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宋燕做了几个家常菜，凌夕进门闻到香味，放下包就要吃，被宋燕拍了下手，“快去洗洗。”
她从卫生间出来，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
对面的宋燕盯着女儿看，“你要不开车上下班吧？搭地铁回家天都黑了。”
很久没有高强度用脑，再加上晚高峰车厢里人太多，挤到凌夕差点缺氧，她吃了几口菜才缓过来，“停车太麻烦，再说高峰期路上堵，开车更慢。”
“那在你公司附近买套公寓？周内住。”凌向松心疼女儿，又给她夹了好几块肉。
“别了爸，说不定我过几天又辞职了。”
“辞就辞呗，爸爸养你。”
三个月前，凌夕辞职回到家，说上班太累，她要做全职女儿。
凌向松当时就说过同样的话，还转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旅行。
凌夕朝父亲挤挤眼，“我跟您开玩笑呢。”
“说实话，你们公司地段挺好的。”
“打住打住。”凌夕抬起手，“您就不能有点别的爱好？”
凌夕如今能衣食无忧，全靠父亲年轻时投资眼光好。
不过如今经济下行，为了个“卧底”工作买套房是有点没必要了。
吃完晚餐，凌夕恢复了元气。
回到卧室，她瘫在床上和被子融为一体，刷了两集无脑爽剧，手机响了。
苏婉婉发来消息，问凌夕今天上班怎么样。
凌夕立刻坐起来跟苏婉婉吐槽：婉婉我跟你说，相由心生果然是有道理的。我见他第一眼就没好感，对下属态度傲慢，我和他打招呼，他直接无视！
苏婉婉回她：对女人不感兴趣就是这样的。
凌夕表示赞同：我看韩昭肯定是迫于老板的压力才和他搞到一起。
苏婉婉早已经过了伤心欲绝的阶段，发来条语音，“客观说，周铭野的皮囊确实没得挑。我说夕夕，你要是受委屈了就辞职。”
凌夕靠在枕头上欣赏自己新涂的指甲油，“委屈什么呀，我又不是没上过班，再说睿思待遇确实很好，我就当体验生活了。”
电话那头，苏婉婉家里门锁响动，她小声道，“韩昭回来了，先不说了。”
临睡前，凌夕拿起手机，特地将闹铃往前调了二十分钟。
下午被老板看见卡点下班，为了扭转形象，她决定要提前到岗，给自己立一个努力上进的人设。
翌日清晨，凌夕准时起床，到公司的时候，办公区只有寥寥几个人，总裁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九点多，凌夕去准备业务专项会，推开门，发现周铭野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会议室。
她顿时有种小时候用心在长辈面前表现，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感觉。
周铭野坐在椅子上，正在看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听见有人进来，抬眸看了凌夕一眼。
“周总早。”凌夕经过他身边，将水放在他面前。
周铭野低头“嗯”了一声，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算是很敷衍地回应凌夕的问候。
凌夕偷偷撇了下嘴，去检查电脑跟投影。
做完会议前的准备，人也到的差不多了，确保没什么问题后，凌夕关上门出去。
连着两天，凌夕都早到晚退，下班还要噼里啪啦敲会儿键盘再走，却一次也没碰到周铭野。
老板又不用坐班，凌夕撑着下巴想了想，决定打造勤奋人设的计划先告一段落。
她对着电脑放空，脑子里正琢磨着怎么能跟老板套上近乎，一道人影忽然罩了下来。
余光瞥见是谁后，凌夕迅速打开了个文档，驾起胳膊，敲键盘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周铭野在跟江淮说话，“下午的峰会，你安排个人和我参加。”
往常这种外出的会议都是韩昭跟着，今天周铭野临时给他安排了别的事，就需要总裁办的其他人顶上。
江淮站起来，朝部门看了眼。
许静去工商局办事还没回来，另一位王师傅管后勤，通常不安排其他工作给他。
虽说凌夕刚来，江淮看这小姑娘挺机灵的，工作也认真，做会议纪要是文秘的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转身开口，“小凌。”
凌夕听到江淮叫她，赶忙起来，主动自荐，“周总，我跟您去吧。”
周铭野看了眼凌夕，她端端站着，又是一副对工作非常积极的姿态。
几乎不假思索，周铭野冷冷扔出三个字，“换个人。”
什么？
凌夕嘴角抽动，脸上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周铭野不仅不好相处，似乎还在针对自己。
换做在别的公司，不去就不去，她还乐得清闲呢。
可现在她身负重任，得抓住机会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
凌夕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周总，过去一年您外出参会的会议记录我全部看过，也做好笔记了，请您放心，我没问题的！”
由于她声音太过洪亮，隔壁部门的人齐刷刷看过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是新员工啊，激情满满，被老板说了换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要跟去外勤。
周铭野也明显愣了一下，视线扫过凌夕，她眼睛很亮，直视对方时，会让人觉得非常真诚。
周围的同事们表面专注在电脑上，余光却时不时往这边瞟，好奇一向不讲情面的老板会作何反应。
要是别的员工听见这话，大抵就默默坐下了，周铭野对凌夕的反应略显意外，扬眉注视着她。
被周铭野这么明晃晃的观察，凌夕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同事们没等到周铭野回复，倒等来了HR经理张尚宇。
老板几天没来公司，张尚宇等他签字。
看见周铭野进公司，张尚宇就匆匆忙忙往他办公室走，谁知道周铭野又停在总裁办，张尚宇直接跟了过来，一路风风火火。
周铭野垂眸看他：“有事？”
“抱歉周总，有份文件着急审批。”
周铭野接过东西，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翻看，将凌夕晾在了原地。
凌夕望着两人的背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暗骂周铭野这人阴险。
她转头看向江淮，面色尴尬，“江主任，周总这是什么意思，我去还是不去？”
江淮也揣摩不来，他沉默几秒，“没拒绝，应该就不换人了，下午两点，你在一号电梯口等着，要准时。”
“行！”
*
办公室里，周铭野看完手上的文件，低头签字。
合上笔，他扫了眼桌边几份简历，拿起上面那一页，问张尚宇，“这新员工，你看上什么了？”
从前普通员工的招聘，周铭野极少过问。
张尚宇有些意外，接过周铭野手上的简历。
新员工入职后，他会将资料同步给周铭野一份，但周铭野通常不看的。
瞥见简历上的名字，张尚宇笑了，“凌夕啊，这姑娘性格挺好的，待人接物也得体，本来想应聘前台的。”
“那怎么来总裁办了？”
“当时前台人选定了，我就问她愿不愿做行政文秘岗，她说只要能进睿思，愿意调个岗位。”
周铭野挑了下眉，凌夕履历不差，上一份工作在知名快消品公司，想进睿思是图什么，当个咸鱼混日子？
混日子需要假装的那么积极吗？
哦，他又想起咖啡厅里凌夕一连串的豪言壮语，看来积极表现是她的伪装。
周铭野脸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神情，“试用期好好考察，能力不行就重新再招。”
睿思有规范的考核制度，一般情况下，只要员工没犯明显错误，试用期都是正常通过的。
张尚宇心想您干嘛针对一个小姑娘啊，心里觉得奇怪又不敢问，点头答应，“好。”
*
吃过午饭，凌夕利用休息时间熟悉了下午峰会的信息，将几位分享嘉宾的资料也过了一遍。
一点五十，她关闭电脑，背上包，准备往电梯口走。
站起身，来了个内部电话，销售部的人要换个会议室，需要凌夕联系两个部门协调。
几分钟处理完，凌夕看了眼时间，一点五十八分，她抬腿就往电梯口跑。
刚走进楼道，凌夕看见总裁专用电梯的门缓缓关上，缝隙中，是周铭野那双幽黑的眼。
完了完了。
凌夕火速按了旁边的员工电梯，明明提前准备了，怎么能比老板晚！
偏偏这部电梯中途停了三次，好不容易从负一层出来，凌夕看见几步之外，周铭野已经弯腰上了车。
她一口气冲到车边，听见车子启动，凌夕来不及多想，拉开门坐进了副驾驶。
凌夕关上门，没敢回头，内心已经做好了周铭野让她下车的准备。
车内却异常安静，凌夕大气也不敢出。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周铭野，见他没说话，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系好安全带，凌夕才听见周铭野的声音，他靠在椅背上，正在接电话。
窗户开着，周铭野长臂随意搭在窗框上，语气漠然，“周末有安排，参加不了。”
电话那头是周铭野的母亲梁芳月，她轻声细语问，“真有安排，还是不想去呀？”
“妈，我真没时间，跟客户约了打球。”周铭野耐着性子回答。
凌夕就这么坐着听周铭野讲电话，可以说是非常煎熬了。
他跟家里人说话居然也这么冷漠，如果不是听见她称呼自己母亲，凌夕还以为是在拒绝客户邀请呢。
几分钟后，周铭野将电话挂断，凌夕心里紧了一下。
这都已经出发了，应该不会让她下车了吧。
稍微放松了姿势，凌夕听见后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迟到了五分钟。”
即使没转头，单凭语气，凌夕也能感觉到他脸色肯定不好。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铭野凌厉的目光将她扫了一眼。
凌夕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可恶啊，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气。
她扭过头，“抱歉周总，我出发前接了个内部电话，耽误了几分钟。”
车内低气压弥漫，没等周铭野批评自己，凌夕主动反思。
“今后外出前，我会先提前去确认有没有需要我协调的事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她讲完，等着周铭野批评，周铭野却没再多说，只冷淡地扔出一句，“下次别再让我等你。”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车载香薰的味道，像清淡的白茶，慢慢的，凌夕的心绪舒缓了几分，人也冷静了。
她化被动为主动，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微微侧身，“周总，下午的峰会除了做纪要，您还有别的要求吗？我记下来。”
周铭野侧目看向凌夕，她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因为刚才迟到而残留的抱歉。
相反，她眉眼带着笑，还开始跟他聊工作了？
到底谁是老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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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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