木椅立时四分五裂,众人噤若寒蝉。
田不易怒目圆睁,他实在没想到,一向恭敬守礼的碧瑶,他最宠爱的弟子会做出私传法决的事来,怒吼道:“好一句一力承担!你可知道背师授艺乃是我青云门中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道行逐出青云,你可知道?!”
张小凡急的满脸都是汗,道:“师父!都是弟子的错!只是弟子的错!与碧瑶师姐无关!”
碧瑶抬手拦下他,毫无畏惧的迎上田不易的视线,道:“张师弟,我触犯门规,如何惩处都是应当,你不必为我求情,请师父责罚。”
房间内寂静如死,鸦雀无声,喘息声都轻不可闻。
田灵儿僵硬的动了动,下意识想要走过去,把一切都说出来,是她私下传授张小凡法决,是她不想让张小凡被人看不起,可碧瑶淡然的朝她看了一眼,她们从来不曾有太多的话说,田灵儿也最猜不透自己这个小师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她分明懂了碧瑶的意思。
师姐,什么都不要说。
田不易冷笑连连,猛然拂袖一挥!
碧瑶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传来,力量之强盛,迅猛,让她慢了片刻,聚不了太多真元用来抵挡,她也不能抵挡,她好像风雨中的孤舟,海浪连番拍岸,震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口中窜起一股血腥味,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纤细的身体颤抖几下,如同快要折断的花枝。碧瑶低咳几声,浑身的力气消失大半,受不住的撑在地上,细白指尖染上她殷红温热的血,宛如凝固的琥珀。
“爹!”田灵儿几步冲过去,跪下来扶着碧瑶,她紧咬下唇,目光挨到地上鲜红的血时像是被灼伤一样,她颤抖着去擦拭碧瑶唇边的血迹,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染红了田灵儿整个手掌,“碧瑶……碧瑶……”
她从未唤过她碧瑶,这一刻,离的如此之近,只觉得惶恐无助。
碧瑶抬起头,左手轻轻的在田灵儿肩膀上按一下,随后又在她唇上一捂,便脱力地放下去,许是前世的遗憾罢,张小凡念着谁都好,哪怕念着自己,也比田灵儿好,那样太苦。
就像自己念着陆雪琪一样,终是不可能的。
众人跪在地上,宋大仁勉强支撑着伤重的身体,苦苦哀求田不易从轻发落,田灵儿一句话不说,背对着田不易。
田不易气极反笑,怒哼一声,拂袖而出。
苏茹叹口气,道:“你们都起来罢,灵儿,你照顾瑶儿,我去看看你爹。”
田灵儿这才动了下,站起身,将碧瑶扶起来,她既要照顾人,便和碧瑶宿在一处,明日比试早些赶去通天峰也不迟。
晚膳是杜必书给送到房间里,张小凡也来看过几次,他内疚的很,碧瑶倒是并没有责怪他,宽慰几句让他去了。
田灵儿没进过碧瑶的房间,有些好奇,四处看看,突然道:“小师妹,你的屋子怎么这般空?”
空?
碧瑶怔了下,大抵是真有些空荡,师兄们都有些随手喜爱的小玩意在,如四师兄的笔墨纸砚,古籍诗书,六师兄的玩物,她住在此地五年有余,除了自己喜爱的天水碧衣裳和墨雪,就再无他物,
原来,自己再如何做梦,都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什么都不留下。
田灵儿见她不答,罕见地没有追问,道:“你感觉可好些了?有哪儿疼么?爹爹的大黄丹药效极好,我去求一颗来。”
碧瑶道:“师姐,不必,我伤的不重,只是有些震荡。”
田灵儿似有什么想说,开口道:“小师妹,你大抵也猜着是我传给张师弟法决,你为何要代我受过。”
碧瑶哑然,这让她怎么说,莫非要告诉她,是自己不想张小凡再喜欢她喜欢的那么辛苦,有心让张小凡心中有愧?
她只得敷衍道:“我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就那般做。师姐,熄灯罢。”
田灵儿还想再说,却见碧瑶在床榻上躺下来,犹豫一阵,还是去吹熄了灯火。
黑暗里,听觉变的更加敏锐,碧瑶闭着眼,听到田灵儿宽衣的细微声响,小心翼翼的避开她上床,不知躺了多久,碧瑶是半分睡意也无,忽地觉着旁边有谁靠过来,动作极轻极轻,先试探她有没有睡熟,见她没有反应,便紧靠上去,温热柔软的身体依偎着她,让碧瑶好像挨着暖玉一般,比陆雪琪暖了很多。
碧瑶装作睡梦中翻身,挪到床榻边缘背对着田灵儿,呼吸微沉。
良久,身后幽幽低缓,情意缠绵,极力的压抑着。
“碧瑶。”
隔日,田大竹峰众人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田不易与苏茹走在前头,北方最大的那个擂台之下,人山人海,自然是陆雪琪今天在那里比试,田不易往那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对于那个打败自己女儿的人他没什么好感,当下率着门下弟子向西边擂台走去,张小凡便在那处比试。苏茹领着田灵儿朝碧瑶比试的南边擂台走。
来到近前,田灵儿发现围观的人不减反增,比前几日所有人都还要多,一路之上,看到他们是大竹峰一脉,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路来,多有人面色不善,目光森冷,碧瑶倒是瞧见几个面熟的,是风回峰一脉诸人。
苏茹到台下落座,和几位长老寒暄几句,转而对碧瑶道:“瑶儿,你上去罢。”
碧瑶点点头,一如既往踏平而行,沉不落地,足不沾尘,台下众人观看过她比试的,无不艳羡称赞,便是那些不曾见过,立时惊叹几句,这份修行,当真深不可测。
她在台上站定,就见着曾书书慢慢走上来,神情漫不经心,一副互不相识的模样,却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朝她眨眨眼。
碧瑶低笑,天光明媚,衬着她天水碧的衣裳,灵气逼人,如春风化雨,直让人心里犹被鸿毛拂过,微微的痒着。
“曾师兄好,久闻曾师兄博闻强记,天资聪颖,在风回峰颇有威望,能得你指点,碧瑶甚幸。”
曾书书道:“碧瑶师妹过谦了,想师妹入门时日尚短,可于修道领悟之中却进步神速,此次会武大试也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实令我等汗颜。”
碧瑶敛起笑,正色道:“曾师兄,请。”
曾书书面前祭起一柄祥光泛紫的仙剑,光明磅礴,正气凛然,映着他眉清目秀的脸上,威严俊朗。
“剑名轩辕,请碧瑶师妹赐教。”
碧瑶心下警醒,曾书书虽是不好习武,可天资和修为那是前几日那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草包不能比的,碧瑶沉吟片刻,刚才动手,便听到曾书书突然道:“碧瑶师妹且慢。”
碧瑶疑惑道:“曾师兄,何事?”
台下众人都瞪大眼睛观看这想想就分外精彩的比试,碧瑶道行高深,大放光彩,太极玄清道炉火纯青,而曾书书几日下来过关斩将,道法精妙也令众人刮目相看,此刻曾书书喊停,少不得阵阵唏嘘,还有人忍不下脾性,催促着快些。
曾书书严肃道:“碧瑶师妹,你我一脉同门,比试之中,刀剑无眼,伤了和气那是大大的不好,不如你我做个约定,若我办不成,便当做输了,如何?”
碧瑶想了想道:“曾师兄但说无妨。”
曾书书道:“我记着碧瑶师妹初次比试,太极玄清道道法使的出神入化,那太极光幕任对手如何攻刺都破不开,今日,我想再领教一二,以一炷香为限,若我破不开你的太极光幕,便做输,师妹以为如何?”
碧瑶心知他不甚在乎这些虚名,怕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逼他前来,而且少年心性,也想大显身手,比到现在,是不想比了。
“就依曾师兄所言。”
台下众人纷纷揣测,碧瑶初战不少人见过,那太极光幕防守严密无缝,的确让人头疼,可对方的道法修行也未必高过她,便是这份修为也必胜无疑,曾书书却不同,看上去与她不相上下,纵然低一些,想必也不会有太大差距,碧瑶就这般胸有成竹?
擂台中几个坐镇的长老商量几句,也觉曾书书提议虽不合规矩,可也是一法,免伤同门和气,当下应允,着人端上一炷香来。
点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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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比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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