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启元堂里聚众打架斗殴,是不是忘了堂里的戒律?是谁动的手?”那人甫一救下那尖嘴猴腮,就转过身,对着木鸢落、赵旁和木尘三人说道。
这人看着好像是挺公正的,说得话冠冕堂皇,但他真的公正吗?
他一来就救走了尖嘴猴腮,虽然说的话是中立的,可是人却站在尖嘴猴腮的那一边,脸倒是对着木鸢落三人。
很明显,这话就是冲着木鸢落三人说的。
木鸢落在心里骂了一句人模狗样,也没急着说话,因为那边的尖嘴猴腮已经在添油加醋将这事告诉青发带了,而且他还喊了声“老大”,这青发带的立场自然不用多说。
木鸢落木尘对这种场景很熟悉了,根本不打算跟敌对方的人解释。
而赵旁此时在两人耳边悄声说:“这人叫柳砚舟,是启元堂李院长的首席弟子。所有弟子中就属他最厉害。
他进度比我们都靠前,所以平时是李院长私下授课。旁边那个尖嘴猴腮的叫王轩。”
怪不得这人一来就成了对面的主心骨。
果然,对面那王轩嘴皮子刚一翻完,柳砚舟就对着木鸢落三人发难了:“赵公子,你多次考试作弊品行不端,今日又带着婢女欺负同窗。”
又对着木尘:“还有你,你刚来启元堂,居然就跟着助纣为虐,简直视启元堂的戒律为无物!”
赵旁还想解释,被木鸢落一把拉住。
木鸢落:“你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今日可是你们那边叫王轩的那个先动手打赵……少爷的,旁边的同窗都可作证,我忠心护主怎么就成了欺负人?
而且什么作弊都是你们一张嘴在那儿空说,你有证据吗,你们要是真有证据直接去找李院长告状,跑来跟我们讲一堆是看我家少爷有钱想讹一笔?”
王轩:“李院长都包庇他,我们怎么告!”
木鸢落眼睛一眯:“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在场的都听到了,既然如此我们这就找院长来,问问院长是不是这么回事,你看怎么样?”
木鸢落这话一出,王轩明显着急了,开始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显然没想到木鸢落这么伶牙俐齿。
柳砚舟皱起眉转头看了王轩一眼,眼神似有责怪,接着对木鸢落几人:“既然不是你们先动手,那也许是有些误会,今日就互相道个歉就此作罢吧。”
木鸢落:“这可不行,先污蔑人的是他们,先动手也是他们,怎么就成了我们需要道歉了?”
这话说得也是无可指摘。柳砚舟似有点厌烦了这件事,皱眉示意王轩道歉。
王轩在众人的目光注视和柳砚舟给的压力下,不情不愿的对着赵旁道了歉。
不过走的时候他压低嗓子凑到赵旁身边说:“后天的擂台赛你给我等着瞧。”
擂台赛?赵旁给两兄妹解释道:“你们两刚来不知道,启元堂每月月底都有考核,这个月的考核是擂台赛和野外历练。”
木尘:“我刚来几天也要参加?这要是考不过……”
赵旁:“这你放心,考核连续三次不合格才会劝离,而且刚来几天的考核成绩不作数。”
木尘松了口气。
木鸢落问赵旁:“那你考核都能过吗?”
赵旁扭扭捏捏的答:“我过不了,不过我交的钱多,李院长不会劝离我……”
好吧,原来你是真的走了后门啊。木鸢落无言以对。
赵旁有点担心刚刚王轩的那番威胁,回去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的。
提到这个,木鸢落又有问题想问了:“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他们正在围堵你吧,既然你一个人又对付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仆人支走?”
赵旁撇撇嘴:“留着他也没用啊,他又帮不上忙,从小就是这样,每次我抱怨说自己被欺负,他们都叫我忍忍低调点……”
他们是指谁?木鸢落听了这回答问题更多了,不过她没问出口。
真的想低调又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给赵旁配仆人陪读、单独住一个宅院还考核走后门?真是奇怪。
月底考核很快就到了。
这次考核的内容主要是御飞剑打斗,看各自对御剑术的掌握程度。木尘自然没法控制飞剑,因此他的考核内容是肉搏。
赵旁那边很快就上场了,为公平起见所有人考核用的剑都是启元堂的。
木鸢落在下面看他比赛,没想到他平时畏畏缩缩,其实也是能御飞剑的,虽然那飞剑飞得好像有点颤颤巍巍,不过剑随主人嘛。
很快赵旁的飞剑就跟对手的撞在了一起,他今天的对手是王轩的几个跟班之一。
往常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被欺负了就算了,可是今天赵旁心里憋着一股劲,他想赢!
然而就在两把飞剑在空中不断碰撞、互相较劲之时,赵旁的那把剑忽然“咔”的一声从中间断开。
赵旁一愣,而对手好像毫不吃惊,抓住机会飞剑就向赵旁刺来。
“赵旁!”“少爷!”木尘和木鸢落在台下大声喊他,赵旁回过神,赶紧开跑。
他的断剑自然挡不住对方的长剑,被追得满台跑,台下王轩和几个跟班笑成一团。木鸢落瞪了他们好几眼,但这对场上的赵旁毫无帮助。
很快,赵旁摔了一跤。对方的飞剑瞬间冲至他的胸口,赵旁平躺在地堪堪避过飞剑,转眼那飞剑又绕个圈再次袭来。而就在此时院长宣布:“本场结束。”
这就结束了,赵旁离那飞剑不是还有段距离吗?木鸢落疑惑。
直到她看到了赵旁的对手才恍然大悟。原来赵旁自从剑断了,就一直将断剑握在手中,用手中下半截断剑抵挡对手的飞剑。
而他的对手现在喉咙正前方一指远的地方正悬着断剑的前半截。
赵旁用后半截剑和自己满台逃跑来吸引对方注意力,断剑前半截则在不知不觉中悄悄从对手背后绕到前方对准了其喉咙。
“厉害!”木鸢落使劲一拍赵旁的背,赵旁感觉自己血都要吐出来了。
他下台拿着断剑仔细查看,兄妹两人也凑上去,三人很快发现这把剑有问题。“这剑中间这一段是已经锈掉了的铁,他们动过手脚了!”木尘说。
木鸢落三人看向王轩几人,对面刚好也看过来。
木鸢落对他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刚好王轩的计划失败,这下更是被气得七窍生烟。
不一会儿就轮到木尘上去了,而他的对手——本来也是一位新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到场。
跟那位新人的同个房间的人走上去跟李院长说了几句悄悄话,李院长一皱眉,对场内的众人说:“张大强今日身体抱恙,考核不能到场,在场的有谁上台替一下他?”
本来李院长的手已经抬起来了,能看出来他是准备指向其他新人,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我来!”
说话者是一位身材高大满身肌肉的壮汉,说罢他就跳上了擂台。
李院长放下手,又坐下了。
木鸢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哥哥的对手……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尤其是在肉搏这一块上。
台上的木尘也眉头紧皱。对方在体型、身高、速度与肌肉力量上都形成了全面压制,每一步突进都带着碾压性的力量感。
木尘在台上左突右闪试图拉开距离,对方却如影随形,不过数息便将他的活动范围压缩成狭小一片。
在木尘转身欲寻突破口的瞬间,对方突然从后侧欺身贴近,双臂如铁钳般环住他的腰腹。
木尘只觉腰背被一股巨力勒紧,双脚离地,紧接着对方猛地向后弓腰,将他狠狠向后方掼摔出去——抱摔。
木鸢落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哥哥!”她瞳孔微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倒在台上的人影,可那个人影一动也不动。
良久,就在在场的人都以为这场比赛已成定局的时候,木尘突然动了。
木鸢落控制不住向擂台跑去,在离擂台还有两米时被人拦住。
木鸢落不跑了。她看见木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他还摆出了一个姿势——木鸢落对这个姿势再熟悉不过。
在木鸢落和木尘小时候,两人刚到村子的前几年,时不时有小孩跑来问“你们两是不是没有父母啊?”“你们爹娘呢?是死了吗?”。
小孩子天真无邪,但说出口的话往往最为残忍。
一开始两人都不吱声,旁人见状胆子也愈发大起来。
到后来,村里的刘二狗带着一群小孩追在两人屁股后面喊“没爹没娘的小杂种!”。
他们甚至还编了顺口溜:“破草屋,孤零零,屋里娃娃没人疼,别家爹娘抱娃娃,他抱膝盖数星星,喊爹喊娘没人应!”
两兄妹再也受不了,哭着跑回家找爷爷告状。
爷爷看着两人的怂样,说:“他们说得是实话呀,你们确实没爹娘。”两人哭得更大声了。
爷爷又说:“不过你们不喜欢听的话,可以让他们闭嘴。”
此时的木尘还是个小小萝卜丁,他一抽一抽的哭着:“可是……可是我嘴笨,说不过他们。”
“谁让你跟他们用嘴巴说了?都跟你们讲了,他们说的是实话,你怎么可能说服别人不许讲实话呢?但是你可以揍他们啊,谁声音最大就揍谁,其他人就不敢跟着起哄了。”
第二天两人又哭着跑回来了,这次比上次哭得更凶,还鼻青脸肿的。
木尘:“呜哇哇哇哇——我打不过——”
爷爷:“没用。”嘴上骂着,随后却叫两人跟他来。
在月光下,在破烂的小院子里,爷爷一字一句告诉两人:“听好了,看好了,接下来这段拳法叫‘八极拳’,你们两都牢牢记住。”
木鸢落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爷爷。平时走路颤颤巍巍的小老头,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迅捷的豹、灵敏的蛇和凶猛的虎。
木鸢落和木尘也确实牢牢记住了。木鸢落还记得两人打败刘二狗的那一天——哥哥摆出的姿势正如此刻,一模一样。
木尘此时双腿扎作马步,双肩沉如坠铁,脊背绷紧如满弓,上身微倾,双臂环胸,视线如鹰隼锁敌。
这正是八极拳“松肩沉肘”,筋骨绷直如弦,关节却藏着松动,既让拳劲蓄满如弹簧,又留着变招的余地。
对面那位肌肉壮汉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出擂台,即将落地,见木尘居然又站了起来,有点惊讶,不过也仅仅是惊讶了一下。
随即他回身就向木尘冲来,右拳也同时高高扬起,一边跑一边扬起嘴角吼道:“换个姿势也一样被我打飞!”
木鸢落捏紧了衣角。这一拳要是吃住了……
擂台上,木尘还是一动不动。当拳风迎面而来时,他突然沉肩旋步,身形如陀螺贴着那一拳的轨迹侧滑半尺堪堪避过。
壮汉一拳刚空,木尘已欺身贴靠进他胸口,右臂横甩,肘尖精准顶中其肋下,“咔嚓”脆响混着闷哼响起。
木尘趁势一击“铁山靠”撞向壮汉胸口,在其弓身痛呼之际,他身体微伏扫腿一绊,壮汉轰然趴倒。
木尘随即欺身上去一个锁喉,将其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擂台外,柳砚舟看到这一幕,眼睛微微张大。而李院长更是站起身大呼“好!好!”
今日的结果自不必说,木鸢落、木尘和赵旁三人得意洋洋的故意从王轩几人面前走过,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他气得发青的脸。
三人都觉得痛快极了,尤其是赵旁。
他平时虽偶尔也有趾高气扬的时候,但今天的感受截然不同——这可是他头一回堂堂正正赢下比赛。
赵旁告诉木鸢落和木尘:“每月考核完了有两日休沐!咱们明日去城里玩吧,顺便庆祝一下,这好不容易赢了得庆祝一下……”
木鸢落和木尘对视一眼,答应了,两人都想到了一块儿去:前几日给爷爷寄了信之后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收到了没,刚好明天要休沐,两人可以回家看一眼,当面跟爷爷讲。
当然,先去庆祝一番再走也不迟。
第二日,赵旁带着兄妹二人就往边城最热闹的集市钻。
三人先是去酒楼大吃了一顿——据赵旁说是这边城最好的酒楼。赵旁知道两兄妹是穷鬼,大方的说自己请客。
木尘木鸢落两人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赵旁大手一挥点了满桌菜,闻着简直是异香扑鼻,很多食材见都没见过,很快兄妹俩就吃得忘乎所以。
赵旁:“没看出来啊,你们两这食量简直像饿了十天。平日里学堂那点饭菜你们能吃饱?”兄妹俩害羞一笑:“平日里克制点,不饿就成。”
饭毕,赵旁又带着两人往边城集市去。
一路上看到稀罕玩意儿,他就想买三份,三人一人一份。兄妹俩赶紧拦住他,说自己不需要,又问他何必这么破费。
赵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从小到大从没交到过朋友,也没人帮我打过架。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只剩钱多了。”
木鸢落说:“你请我们吃饭就够了,以后别这么乱花钱。朋友之间讲究有来有往,你这样我们可没法回礼。”赵旁听了,这才作罢。
最后他又带着兄妹两人去了一个叫拍卖场的地方,说是此处可以开开眼界。
拍卖场在个露天的大广场上,广场靠墙一面的中间搭了个半人高的台子,台子上拉着幕布,遮挡住后面的货物。
广场外缘一圈呈半圆形摆了几层凳子桌子。
三人到的时候座位已经快满了,因此三人只找到一根单独长凳挨挨挤挤的坐下。
木鸢落眼神好,扫视了一圈就发现了不远处坐了两个老熟人,她指给木尘和赵旁看:“看那边,那不是柳砚舟和王轩吗?”
赵旁眼睛一亮:“这两人今天也是来拍卖的?对了,”他拿起刚刚主办方发给几人的号码牌和一本简陋册子:“这上面写了今天有异兽拍卖,他们俩肯定想买异兽当宠物!”
“宠物?”木鸢落和木尘都没听说过异兽还能当宠物。“像血蝠那种异兽吗?那么凶还能当宠物?”
“血蝠算什么,能上拍卖会的异兽都比这厉害得多。再厉害的异兽只要先制住,再用符文结成契约就不会攻击主人,很多修士在外历练都要带上异宠,能帮上大忙。”
赵旁一边解释一边跃跃欲试:“我今天就要跟他们两杠上,他们想买什么我就什么。正好他们考核时对我们动手脚的仇还没报呢。”他的眼睛熠熠生辉,犹如打了鸡血。
果然,在台上那个嗓门很大的主持人宣布异兽开拍之后,王轩和柳砚舟就陆续开始出价了,而他们出什么价,赵旁这边总能高过几分。
很快王轩和柳砚舟就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
虽然出价并不用大声宣告,而是喊来场间穿梭送茶的小厮用纸条报价,但只要柳砚舟两人一出价,不远处同个位置就另有人喊小厮过去,想不注意到也难。
王轩站起来往那处一看,顿时气得喊出声:“姓赵的,是你在搞鬼!”
赵旁也站起来,在需要花钱的地方他是一点不怯场:“是我啊,好巧啊!怎么刚好我想买的你们都要抢呀,考核我都让你了,你怎么还处处不让啊?”说罢哈哈笑出声。
柳砚舟见状眉头一皱,直接起身离开。
而王轩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们给我等着瞧!”说罢也转身离开。
他们离开后,木鸢落三人也离开拍卖场。
一路上赵旁还在绘声绘色的模仿王轩刚刚结巴得样子。
木鸢落没想到他怂的时候怂得结结巴巴,得意起来口才这么好,很快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就在几人笑作一团时,突然一个小孩跑来撞到了赵旁身上,“哐当”一声,小孩摔倒在地,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木鸢落和木尘赶紧上去扶他起来,顺便帮他捡了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个破碗,两个铜币,还有半个发霉馒头。这是个破破烂烂的小乞儿。
木鸢落:“你没受伤吧?”许是三人看着和善,这小乞儿也不害怕,只“咿咿呀呀”的拉着木鸢落的手,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看来还是个小哑巴。
木鸢落回头跟木尘赵旁对了下眼神,木尘:“许是他有什么事想找人帮忙?”于是三人由他带着穿进小巷子,拐来拐去来到了个死胡同。
前面没路了。
木鸢落转头低头正想问怎么回事,这小乞儿却抱着碗,嗖的一下从几人腿边跑了回去,一溜烟不见了。
木鸢落没错过他跑走前回了下头露出的犹豫的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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