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补习仍在继续,但地点固定在了凌曜家那处僻静的公寓。这里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空间。
在这里,凌曜会显露出外人绝看不到的一面。他会因为苏芮解出一道难题而极快地挑一下眉梢,算是认可;会在他反复搞不懂一个知识点时,啧一声,夺过笔,潦草却精准地写下关键步骤;甚至会因为苏芮小声嘟囔一句“饿了”,就面无表情地打电话叫人送来精致的宵夜,然后推说“自己想吃多了”。
苏芮沉溺在这种秘而不宣的“好”里。他将凌曜所有的别扭、毒舌都解读成独特的关心,并为此心跳不已。他努力学习,成绩提升,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换取凌曜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
然而,一旦离开这间公寓,回到学校,凌曜就瞬间变回了那个众星捧月、遥不可及的凌曜。
课间,阿哲搂着凌曜的肩膀,挤眉弄眼:“曜哥,最近天天一下课就没影儿,干嘛呢?真给那小尾巴当起免费家教了?”
凌曜闻言,嗤笑一声,顺手推开阿哲,脸上挂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嘲弄:“可能吗?他配吗?”他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佻,“就是找个由头让他过来打扫书房而已,顺便看着点,别让他蠢得挂科太难看,给我丢人。”
周围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曜哥牛逼!这保姆用得值!” “就是,给他脸了,还能沾光听T大的课?” “下次让他帮我也打扫下球场呗?”
凌曜没接话,只是懒洋洋地笑了笑,默认了这种调侃。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被刚交完作业、从办公室回来的苏芮听在耳里。他像是被钉在了走廊的阴影里,手脚冰凉。
原来……“补习”在别人眼里,只是“打扫书房”的由头。原来他珍视的那些独处时光,只是凌曜防止自己“给他丢人”的手段。
巨大的难堪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脸色苍白,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本子。
就在这时,凌曜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了过来,瞥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表示,很快又转回头,和阿哲他们笑闹着走开了。
整整一天,苏芮都心神不宁。放学后,他犹豫着还要不要去公寓。
最终,他还是去了。他告诉自己:凌曜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在朋友面前总要面子的。他对我的好是真的,那些讲题的耐心,那些“顺便”的宵夜,都是真的……
他走到公寓门口,门却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看见凌曜正背对着门口,在冰箱前翻找什么。
“站门口当门神?”凌曜头也没回,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不耐烦,“进来,把门关上。冷气都跑光了。”
苏芮默默走进去,关上门。
凌曜转过身,手里拿着两罐冰咖啡,扔给苏芮一罐,然后状似随意地指了指书房桌子:“那套历年真题,最后大题题型归纳得还行,你做做看。”
苏芮接过冰凉的咖啡罐,又看向书桌上那套明显被仔细翻阅过、并且用便签标出了重点页数的真题集。
——他记得阿哲他们起哄时,凌曜手里就拿着一本习题册,原来是在看这个?
那一刻,走廊里听到的那些刺耳的话,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看,他就是这样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苏芮选择相信后者。
他坐下来,翻开真题集,开始做题。遇到卡壳的地方,凌曜依旧会嫌弃地“啧”一声,但还是会走过来,用笔敲着桌子点拨他。
气氛好像和以前一样。
但又好像不一样了。
苏芮心里那点委屈和难堪,慢慢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依旧甘之如饴的卑微。
傍晚,凌曜照例让司机先送苏芮。下车时,凌曜忽然叫住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包装很精致的助眠糖丸,塞给他,语气硬邦邦的:
“奶奶睡眠不是不好么。杨姐非塞给我的,甜得齁人,难吃死了。拿去。”
苏芮握着那盒明显是特意买的、对老人睡眠有益的糖丸,看着车窗里凌曜那副“快拿走别烦我”的别扭样子。
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
“谢谢……”他小声说,眼眶有点发热。
车窗升起,车子开走。
苏芮站在原地,握紧了糖丸。
看,他对我很好。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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