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嘉宾修整,户外探险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渟川:“我先换个衣服?”
许昭浔想的:换个衣服你都要汇报,江渟川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跳过Step2和Step3了。
许昭浔答的:“好,我先出去等你。”
虽然在屋里她也看不到什么,两边完全隔离。
但是!!
脑补是人类的本能啊!那手臂线条……那腰……那……
打住!许昭浔!快住脑!
都怪他!没事说什么‘换衣服’!还说得那么自然!这让人怎么保持纯洁的思想!
许昭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房门,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反手“砰”地一声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门内,正在解衬衫扣子的江渟川,听着那声略显慌乱的关门声,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十足愉悦的弧度。
嗯,效果不错。
江渟川脱下早晨略显休闲的衬衫,精悍流畅的上身线条在晨光中展露。
动作间,左侧肩胛骨下方,一道约一指长、颜色略深于周围皮肤的疤痕赫然显现。
江渟川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那道凹凸不平的旧痕,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更是波澜不惊,仿佛触碰的只是一处无关紧要的纹理。
他面无表情地套上T恤,利落的布料瞬间将那道承载着不为人知过往的印记彻底掩藏。
“户外探险日——现在开始!”徐徊的声音透过喇叭响起。
“节目组已在规划好的安全路线上藏匿了多个‘宝藏’!各组根据地图和沿途线索,找到尽可能多的宝藏,并最终到达山顶观景台集合!找到宝藏最多的组将获得本周最高积分!”
“两人一组,请玩家自由分组!”
几乎是徐徊话音刚落,许昭浔下意识地就朝身侧的男人看去。
四目相对,她才发现江渟川的目光早已稳稳地、毫不避讳地锁定了她。
这人!都不掩饰一下的吗?还在录节目呢!许昭浔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江渟川:“我们一组?”
许昭浔点头:“好。”
正准备朝这边走来的萧酌北脚步一顿,目光在江渟川身上极快地扫过,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沈童:
“童姐,看来我们得搭伙了?”
最终分组:红队许昭浔和江渟川,蓝队沈童和萧酌北,黄队贺惊弦和王声野。
江渟川领了地图和一个装有小部分应急物资的背包,自然地背在肩上。
“走吧。”
许昭浔依言跟上,两人率先朝着地图指示的方向走去。
江渟川:“地图上有13处宝藏,4条主路。”
许昭浔凑近些看地图,清新的草木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钻入鼻尖。
“我跟着你走就好。”
江渟川闻言,却收起了地图,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认真的、近乎宣告的意味:
“许昭浔,是我在追你。”所以,应该是我跟着你走。
许昭浔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他、他!就这么说出来了?!他们身上可都戴着收音器呢!这要是播出去……
像是知道她的顾虑,男人紧接着低声安慰:“别怕,他们不敢播。”
此刻,在别墅外临时搭起的简陋监控帐篷里,戴着耳机的徐徊正好听到了这句清晰无比的“不敢播”。
他嘴角抽了抽,内心疯狂OS:
是是是!我当然不敢播了!我的大老板!
您走了一个自由活动日又来了个户外探险日,合着这节目就是您追妻的豪华背景板呗?
没关系,反正都是打工,给谁打工不是打?给前老板打工和给现科技新贵打工有区别吗?
没有!都是金主爸爸!
就在这时,耳机里又传来声音:
“徐徊,关掉设备。”
现在,他们的收音设备只会在本地存储,不会再实时传播到导播间。
听见男人的吩咐,许昭浔提着的心悄悄落下。
警报解除!社会性死亡危机,规避成功!
他们组进度领先。最后一个宝藏的线索指向观景台附近。
通往观景台的山路确实有些陡峭,布满了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
江渟川走在前面半步,步伐稳健,不时会侧身伸手,在特别难走的地方自然地扶许昭浔一把。
许昭浔喘了口气,抬头看着上方还有一小段的陡坡,半开玩笑:
“呼… 这最后一个宝藏,节目组藏得可真够‘诚意十足’的,非得让人体验一把‘会当凌绝顶’的前奏不可。”
江渟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累了?”
许昭浔立刻挺直腰板,摆手,笑容明亮:
“不累!这点挑战算什么!就是觉得……”
她指了指脚下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
“节目组选这条路,是不是有点考验‘人品’的意思?万一踩滑了……”
江渟川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落在一块半嵌在泥土里、边缘已经松动的石块上:
“脚下留心。这种风化严重的碎石,受力点变了就容易滚落。”
他边说,边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这里坡度大,抓稳。”
许昭浔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没再逞强,很干脆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感受到他掌心干燥的温热和坚定的力道。
许昭浔借着他的力,稳稳地跨过一处树根盘绕的坎,声音轻快了些:
“收到!江渟川牌‘人形登山杖’,安全系数五星好评!”
江渟川脚步明显放慢了些,与她保持更近的距离:
“宝藏线索指向观景台东侧的岩石群,那里背阴,可能更湿滑。”
“嗯,知道了。我会跟紧你,绝对不拖后腿!”
许昭浔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好奇和探险的兴奋。
“你说,最后一个宝藏会是什么?不会真是什么‘山顶的空气罐头’吧?”
江渟川没有回头,声音被山风送下来:
“徐徊不敢。至少,应该配得上这段路。”
两人终于接近了顶部平台。
胜利在望,许昭浔精神一振,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观景台边缘……
观景台边缘的灌木丛中,突然毫无预兆地窜出一条受惊的蛇!慌不择路地朝着许昭浔脚边的位置猛冲过去!
“小心!”
江渟川的警示声几乎与变故同时响起!
许昭浔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惊吓反应,她身体猛地向后一缩,脚下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然而,她此刻正站在一个微斜的、布满松散碎石的小斜坡上!这一躲,右脚恰好踩在一块原本就不甚稳固的石块边缘!
“啊!”
石块瞬间松动、翻滚!许昭浔的重心完全失控,惊呼声未落,整个人就向后仰倒,顺着陡峭的斜坡滑坠下去!
江渟川注意力大半在她身上。
在她滑倒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猛地向下跨了一大步,同时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了旁边牢固的防护绳。
许昭浔被他牢牢箍在怀里,避免了滚落下坡的危险,但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江渟川的后背重重撞在后面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碎石哗啦啦滚落下去。
稳住身形后,江渟川第一时间低头查看怀里的许昭浔,声音紧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许昭浔!伤到没有?哪里疼?”
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她,没有丝毫放松,仿佛怕她再消失。眼神里的紧张和担忧完全取代了平日的冷静。
许昭浔惊魂未定,心脏狂跳,脸色煞白。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以及他喷洒在她额头的灼热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和被他牢牢保护的感觉,混合着惊吓,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带着颤抖:
“没…没事…我没事…你呢?你撞到了!”
她想起刚才那声闷响,焦急地想转头看他后背。
江渟川眉头紧锁,似乎将后背剧烈的疼痛完全隔绝在外。
他小心地扶着惊魂未定的许昭浔站稳,让她靠在山壁上稍作支撑,然后不容分说地蹲下身,仔细检查她的脚踝、小腿是否有扭伤或划伤,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细致入微的关心。
许昭浔惊魂甫定:
“我、我真的没事!江渟川,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一看,让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江渟川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道明显在渗血的伤口正蜿蜒而下,鲜红的血液混着汗水和尘土,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血珠正缓慢地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
他用来检查她脚踝的手,指关节和掌心外侧,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擦伤和撕裂伤!
那是被粗糙的防护绳在巨大的下坠拉力下生生摩擦出来的伤口,皮开肉绽,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渗血的嫩肉,边缘沾满了泥土和碎石屑,惨不忍睹。
他弯腰露出来的深色T恤后背,左肩胛骨下方,一大片深色的、迅速扩大的湿痕正无声地蔓延开来——那是血!
而且面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他的整个左肩姿势显得异常僵硬和不自然。
跟拍摄像和PD此刻也紧张地围了上来,看到江渟川的伤势,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PD的声音都变了调:“江总!您受伤了!额头在流血!手也……天哪!后背是不是也伤到了?!医疗包!快拿医疗包过来!呼叫山下支援!快!”
许昭浔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她自己摔下来时还要惊恐万分!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蹲下身,与江渟川平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渟川!你还问我有没有事?!你看看你自己!”
她的指尖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他额头的伤口,最终只能紧紧抓住他未受伤手臂的衣袖,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你还在看我的脚?!”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你必须立刻下山!现在!马上去医院!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江渟川抬起头,额角的血痕和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脆弱,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依旧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剧痛,目光只专注地看着眼前急得快哭出来的女孩。
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甚至试图扯出一个极淡的安抚性笑容,虽然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
“别怕,昭浔。”
“只是看着吓人,包扎一下就好。” 他刻意轻描淡写了手上的惨状。
“后背……有点疼,但骨头应该没事。” 他避开了流血的具体情况。
“你看,我还能动,能说话,能站起来。”
为了证明,他作势要起身,但左肩的剧痛让他动作明显一滞,额角的冷汗瞬间又密集了一层。
许昭浔 看到他强忍疼痛还要逞强的样子,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又急又气又心疼:
“江渟川!你别动!”
她几乎是扑过去按住他未受伤的右肩,不让他乱动。
“你骗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你脸色都白成这样了!后背的伤肯定很严重!我不管!你现在必须听我的!立刻!下山!就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关切和担忧。
这时,节目组的随队医生已经提着医疗包气喘吁吁地赶到,看到江渟川的伤势,脸色也凝重起来,立刻开始进行初步止血和包扎处理。
江渟川没有再坚持起身,他靠在身后的岩石上,任由医生处理额头的伤口和清洗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许昭浔,看着她焦急地围着医生转,看着她红着眼眶强忍泪水的样子,看着她因为自己受伤而显露出的、远超普通关心的强烈情绪…
在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剧痛之下,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尖,奇异地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只低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安抚,对着要求立刻下山的许昭浔说:
“好…听你的。下山。”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许昭浔强撑的镇定,她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这次,除了心疼,还有一丝他终于肯听话的安心。
她用力点头,转身催促医生动作再快些,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江渟川身上。
医院急诊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声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地传入许昭浔的耳朵。
许昭浔独自坐在急诊观察区冰凉的塑料椅上,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她身上还沾着山间的泥土和草屑,以及……江渟川的血迹。那抹刺目的深红干涸在她浅色的袖口,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时刻灼烧着她的神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几米外那扇紧闭的诊室门上。
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被百叶帘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徒劳地想象着里面的情景。
她的听觉捕捉着门内传出的任何一丝微弱声响——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脆响?医生低沉的询问?或者……他压抑的闷哼?
她的脑海像失控的放映机,反复回放着山崖上惊心动魄的那几秒:
他额角蜿蜒而下的鲜血,滴落在泥土里…
那双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手紧紧抓住她…
他后背T恤上迅速扩散的、令人窒息的深色湿痕…
他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头、强撑的平静…
她的心被巨大的恐惧和自责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我…”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内心。
她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对抗心底汹涌的恐慌。
徐徊在稍远的地方低声打着电话,联系保险公司,安抚节目组,声音压得很低,但紧绷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他不时担忧地看一眼许昭浔,又看看那扇紧闭的门。
“怎么这么久…” 许昭浔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沙哑。
“你是…许昭浔?”一道温润的男声。
许昭浔有些迟钝地抬眼。
林沐阳穿着质地精良的浅色休闲西装,面容清隽秀雅,无框眼镜后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意,气质干净得像是刚从某个学术沙龙走出来。
许昭浔被担忧和自责填满的大脑一瞬清醒,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三年前某个站在江渟川身边言笑晏晏的身影重合。
没等到许昭浔的回答,林沐阳也不在意,他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
“我是林沐阳。我们三年前见过的。”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似乎在等待许昭浔回忆。
许昭浔:林沐阳,我知道。
Z**学院当年的风云人物,江渟川的…前任。
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林沐阳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许昭浔哭得红肿的眼眶、苍白的面颊和袖口的暗红血渍,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随即被更深的“关切”覆盖。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调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我是……渟川的……朋友。”
那个短暂的停顿和微微上扬的尾音,刻意留足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空间。
“听说,渟川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不等许昭浔回答,他立刻用一种安抚又带着淡淡无奈的语气接道:
“唉,你千万不要太自责。渟川他啊……不知道的人都说他性子冷,不近人情。可只有我们这些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内里是个多么重情重义、心软至极的人。”
他微微摇头,仿佛在感慨世人的误解。
“今天这种情况,换做是谁在他面前遇到危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的。这是他的本性,无关乎对象是谁。”
许昭浔脑中盘旋的嗡鸣和混乱的担忧,被这句话瞬间冻结。
一股奇异的冰冷感从脚底蔓延上来,冲刷掉了之前的恍惚和脆弱。
她眼底残存的泪意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清醒和锐利。
她缓缓地、极其平静地抬起眼,视线却并未落在眼前这位温言软语的“朋友”身上,而是像穿透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越过林沐阳的肩膀,再次牢牢锁定了急诊室那扇紧闭的门。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林沐阳这个人连同他方才那番“体贴入微”的开解,都只是背景里一片无关紧要的杂音。
林沐阳脸上的温润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预想中的感激涕零、愧疚加深或是脆弱依赖完全没有出现。
这个女孩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
他精心铺垫的亲昵感和“圈内人”的优越感,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准备好的后续“安慰”卡在喉咙里,语气里终于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急:
“你……”
“医生!”
他刚吐出一个字,许昭浔已经像离弦的箭般从他身边掠过,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径直扑到了刚被推开的急诊室门口。
她的声音清晰、急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病人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额部伤口不算深,注意别感染就好。双手是严重的摩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已经做了清创和包扎,需要定期换药,恢复需要时间,近期绝对不能沾水和受力。”
“后背的撞击伤比较麻烦,有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和血肿,肌肉损伤不轻,万幸没有骨折。另外头部CT显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24-48小时,看有无后续症状。”
“总体来说,伤得不轻,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但没有特别严重的、不可逆的损伤。”
许昭浔紧绷到极致的肩膀终于微微松懈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医生的话音落下,仿佛给许昭浔紧绷的神经松开了一道枷锁。
她向医生再次深深道谢后,几乎是屏着呼吸,轻轻推开了急诊观察室的门。
室内的光线比走廊柔和许多,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重,却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江渟川身上那种冷冽干净的气息。
江渟川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额角贴着洁白的纱布,衬得他失血后的脸色愈发苍白,透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感。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宇间还残留着疼痛带来的细微褶皱。
那双曾为她挡住危险、此刻却伤痕累累的手,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安静地放在身侧的软枕上。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大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却也遮住了后背那片狰狞的伤处。
许昭浔的脚步放得极轻。她走到床边,目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微蹙的眉心,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失血而显得格外淡色的唇瓣。
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牵动着她的心。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靠近,江渟川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因疲惫和失血显得有些黯淡,少了平日的锐利锋芒,却像沉静的深海,清晰地映出了她担忧的身影。
“许昭浔。”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虚弱,却依旧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亲昵和真实。
这一声,让许昭浔强撑的坚强瞬间有了裂缝。她鼻尖一酸,眼眶又迅速泛红,连忙低下头掩饰,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还好。”
江渟川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一直锁在她脸上,似乎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毫发无损。
他动了动被纱布裹得严实的手指,似乎想抬起来,却又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最终只是低声道:
“你呢?有没有伤到?”
“没有!我一点事都没有!” 许昭浔急忙摇头,声音带着急切的自责。
“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愧疚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哽咽。
“没有如果。”
江渟川打断她,虽然虚弱,却掷地有声。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一丝后悔或责备,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沉静。
“你没事,就好。”
这简单的五个字,像带着千钧重量的承诺,沉甸甸地落在许昭浔心上,压下了她翻腾的自责,却激起了更汹涌的心疼和暖流。
她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背边缘,仿佛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疼吗?”
她问,声音轻得像羽毛。
江渟川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指尖上,又缓缓移回她盛满心疼的眼底。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些:
“麻药没过,还好。”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别担心。”
许昭浔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她注意到他干涸的嘴唇,连忙拿起旁边桌上的棉签和温水,小心翼翼地蘸湿了棉签,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一点一点地润湿他干燥的唇瓣。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观察,后背和手伤得重,不能乱动。”
她一边细致地照顾着他,一边低声说着医嘱,像是在给自己定心。
“额头缝了针,手也包好了,后背有血肿…不过骨头没事,万幸。”
她絮絮地说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恐慌。
江渟川安静地任她动作,看着她因为担心而微蹙的眉头,看着她专注而轻柔的动作,看着她眼底无法掩饰的心疼和后怕。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低柔的声音和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密相连的温柔。
“渴吗?要不要再喝点水?”
她放下棉签,轻声问。
江渟川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似乎看不够。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陪我待一会儿?”
“嗯!”
许昭浔用力点头,立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这次没有碰伤口,只是轻轻覆在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跳动。
这细微的接触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和依靠。
许昭浔:“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江渟川似乎松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的褶皱似乎也因她这句话而舒展了些许。
失血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意识开始模糊。
但在陷入昏睡前,他微凉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本能地动了动,反扣住了她覆在他手腕上的指尖,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回应。
许昭浔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那点微弱的力道和温度,看着他在药物作用下渐渐沉睡过去的安稳侧脸,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终于缓缓平息,化作一片沉静而坚定的海。
她轻轻收拢手指,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那几根没有受伤的手指,像守护着一个易碎的梦。
窗外,暮色四合。病房内,灯光柔和。
她就这样静静地守着他,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的睡颜,仿佛要将这一刻的安宁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深深烙印在心底。
林沐阳是谁?说过什么?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为她伤痕累累、陷入沉睡的男人,以及她心中那份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也越发明亮的守护之心。
男主没有前任!没有前任!!没有前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求你了][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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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知道,江渟川的…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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