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既然身份已无隐瞒的必要,曲离干脆换下了穿了近一个月的女装。当他穿着一身玄色利落劲装,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客栈二楼的走廊仿佛都凝固了。
李扶光端着水盆刚走出房门,看到曲离的瞬间,惊得张大了嘴,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他指着曲离,结结巴巴:“阿……阿离姐姐?你……你怎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晦明。他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锐利的寒光,像刀子般刮在曲离身上,手已按上了腰间的佩剑。“怪不得,”他声音冰冷,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怪不得昨天晚上主子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到现在都没出来。曲离,你找死!”杀意毫不掩饰。
曲离没有还嘴的立场,对晦明的责骂照单全收。他抬起头,一夜未眠让他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换下女装后,那张俊美却线条冷硬的脸,在清晨微光中透出生人勿近的疏离和隐隐煞气。这张充满攻击性的脸,让其余几名暗卫也瞬间绷紧了神经,迅速聚拢在晦明身后,目光不善地锁定了曲离。
空气瞬间紧绷,战意一触即发。茗钰得了曲离的眼神示意,没有掺和,只是担忧地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李扶光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急得团团转,想劝架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看着晦明的手就要拔出佩剑,杨景之紧闭的房门内终于传出了他疲惫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晦明,不用管他们了。”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让他们走。”
“可……”晦明不甘心,还想争辩。
“我们先留下。”晦明反驳的话刚吐出一半,就被曲离抢先打断。曲离的目光没有看那扇紧闭的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坚持:“我们答应过文将军,护你安全回京,便会做到。”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补充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看见。”
门内一片死寂,杨景之没有回应,不知是默认了,还是根本不想再与他对话。
晦明几人面面相觑。出于文怀英的严令,更出于对杨景之安全的极度担忧,他们绝不能让曲离和茗钰就此脱离视线。“流云。”晦明转向流云,语气森然,目光却始终如毒蛇般锁定着曲离,“这几日,你看紧他们,若有半点异常,立刻禀报!”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曲离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不再多言,利落地转身,拉着还在发懵的茗钰,快步回到了茗钰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之后的一整天,杨景之和曲离仿佛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各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死寂笼罩着整个客栈二楼。
是夜,丑时。万籁俱寂。
杨景之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他面色沉静,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复杂。他低声召集了四位暗卫到房间,快速而清晰地给每人分派了任务。
“惊蛰,你立刻动身,按计划去联络郭庆连,确保水路接应无误。”
“沉岳,你随我行动。”
“流云、晦明,你们俩的任务不变,夜探一相祠。目标是摸清树林后的玄机,找到密道的确切位置。小心为上,切勿打草惊蛇。”
短会结束,惊蛰领命,消失在夜色中。流云和晦明则回房迅速换上了一身便于藏匿的黑色夜行衣。
没人发现,就在流云和晦明离开客栈后不久,另一道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修长身影,静悄悄地从茗钰房间的窗户滑出,悄无声息地缀在了他们身后,一同潜向那笼罩在夜色中的一相祠。
一相祠此刻沉寂在深沉的黑暗里,只有佛前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却添几分阴森。
在后院那片曾让曲离和茗钰无功而返的树林入口,流云和晦明停下了脚步。
“昨天就是在这儿跟丢那些运货僧人的,”流云压低声音,警惕地扫视着幽暗的树林,“咱们现在进去?”
晦明点头,手按在刀柄上,却没有立刻踏入。他锐利的目光扫向身后浓重的黑暗,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进去之前,那位曲公子,您要跟着就请走我们前面。站在后面鬼鬼祟祟,谁知道会不会又在背地里捅刀子?”
晦明的话刻薄而充满敌意,但曲离并未在意。他坦荡地从阴影中现身,几步越过流云和晦明,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踏入了那片看似寻常的树林。
“嘁……”晦明鄙夷的冷哼还未完全落下,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和流云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方才在他们二人面前踏入树林的曲离,身影竟如同被无形的雾气吞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阵法!”两人异口同声地低呼出声,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办?”流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少爷交待的是探查情况,务必小心莫要暴露行踪。可这阵法……一旦进去,恐怕……”
晦明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要不先撤?”他迅速权衡,“立刻回去禀明少爷,看他如何定夺。”
“可是……那位已经进去了。”流云看向曲离消失的方向,语气复杂。
“管他的!”晦明恨恨道,想起昨夜杨景之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少爷昨夜回来气成那样,如今他是死是活也与我们无关了。何况他不是还有个同伴茗钰在客栈吗?回去告诉她一声,若想救人,叫她自己去想办法。”
流云虽然对晦明的决定没有质疑,但总觉得这样处理不妥:“能行吗?万一……”
话音未落,前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反应极快,立刻闪身到主殿大佛身后,侧目查探前院动静。
只见一队约莫七八人的僧人,抬着一个与昨夜码头所见极为相似的巨大木箱,正悄无声息地穿过前院,径直向主殿方向走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透着训练有素的气息。
“漕帮从正门卸货,换僧人带着货箱进入后院树林,昨日也是如此。”流云用气声飞快地向晦明解释。
晦明听完,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暗莫测的树林入口。那个姓曲的……不会傻傻地在原地等他们吧?万一和这队僧人撞上……
“你先回去禀明情况,”晦明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进去找那个姓曲的。万一他跟这些人碰上就糟了。”他恨得牙根痒痒,这人真是会给他们找麻烦。
流云却一把按住了晦明的手臂,低声道:“还是我去吧。你现在的状态,我真怕你进去后二话不说就跟他打起来。说完,不等晦明再反对,流云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朝着方才曲离进入的那条路径冲了进去,身影同样迅速消失在阵法迷雾之中。
晦明看着流云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那越来越近的运货僧人,只好转身如翻过院墙离开这座不祥的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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