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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肆章

文书刚落笔,墨迹未干,案头那摞圣祖起居注就塌了一角。我伸手去扶,结果指尖蹭到一页边角泛黄的副册,上面“康熙二十年十一月朔,帝幸南苑”几个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底下还夹着张没归档的巡幸路线草图。

这哪是起居注,分明是杂货铺子的存货单。

我叹了口气,袖口一抖,沾上的朱砂粉簌簌落下,在登记簿上撒出几点红。昨儿德妃赏的缎子还在抽屉底压着,暖乎劲儿还没散,我心里却清楚——宫里头的好处从来不是白拿的。你得了赏,就得做点更出格的事来配得上这份“新鲜”。

既然她们说我脑子不装规矩,那我就干脆把规矩重新码一遍。

我抽出最上面那卷,翻开一看,前一页记的是户部奏请减免江南赋税,后一页突然跳到御前侍卫摔跤比试的胜负名单,再翻一页竟是某位答应因梦语惊驾被罚跪一个时辰。这编排法,怕是连做梦的人都不敢这么编。

得改。

但不能明着改。

我从抽屉里摸出三色签条——蓝、红、黄,都是用旧账本边角裁的,染料是打翻的墨碟里刮出来的残汁,勉强分得出深浅。蓝标军务,红标政务,黄标典礼祭祀。每贴一张,我都顺手在副册上记编号:年份 类别 序号。贴完还得用镇纸压一压,免得风一吹全飞了,回头被人说成毁档。

正贴得起劲,门口传来脚步声,稳、慢、重,一听就是苏嬷嬷查岗的步调。

我手一抖,蓝签差点贴歪。赶紧低头装忙,嘴里念叨:“……癸亥日兵部急报三件,归入蓝类六号,副本核对无误。”

帘子掀开,苏嬷嬷立在门口,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

“耿婉。”

我立刻起身,规规矩矩站好:“奴婢在。”

她目光扫过案头,落在那一排颜色不一的签条上,脸色顿时沉了三分:“你这是做什么?起居注也是你能乱标的?谁给你的胆子动皇家记档?”

我垂着眼,声音放得软:“回嬷嬷,没动原件。只是在外封贴个色签,方便日后查找。就像库房收贡品,也得分个南北货色,不然找起来费工夫不说,还容易错漏。”

“胡扯!”她一拍桌子,震得我那桦木镇纸都跳了跳,“起居注自有体例,岂是你一个小小宫女凭空造出来的?”

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奴婢知错。这就撕了重归。”

说着真动手去揭蓝签。揭到一半,手一顿,仿佛想起什么,又停住:“不过……嬷嬷若不信,不妨考考我。您随便说个日子,我说出那天圣上批了几道折子,议了什么事,要不要紧,能不能找着。”

苏嬷嬷冷笑:“你还考起我来了?”

“不敢。”我低头,“只是想证明,这法子不坏规矩,反倒省事。”

她盯着我半晌,忽然道:“康熙二十年冬至。”

我眼皮都没眨:“当日早朝议撤藩后续安置,兵部提了三策,圣上朱批缓行,午后召见南怀仁谈历法,晚膳前去了太皇太后宫中问安。这事记在红类七号卷,附有内阁抄录的议事摘要。”

苏嬷嬷愣住。

我趁机翻开副册,指给她看:“编号康二十·红·七,关键词撤藩安置,底下还列了关联卷宗,比如兵部同年十二月的粮饷调度奏报,也在蓝类九号里存着。”

她凑近细看,手指顺着我指的地方一行行挪,忽然“嗯”了一声。

“你这编号……倒还真能找着东西。”

我赶紧补一句:“要是嬷嬷觉得不妥,我现在就全撕了,保证不留痕迹。”

她没说话,转身走到架前,随手抽出一卷旧档,甩给我:“康熙十九年三月初八,说说。”

我接过来一翻,立刻道:“那天圣上亲阅火器营操练,赐参将马甲御用弓一把,因天雨未毕射,改期至初十。记在蓝类二号卷,附有器械清单。”

苏嬷嬷沉默良久,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下不为例。”

我松了口气,刚要谢恩,她又补了句:“……但色签不准用红,换紫。”

我:“啊?”

“红色是内廷专用,你一个档案房的,僭越了。”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边却又停下,“明日我要查去年腊月的祭祀礼单,你……提前备着。”

帘子落下,我咧嘴笑了。

看来,这歪门邪道算是活下来了。

可还没笑完,外头又响起一阵脚步,轻快带风,鞋底敲地像打更。

李公公来了。

我心头一紧,赶紧把紫签换上,顺手把副册塞进抽屉锁好。刚坐定,人已经到了。

“哟,今儿架子倒是齐整了?”他站在案前,阴阳怪气,“听说你这儿能三息找折,十息定位,是不是连圣祖爷昨儿喝了几口茶都能报出来?”

我起身行礼:“公公说笑了,不过是归档仔细些罢了。”

他冷哼一声,从袖里抽出一张单子:“那你给我找找,康熙二十一年冬至,议撤藩那场议事,原始记录在哪?”

我应了声“是”,起身走向东架第三层,取下红类七号卷,双手呈上。

他翻开一看,眉头皱起。里面不仅有原文,页侧还贴了小笺,写着:

关联:兵部粮饷奏报·蓝类九号

参考:内阁议复·红类五号

甚至画了个简图,把参会大臣站位和发言顺序都标了出来。

他翻了几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盯着那张脉络图,半天没说话。

我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他忽然抬头:“这图……谁让你画的?”

“回公公,没人让画。”我老实答,“就是自个儿理着理着,发现事情连着事情,人挨着人,不画出来容易忘。”

他眯眼看着我:“你这是要把圣祖起居注,变成戏文台本不成?”

“奴婢不敢。”我低头,“只是想着,万一哪天主子问起旧事,咱们答得上来,也算尽了本分。”

他冷笑着合上卷宗,往怀里一揣:“这话我记下了。回头尚宫问起,我替你说去。”

我心头一跳,刚想解释,他却已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

“对了,万寿节将近,贡品清单你也准备着,敬事房点名要你核对。”

话音落地,人已出门。

我站在原地,手指慢慢蜷起。

贡品清单?那可是惠妃盯了半年的东西。

我拉开抽屉,取出那匹秋香色织金妆花缎,轻轻抚平一角,烛光下,金线微微发亮。

我把它重新叠好,压回《补遗记录》底下。

然后提起笔,在新一页副册上写下:

“康熙二十三年九月初七,申时三刻,起居注分类试行第一日,成。”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行小字:

“紫标已用,风暂未动。”

窗外雨声渐歇,檐水滴在青砖上,一下,一下。

我吹了吹墨,合上册子。

万寿节的贡品清单,这可不是寻常年节采买,那是各地督抚、藩属国使臣巴巴送来的贺礼名目,光江南一省就得报三十六项,更别说蒙古八旗、安南、琉球这些外藩,单子叠起来怕是要比我人还高。

敬事房点名要我核,明面上是重用,实则刀尖上走。

惠妃盯了半年,谁敢出错?

我起身走到东架最底层,拖出三只樟木箱。箱盖一掀,纸山倾泻而出,黄的、白的、蓝皮的,有毛笔楷书,也有潦草行书,甚至还有用满文夹杂蒙文写的,连个统一格式都没有。

我随手抽出一份,上面写着“广东巡抚进荔枝蜜十瓮”,再翻一页竟是“喀尔喀部献白尾苍鹰一对”,中间夹着张不知谁留下的草纸,画了个歪嘴笑脸。

得先分类。

我回案前提笔蘸墨,在副册空白页上刷刷写下四栏:来源、品类、用途、优先级。这是从现代档案管理里偷来的思路,叫什么“多维索引”。

说白了就是别单看一面,要看交叉点。

比如,浙江龙井是食材,御用,头等;云南象牙雕是珍玩,赏赐,次等;西藏酥油灯是礼器,祭祀,头等。这么一拆,哪怕一百份单子混在一起,也能按“内地 织物 赏赐 次等”一口气筛出来。

我剪了四色纸条,蓝代表内地,绿是藩属,黄为珍玩,白标食材,红写礼器,紫注御用,青划赏赐,黑打头等。签条不够大,我就裁成小三角,贴在封皮右上角。每贴一张,就在副册编号:康二十三·贡·浙·茶·甲一,底下备注入库仓号、押运官姓名、到京日期。

第一个时辰过去,我理完了江南十二府。案头堆着三十七份单子,原本乱麻一团,现在按颜色排开,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小兵,站得整整齐齐。我活动了下手腕,指尖发僵,袖口沾了浆糊和朱砂混合的灰印。正想喝口凉茶,帘子一响,苏嬷嬷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粗瓷碗。

她目光扫过案头,眉头立刻锁成个疙瘩:“你又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赶紧起身:“嬷嬷来得巧,正好考考我。”

她一愣:“考你什么?”

“浙江巡抚今年进的龙井分几批?头茶何时抵京?存于哪库?”我抢着问完,不等她答,翻开副册指给她看,“康二十三·贡·浙·茶·甲一,附仓廪出入签押簿副本,头茶三月十七抵京,存内务府北库三号仓,由杭织造押运,接库太监是赵五儿。”

苏嬷嬷半信半疑,抽出一只单子核对。片刻后,她抬眼:“你什么时候弄的?”

“两个时辰前开始的。”我说,“若按老法子,先翻地域,再找品类,最后查用途,怕是要三天。”

她盯着那一排颜色分明的签条,忽然低笑一声:“歪门邪道……倒比正路快十倍。”

我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她却压低声音:“别让敬事房的人瞧见。李公公今早去了惠妃宫里一趟,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我点头:“明白,低调行事。”

她端起碗递给我:“枣泥糕,趁热吃。”

我双手接过,碗底温温的。揭开盖布,三块小糕码得齐整,其中一块缺了角——是上次我帮小顺子躲过责罚时,她偷偷塞我的那种。我没动勺,先掰了一小块放嘴里,甜味一化开,脑子也跟着活络起来。

“嬷嬷,”我嚼着糕,含糊问,“往年万寿节,贡品清单出过错吗?”

她眼皮一跳:“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我低头拨弄碗沿,“听说有年云南进的翡翠屏风少了两扇,查了三个月才说是路上遭了雨,浸水裂了,当场砸了算完。可要是早有个总表对照,一眼就能看出数目不对。”

苏嬷嬷没接话,只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临出门前,她顿了顿:“敬事房明天要来抽验三省单子,你……准备着。”

“奴婢知道了。”

帘子落下,我放下碗,把剩下的两块糕包进帕子,塞进抽屉。然后提笔继续写分类规则,边写边默念:内地→蓝,藩属→绿,珍玩→黄,食材→白,礼器→红,御用→紫,赏赐→青,头等→黑三角。

四个维度,八种颜色,组合起来能分出上百类。我不求全清,先拿下最要紧的十五省和四大藩属。第二批箱子已经打开,山西的云锦、四川的药材、甘肃的骆驼绒……我一张张看,一张张贴,手速越来越快。

酉时三刻,油灯芯爆了个花。我剪了芯,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呵了口热气。窗缝钻进冷风,吹得签条微微颤动。我抬头看天色,外头早已漆黑,值房里只剩我这一盏灯亮着。

我翻出新一页,画了张“贡品分类总表”,把四维体系画成格子图,底下标了示例。写完拍了拍纸,压进镇纸底下。

正要继续,外头传来脚步声。

又是苏嬷嬷。

我刚坐直,帘子掀开,她探身进来,手里多了件厚披风。

“夜里冷,别熬坏了。”她说完就要走。

我起身谢过,她走到门口却又回头:“你那表……画得清楚。”

我一怔。

她没多说,只点了下头,走了。

我坐下,看着镇纸下的总表,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了。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怕挨罚,而是真能把一团乱账理出头绪来,让人看得明白,查得迅速,这本身就挺痛快。

第二箱贡单还剩一半,我拆开第三箱。福建的漆器、广西的香料、陕西的秦椒……我一张张过,贴签,编号,登记。手渐渐暖了,脑子也越来越清。

快到戌时,我终于把内地十八省初步归类完毕。

油灯将尽,火苗缩成豆大一点。

我吹了吹冻僵的手指,把新制的“贡品分类总表”压在镇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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