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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一排油光水滑的乌鸦闪动着翅膀悠悠然落在五线谱似的电线上。兴许是食腐动物的天性,哪怕在钢铁森林铸成的城市它们也能快速找到死去的生物。

菜市、肉铺、批发市场、色彩鲜艳的塑料遮阳棚仿佛一个个破土而出的菌落。

嘈杂的谈话声时不时被远处呼啸而过的火车掐断。

近年城建规划大刀阔斧,这一片也早早盖上了通红的“拆”字戳。曾经住得满满当当的筒子楼不复当年,现在往里搬的都是些拼租的新晋打工族,唯独有一栋似乎隐隐被人忌讳着,少有人入住,留下的基本都是老人。薄脆墙皮脱落尤为严重,像块鲜血淋漓的疤痕,如果凑得足够近,还能看到墙角迸射而出的斑斑血点。

负责冷槐老街的快递员看着满盒花花绿绿的信封,不免咂舌:“又找出来这么多?”

面馆老板在腰上的白围裙上抹了两下油渍,相当肉痛地摆手道:“没下回了,给我寄最慢的那种就行啊,也不差这几天。”

“说多少次了,我们都是统一定价,而且也不分快慢,就算送十年才到那也是一个价。”年轻的快递员显然非常铁面无私。

这时,远处闪出一道敏捷的黑色旋风。

面馆老板家里养了条圆头圆脑的土狗,聪明机灵,常从隔壁肉铺叼点碎肉回来吃,扒手天赋异禀。

土狗甩着尾巴从拐角巷口飞奔而来,嘴里隐约还衔着块东西。

傍晚时分,天色愈发暗沉,因此老板只当他这回偷了块大的。正欲继续还价,话还没出口,就登时噤声踉跄几步。

不对,不是猪肉。

他嗷一嗓子差点吓得心脏病发作厥过去,周围人被这动静惊起,纷纷围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尚能组织语言的年轻快递员手指颤抖着悬到空中:“......人手,死人的手!”

人群在震耳欲聋的惊声尖叫中,将这个惊骇消息爆炸式地传遍了整条冷槐老街,接着是整座城市。

高架堵成了一条胃积食的长蛇。

七寸的位置有两辆车贴在一起,后方负全责的夏利蔫了吧唧,车灯碎了一地玻璃碴子。

前面是辆改装过的黑色揽胜,车主上半身衬衫穿得不算板正,右手缠着一圈绷带,扣子随手解开一两颗,但也万万不到违反着装要求的地步。他生得一副具有攻击性的好相貌,高鼻深目,凤眼看人自带三分凌厉,名字却叫贺衍。下巴边几撮侥幸存活的胡茬能看出,最近没什么择偶意向。

贺警官前段时间光荣负伤,又逢市局刚侦破大案,于是一伙人下班后准备来吃点十全大补为首的烧烤犒劳一下,再包场看个电影。后座载了两个各有千秋的饭桶,新来的小刑警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得像是去上坟。旁边个头跟他一般高的姑娘是个羊毛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车载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今晚在洲际酒店的慈善晚宴,语调浮夸,用词刁钻,可惜这群明星贺衍一个也不认识,跟听天书似的。

贺衍瞥了眼后视镜,浓眉一挑漫不经心道:“咱们这是去吃断头饭?几个鸡腿啊?”

孟柏推了下眼镜,很不赞同,“贺队,烧烤这种垃圾食品亚硝酸盐含量太高了,我们庆祝就不能吃一些健康的东西吗?”

乔茗口水瞬间不分泌了,扭头瞪他,“你能不能不扫兴?”

尽管极力克制,孟柏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出对未来“短命鬼”的同情。给贺衍看得一乐,“行了,到了给你上烧烤店vip待遇,白粥加枸杞。”

他换了个台,这回说的是高考在即的交通管制和注意事项。

贺衍降下车窗透气,前两天刚下过雨,夏日傍晚的空气中弥漫着还未消散的潮湿水汽。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估计这辈子不会再见面的人。

贺衍打了个哈欠:“待会儿看什么电影?谁挑的来着?”

“是我选的,我期待很久了。”孟柏报了一个让人满头雾水的片名。

听他这么说,贺衍心里顿时警觉。

果然一查,这电影拢共三个半小时,简介写得就相当意识流,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他也没懂在说什么。

贺衍声音一冷,幽幽道:“动手。”

心领会神的乔茗当即掏出手机,拯救支队众人于水火之中。

眼看电影院即将被贺衍打入阿鼻地狱,孟柏惊恐万分地试图阻拦:“这个肯定很好看。”

贺衍食指敲了下方向盘:“团建看电影是为了增进感情,增加凝聚力,你想要一大帮人一起打个盹还用得着去电影院包场?”

“那咱们看《通灵鬼探5之血海公寓》吗?”小刑警囫囵念出名字,回忆了下其他排片,觉得也就这部不至于践踏人格。

“忙这么一周,你还有心态看跳大神找外援?”贺衍显然不是一个路数,他阅片量不小,但好赖不拒,什么都能品出非同凡响的趣味来,随口道,“找一个口碑不佳的,评价越低越好,当小品。”他回头睨了眼后方递过来的手机屏幕。

预告片里,瓢泼大雨之中的两人谁也没打伞。

一个长得挺随便的男青年,对另一个长得不随便的女青年撕心裂肺地哀嚎:“你走啊!当初既然走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原本应当是悲切的情节,可惜男主角明显有面瘫迹象,女主角也是个表演奇才,让人分不清是哭是笑,极其喜庆。

贺衍当即很没品味地朗声大笑:“不错,就这个了。”

剩下那个乔茗狼狈为奸,笑得比他还大声。

孟柏对这种玷污艺术的行为差点过呼吸,颤抖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企图让他们回头是岸;“贺队,一报还一报......”

贺衍充耳未闻:“我这人就低级趣味,我看看什么现世报?”

“砰——”

后方传来一声巨响,车内所有人皆是一愣。

身后两位攥着手机在急刹车中差点以头抢地,也就是实在没地方行跪拜大礼,才幸免于难。

贺衍:“......”

操,追尾了。

今天这点也太背了。

贺衍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乌鸦嘴,熄火下车,心想这位素未谋面的马路杀手可真会挑时间。

他走到夏利面前,在玻璃窗上敲了敲。

里面一时间没动静,贺衍略一挑眉,又敲了几下。窗户终于吭哧吭哧降下来,露出一张肤色苍白的青年人面孔。贺衍忍不住对这位犹抱琵琶的肇事司机调侃两句:“醒了吗这位同志?碰碰车再好玩也不能上马路——”

话语在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时戛然而止。

贺衍全身的血液供应仿佛万马奔腾地逆流了。

有什么能比十年没见的前任追你的尾,副驾驶还坐了个新欢更上火的?

半个小时前,崇平大学图书馆。

二楼学习区鸦雀无声,只偶尔能听到间或的小声交谈。

新晋图书管理员正专心致志欣赏一本蓝色硬壳书,时而眉头轻蹙,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笔迹龙飞凤舞,乍看像在钻研高深莫测的哲学读物,贴着桌面的封皮却赫然写着《常见乔木栽培手册1》。

台灯跟堆叠的文件遮挡了部分视野,只能隐隐看到皮肤没什么血色,显得像死物,譬如展览柜中的象牙雕刻。到了交接班时间,他起身从阴影中露出全貌,是个身形高挑的青年,说话间略微侧着下巴,眼睛末端延伸出一双对称的痣,很微小,细看才能注意到。

还没等走出几步,一块小山似的黑影就凑到了棠徵面前。此人姓周,属于不说话还算可观,张嘴便使人难以忍受。他腆着脸问:“您顺道的话能不能捎我一程?就在冷槐老街。”

黄胧胧的光驱散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也让他发现这个距离并列而站,自己顿时被衬得像个跳蚤市场粗制蹩脚的滞销品。

棠徵对他的自来熟深有体会,撩起眼皮,瞥了对方脑门上参差不齐的后现代刘海一瞬,倒确实顺路。

庄小周立刻露出了极其渴望的神情。

“走吧,不过我的车很慢。” 棠徵拉开两步距离,慢悠悠地阖上书示意,言下之意是可以闭嘴了。

“哎呀我哪敢挑!”

二五眼立刻乐颠颠地主动当苦力拿书,殷勤得仿佛大内总管。

车是便宜租的,确实不快,主要司机的车技亟待提高。但免费蹭车,就算再慢上个二十码,庄小周也没有半分意见,只喋喋不休地找话。

棠徵原本就有些偏头痛,耳朵边一片嗡嗡叫,干扰效果超凡。上了高架,他刚想让把家底都抖落出来的庄小周消停会儿,谁知已经迟了,车头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前面那辆揽胜。

贺衍镇定了一下思绪,不露声色地打量起前男友。

这车感觉埋汰得都快散架了,但是衣着又不是大路货,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车厢里散发着好闻的浅淡木香。脸还是那样,感觉照着他审美捏出来的,找不出半分委顿落魄,正以一种很让人冒火的冷澹表情跟贺衍对视。

一时间竟然有些判断不出对方过得怎么样。

再看副驾驶上满脸惊恐的愣头青,贺衍掀了下眼皮,内心冷笑一声,不值一提。

贺衍皮笑肉不笑,“还挺巧啊。”

棠徵正本能地凝视贺衍蓬松的头发,还没开口,就被庄小周一惊一乍地截了胡,“原来哥你们认识啊?早说啊吓我一跳。你朋友吗?”

棠徵眨了几下眼睛,顿了一顿,口吻疏离地回道:“同学。”

旁边那位庄小周心眼比脑袋大,完全没听出来贺衍似有若无的火药味。见棠徵态度依然冷淡,以为是不怎么熟络的老同学,反手就是一桶油浇上,“哦,同学啊。”

棠徵岔开了他的话,偏头对贺衍说:“不好意思,我刚不小心踩错了刹车。”

谁知庄小周不放过任何表忠心的机会,身体立时向前一伸:“真对不住啊,怪我,都是我非拉着他说话。”

“跟你没关系,坐回去。”棠徵眼皮一跳,隔空把他指挥回座位。

庄小周福不至心不灵,脖子继续梗着:“就是怪我!”

贺衍这么听两个来回,脸都要绿了,嘴角向下一挂。

跟他演双簧呢?

好在他也不是十几岁到处茬架的高中生,于是勉强扯出一个阴气阵阵的笑容,按照流程公事公办。今天没穿警服,他拿出证件道:“驾照身份证出示一下,以防万一怕您无证驾驶。我赶时间,撞得也不严重就不用叫保险公司来了。留个联系方式我之后找你协商赔偿。没问题吧?”

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但多少干脆利落,棠徵也不磨蹭,爽快地报了一串电话号码,又翻出证件递过去,接着再无多言。

照片拍得还挺周正,贺衍手指夹着身份证翻到反面,腹诽怎么他自己身份证看起来像放到网上一查身上起码十条人命?

贺衍把证件递回去,见对方眼神如止水,看起来丝毫不想对久别重逢发表意见,不阴不阳地说:“这么多年没见,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家乡看看有什么不对吗?”棠徵作答得毫无语气破绽。

路过的车辆纷纷侧目打量这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场景。

贺衍肩宽腿长,身高跟手成正比,他胳膊往车上一搭,几条青筋盘亘在结实有力的手臂,看着很像是要把这破车连带着前任就地用如来神掌拍进土里,以儆效尤。他冷不丁一笑:“就是没想到还真碰上我了,你说是吧?”

满脸都写着“咱俩的事儿没完”。

棠徵:“......”

幸好今天还有个搭顺风车的,否则估计能直接给他戴上手铐泄愤。

棠徵暗暗深吸一口气,着实没想到贺衍如此耿耿于怀,还以为按照他一贯的脾气,早就把自己忘到了天边。

贺衍也没多少遮掩的意思,咧嘴一笑,拍了拍都快给摸成半秃瓢的方向盘,无中生有出个体面离开的理由,“既然这样就不说了,过两天联系。我这边还有公务,先走了。”说罢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径直离开。

棠徵:“我最近工作......”

庄小周突然又悟通了“善解人意”四个字,火速抢答道:“那您赶紧走吧!”一边还问棠徵:“那牌子车是不是要赔很多钱?我感觉那个大哥好生气啊。”

贺衍:“......”

他黑着脸系上安全带,终于在周围司机幽怨的咄咄目光中继续在晚高峰的道路上前进。

两辆车分别驶往不同的方向,高架桥两侧的筒子楼和耸立大厦遥遥相望,仿佛他们曾经分别时隔开的一道难以跨越的巨大天堑。

后座两人还以为贺衍是车让人蹭了一屁股心里不爽快,刚要开口,就见贺衍表情难以言喻道:“......还是看之前那个吧,熏陶一下人文气息。”

孟柏只当他是信守那句“现世报”玩笑的承诺,敢乐不敢言。其实贺衍只是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跟那个青春片男主角的爱情路程好像不分高下。

他要还去看岂不是脑子进水。

市中心的另一端华灯初上,洲际酒店顶层灯火通明,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今天这场打着慈善名头的庆生宴排场颇大,老牌名流,业界新贵,沾亲带故的,以及通过各种渠道拿到入场名额的小鱼小虾,纷纷携礼而来。虽鱼龙混杂,但也俨然一派软红十丈的盛景。

庆生宴的主人翁是早年公派留学的第一批海归,两鬓斑白,蓄一簇仙风道骨的山羊胡,鼻梁架副银边眼镜,看起来儒雅随和。这会儿正和老同学在桌边叙旧得眉开眼笑。

“孙子怎么没跟着来啊?就看到老大了。”

贺智昌跟他多年没见,倒也不见外,付之一笑叹道:“市局工作忙,实在是抽不开空,下回一定让他亲自给你赔礼。”

寿星知道爷孙俩舐犊情深,连忙笑呵呵地夸赞这孩子向来正派能干,大度表示这么说可就生分了。不过他真心关怀为辅,商量生意才是重头戏。老头趁着机会,便引荐起预备敬酒的后生:“这是之前聊老城区改造项目的时候,跟你提过的庭卓,一直很仰慕你啊......”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托着酒杯,适时知趣地附和这位未曾会面的贺二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烛火摇曳。

天台中央设着座玻璃台,立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有钢琴师在弹巴赫。旋律平缓又悠扬,像一艘小船在海上迎着风浪缓缓前行。从天台往两旁俯瞰,能看到万家灯火和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双子塔。

夜色如缎,通天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身上裹着金钱和年轻光环的“精英人士”们在城市上空觥筹交错,几个半瓶子晃荡的青年对股市高谈阔论,每个人仿佛都是一件流光溢彩的展物。

李峻单手拎着西装外套,穿过灯光朦胧的的幽静长廊。皮鞋踏在木板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仿佛交响乐中悄然嵌入的鼓点。陪笑了整晚脸色不掩疲态。他们公司老总把大小角儿一股脑全给叫了过来,潜台词是能傍上一个是一个。李峻单纯不想得罪人,这会儿赶紧溜了万事大吉。

助理还没把车安排好,不过李峻也不干着急,正好在花坛边吹吹风醒脑。

想了想他又找了块僻静角落,下沉的土壤上几簇重瓣花潜伏在夜色中。李峻调整好角度,眼神迷离地靠树拍了几张西装革履的自拍发到了微博。他靠着一副好皮囊跟凑合能看的演技,勉强算得上是个三线男演员。

保姆车很快从停车场驶到酒店门口,门童的女朋友看过他演的电视剧,托李峻在酒店意见簿上给签了名,拿人手短,因此动作格外勤快。

明天还有工作,李峻回家后草草洗漱便睡下了,期间也没怎么看过手机。

直到第二天早晨七点,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李峻脸色不善地看着助理惶恐的面孔,搓火地问:“第三次世界大战了?急成这样,一大早就上我家砸门。”

助理面色惨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他安然无恙先松了口气,又斟酌了几下用词,小心翼翼道:“峻哥,您昨晚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李峻不明所以。

助理打开手机把屏幕伸到他眼前,只见铺天盖地都是“洲际酒店惊现碎尸”等骇人字样,昨天他发的几张自拍,左下角被人圈出放大调亮进行处理,匍匐在地的幽暗草坪上赫然露出了一截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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