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满脸痛苦之色，怒喝道：“碧瑶！即便你是魔教的人，可你连魔教的人都不放过！你……你……”
“咦？”碧瑶抬眼瞧他，似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让人奇怪，“张少侠，你怎地这般说呢？你们不是对圣教的人恨之入骨吗？他又害你们变成现在的样子，怎么我杀了他，你们反倒替他生气？”
张小凡嘴笨舌拙，哪比得上碧瑶伶俐，一时间接不上话，心里还是十分不愿意承认碧瑶是魔教中人，陆雪琪气血不稳，凝神稳定心脉，更是帮不上他。
碧瑶轻哼一声，幽幽道：“那我再问张少侠，若是正道之中，那些满口道义的伪君子，却有一人是令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你会不会报仇？既然同为正道你都能下的去手，必要报仇雪恨，跟我又有什么不一样？只因你是正道，我是圣教中人，便可颠倒是非？或是，因为杀人者是正道中德高望重之士，就可以胡乱杀人？”
“荒谬！”陆雪琪冷冷道：“正道中人，无不以拯救苍生，造福天下为己任，克己自身，修身养性，断不会做出枉杀无辜这等事来，反倒是你，潜入青云数年，偷师学艺，居心叵测！”
碧瑶眉梢眼尾恍然平添几分娇媚婉转，低声道：“好一句居心叵测，我最大的居心便是让陆师姐入圣教，成为我鬼王宗的人。”
陆雪琪大怒：“妖女！痴心妄想！”
碧瑶心中怒气更胜，虽是晓得陆雪琪那性子不近人情，一旦知道她是鬼王总的人定是半分情面也不留，可还是压抑不住的蹿火，反而激起她好生之心来。
碧瑶眼眸一沉，笑容更胜，灿烂如朝阳。
“陆雪琪，我要定了你。”
碧瑶淡然道：“别让人跑了。”
鬼王宗弟子轰然应答，声音洪亮，在这寂静的地底仿佛炸雷一般，他们人又多，一步步逼近陆雪琪，可未得到命令，又不动手，只祭起法宝僵持。
陆雪琪细看一眼鬼王宗的弟子，面上并未丝毫紧张之色，低声道：“你快走，这些人的道行不逊你我，不可力敌。”
张小凡神情坚毅，警惕的盯着面前的魔教妖人，摇摇头，“陆师姐，师父救我护我，教我养我，不能抛下同门，更不被魔教妖人折辱，我虽然不中用，这点骨气还在。”
“张少侠好志向，你死不死不要紧，莫非也不为你身边的陆师姐想一想么？”碧瑶眼眸明亮如溪，道：“你不想走，你觉着陆师姐肯不肯抛下同门离开？你便要拖着她死在一处？”
张小凡‘我’了半天，涨的脸色通红。
陆雪琪脸上泛起些许怒意，“休要多言！我等坦荡之心，何须你这魔教妖女恶毒揣测！”
碧瑶一顿，沉默片刻，问道：“陆师姐，是不是只因为我的身份，纵然是我做尽天下好事，你都会以为我是恶人？因我身在鬼王宗，救人便不算救，助你便不算助，你可曾想过，若我今日是大竹峰的弟子，我做同样的事，你还会对我这般拔剑相向？”
“可惜。”陆雪琪声音冰冷，仿佛整个人都冰封冻结起来，“你是魔教的人，并非我青云门弟子。”
碧瑶心里一沉，她早就料到现在的结果的，她早就能够想过，甚至想了更多难听伤人的话，可她所想的那么多，都及不上陆雪琪平淡疏离的一句。
是啊，你我正邪之别。
那一刻起，我在你眼里就只会是一个恶人。
我何必，还要去做那些好事呢？
“痴情只为无情苦。”碧瑶轻轻一叹，伤心花洁白光芒，映的她圣洁高贵，“擒下她们。”
擒下之后如何？她不知道。
无情海的波涛，似乎突然汹涌了起来。
黑暗深处，彷佛像是叹息一般，有风掠过，就像是无情海露出狰狞的笑容，讥讽地看著世间人们
鬼王宗弟子逼近，陆雪琪和张小凡一步步后退，已经退到身后冰冷刺骨的无情海中。
便在这时，渐渐汹涌的无情海上，突然间，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眼看过去竟有数丈之高，狂风扑面，岸边之人无不变色，几乎都站不稳脚步。
碧瑶霍然变色，身形一动朝后退去，五个黄衣人也跟著向後退去，只有站在海边最近的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猝不及防，被这巨浪当头打下，全身湿透，那冰凉更是直透骨髓，说不出的难受。
碧瑶急道：“黑水玄蛇！陆师姐回来！”
陆雪琪向这突生巨变的无情海望去，在一片漆黑的海上，缓缓亮起了两盏闪著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但看了过去，这灯火却很是奇怪，竟不做普通圆形，反而是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尤其是中间处，更是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著冷冷凶意。
碧瑶沉声道：“幽姨！黑水玄蛇是上古魔兽，凶悍无匹，非天敌黄鸟不能除它！你们快走！”
幽姬知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碧瑶有交代，若是自己一时犹豫反而让她身陷险境更是不妙，当下深深看了碧瑶一眼，急急的率人退开。
海风急而扑面，带来的却不是略带咸味的味道，而是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缓缓浮现在他们面前。它下半身盘著，蛇身浸泡在海水之中，众人竟还不到那巨大蛇躯粗细的三分，而只是黑水玄蛇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十丈之高，散发著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著这对它来说如蚂蚁一般的众人。
张小凡惊愣在原地，慌神之下胡乱退后几步。
转眼之间，黑水玄蛇巨目中绿芒暴起，似是被什麽惊动一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在场之人无不手掩双耳，却依然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那黑水玄蛇蛇躯一动，原本浸泡在海水中硕大的蛇尾一扫，刹那间掀起一排直有数丈之高，宽达数十丈的水墙，铺天盖地而来，而在水花之中，更有黑色蛇尾夹杂其中，带著无边气劲冲来。
那水花还在数丈之外，狂风便已扑面而来，几令人站不住脚步，张小凡顾右手拽着陆雪琪，祭起烧火棍全力向後飞去。
但那水墙竟是如风驰一般，快过任何动作，张小凡还未飞出一丈，便被这水墙追上。水声如雷，几乎就在耳边。张小凡大叫一声，全力向上飞去，但只飞了离地一丈馀，便只觉得全身一凉。
“轰隆”！
他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巨浪之中，转眼间全身便已湿透，更听得身旁陆雪琪失声惊呼，手中一松，在这沛不可当的巨力之下，他与陆雪琪竟是被生生击散，他立时便要去寻他，但这巨浪是何等威力，只在瞬间二人竟已隔了数丈之远。
忽然，一道璀璨的白光呼啸而至，在滔天巨浪里沉浮不定，却坚韧稳定，在空中稍一停顿，朝着海浪里的陆雪琪追去。
涛声震天，浪花中，轰隆隆响彻，碧瑶看见黑水玄蛇巨大无比的黑色蛇尾扫过张小凡，如山一般轰然冲向陆雪琪。
伤心花运转如飞，电光火石间赶到一把抱住陆雪琪冲天而起，跃离这巨浪十丈有余，被她抱在怀里的陆雪琪脸色苍白，左肩伤口又裂开，染的水绿布料黏腻一片，她语气已是虚弱至极，仍逞强道：“放开！我便是死了……也不用你……”
“闭嘴！”碧瑶气的咬牙切齿，都什么时候了陆雪琪还是死性不改，她在陆雪琪腰间的手抱的更紧，只觉全身的重量都在自己怀里，冷香袭人，混着淡淡的血腥。
忽然，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从头顶扫过，伤心花护着碧瑶方向一变，折往另一处，那庞大的黑色蛇尾竟然十分灵活，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直追的碧瑶狼狈逃窜。
黑水玄蛇可是活过万年的上古凶兽，可堪天威，纵然是诛仙剑阵恐怕也不能一时三刻将它斩杀，人力岂能抵挡。
碧瑶心急的四处搜寻绝壁上唯一一颗老树，可死灵渊大的出奇，飞了这么久躲过几次滔天巨浪都还没有见到绝壁，陆雪琪重伤复发，一口一口咳出血来，鲜血从她心口的衣衫渗进去，灼热的像是要将她烫伤。
“碧瑶……”陆雪琪的目光恍惚又是那样复杂难明的意味，朦胧不清，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含着很多压抑和犹豫，“你自己逃罢……”
碧瑶一怔，抱得更紧。
她终是念着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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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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