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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频率失调

汉密尔顿高中的走廊在清晨的日光灯下泛着冷白色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旧书本和青春期荷尔蒙混合的独特气味。格温侍·普尔站在教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吸入这个新世界的全部细节。她坚持在标准深蓝色校服外穿了件自制的粉白拼接短款马甲,边缘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卡通蝙蝠骷髅标志——这身打扮与未来哥谭冷灰色的建筑基调格格不入,活像一幅色彩饱和度调过头的漫画单页被硬塞进了黑白电影里。

她捏了捏拳头,指甲掐着掌心,给自己打气:“不过是换个服务器重开个小号。稳住,格温,你可是从‘真实世界’杀进漫威宇宙的女人!区区高中……还能比面对灭霸的响指更难吗?”这种自我鼓励带着她特有的夸张,却也掩不住一丝初来乍到的忐忑。

泰瑞·麦金尼斯的身影如同精准校准的阴影般出现在她身侧。他的校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表情冷硬得像蝙蝠洞里的训练假人,与周围喧闹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记住你的身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蝙蝠镖划破空气的轻响,“父母在海外从事‘机密科研项目’的转校生。你的任务是保持低调,观察,学习——”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最重要的是,管住你的嘴和那种‘能力’。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你漫画书里的‘背景板’或可刷新的NPC。明白吗?”

“明白明白!低调!观察!学习!绝对不乱剧透闪电侠的真实身份或者蝙蝠侠的夜巡路线!”格温侍嘴上飞快答应,眼睛却像失控的扫描仪,亢奋地掠过走廊里的每一个学生。

她的大脑自动给他们匹配着DC角色模板,一种熟悉的、身为“知情者”的优越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仿佛穿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哇哦!那个发色像‘星火’!发质真好!那个肌肉量……疑似‘少年泰坦’预备役?哇塞!那边那个阴沉帅哥……这气质,有没有可能是红头罩的远房表弟?”

她全然沉浸在这种“上帝视角”的兴奋里,丝毫未察觉 DC 宇宙的规则已悄然在她的能力上施加了无形的枷锁和扭曲场 。

历史课成了第一个残酷的试验场。当老师讲到哥谭的现代化转型与韦恩企业的贡献,提及“猫头鹰法庭”只是一个都市传说时,格温的“漫威铁粉知识库”瞬间被点燃,她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她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手臂举得老高。

“可是老师!”她的声音清晰,带着一种源自对“剧情”绝对掌握的自信,“根据《蝙蝠侠:猫头鹰法庭》第#期第#页,利爪的休眠巢穴明明就在市政厅地下第三层的废弃地铁站枢纽,他们的‘夜宴’仪式需要……”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刹住了车。

因为她发现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仿佛她刚才不是在陈述“事实”,而是在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来自外星的噪音。老师推了推眼镜,困惑地皱起眉:“普尔同学?你刚才说的……是一串强烈的杂音和电流干扰声?你的个人通讯设备是不是出故障了,干扰了课堂秩序?”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向她——“她是不是在说某种加密语言?”“我只听到‘滋滋……蝙蝠……@#%&……法庭……’几个破碎的词。”“听起来像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

信息传递彻底失败?!

格温侍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凉意窜上脊背。“这不可能!我明明说得那么清楚!”她在内心尖叫,脸上却只能迅速堆起尴尬的笑容,下意识地扭了扭下巴,发出一点模仿电流的“滋滋”声试图蒙混过关:“呃……对不起老师!可能、可能是我新牙套的感应器接触不良……它、它现在好了!”她强迫自己坐下,心脏狂跳,一种真切的、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恐慌开始扎根。她第一次直观地体验到布鲁斯所说的“频率失调”——她的信息,在传输过程中被严重衰减、扭曲成了杂音。

一张折叠得极其工整的纸条被泰瑞用指尖精准地弹射到她的桌面上。展开后,上面的字迹凌厉如刀锋:「控制住。观察。融入。」

一股不服气的劲儿冲上来,格温侍立刻在纸条背面飞快写道,笔迹潦草:「我的信息传递失败了啊!他们听到的都是乱码!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纸条滑回去,她紧盯着泰瑞。泰瑞展开看了一眼,面部肌肉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拿起笔,在那行字下面,用同样冷静、甚至更冷的笔迹,写下了七个字,如同最终判决:

「我听到了。但这里不是你的宇宙。」

这里不是你的宇宙。

这七个字像一道裹挟着现实碎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她所有的自信和侥幸。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武器,在这个新宇宙,从根源上就存在着无法理解的排异反应。

接下来的化学实验课成了这种认知的加剧刑。看着烧杯里咕嘟冒泡的紫色液体,格温侍眼神放空,喃喃自语:“这配色……怎么那么像‘蜥蜴血清’的低配版?”她心不在焉,手一抖,多加了两滴本不该加的试剂,那是她无意从邻桌上拿过来的荧光标记液。

“哧——!”

一股极其扎眼的亮粉色烟雾猛地从烧杯里喷涌而出,带着一股诡异的草莓泡泡糖味,迅速弥漫了小半个实验室。所有人都惊呆了,咳嗽着望过来。

老师冲过来,语气带着恼怒:“普尔同学!你加了什么?!”

格温侍下意识想用“跨维度”理论解释:“呃……就……一点点‘跨维度活力增效剂’?”但她立刻刹住车,观察老师反应。

果然,老师脸上只有对实验事故的恼火和对其“胡言乱语”的不解:“什么增效剂?你拿错了试剂瓶!太乱来了!”

就在这时,泰瑞再次介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时用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语调向老师解释:“她可能拿错了试剂瓶,产生了应激反应。我会带她去医务室检查吸入影响。”

他的解围再次印证了那个可怕的猜想:在这个宇宙,似乎只有极少数特定的人能正常接收和理解她的“频道” 。

午休的食堂变成了她的第三次,也是更直接的测试场。她端着餐盘,故意挤到泰瑞和他几个朋友坐的桌子旁,挨着那个活泼开朗的女生戴娜坐下——她记得在有限的观察中,戴娜似乎对泰瑞有好感。

她决定进行一次高风险试探。

格温侍凑近戴娜,压低声音但确保周围人能听见:“告诉你个秘密哦,其实泰瑞他晚上……”她本想剧透蝙蝠侠身份,但出于谨慎,临时改口:“……他晚上睡觉会说梦话!内容是……滋滋……咔哧……蝙蝠……@#%!”

戴娜和朋友们脸上只有对刺耳杂音和破碎词汇的纯粹困惑,甚至有点被这莫名其妙的“静电干扰”吓到。而泰瑞的反应直接而迅速——他“不小心”打翻了她那碗汤。“她吃饱了。”

他的声音冷得能瞬间冻住整个汤碗,“我们得去图书馆‘补课’。现在。”

他几乎是物理意义上地将格温从椅子上拔起来,半拖半拽地拉离了食堂,留下身后一片茫然的注视。

在图书馆僻静的角落,对峙终于爆发。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划出清晰的光柱,却丝毫无法温暖此地的冰冷气氛。

“为什么?”格温抬起头,脸上惯常的嬉笑彻底褪去,露出底下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为什么他们听到的都是乱码?而你和布鲁斯先生……好像能听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泰瑞沉默了一下,那双隐藏在冷静表象下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她,仿佛在评估是否要透露更多。最终,他给出了一个冷静而信息量巨大的解释:“你的‘频率’……或者说你释放信息的基础模式,与这个宇宙大多数普通人的‘接收频道’不匹配。这种不匹配导致了严重的信号衰减和扭曲,表现为无法理解的杂音。”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如同下达一个冰冷的定义 :“能被你‘清晰传输’的人,要么本身是极其强大的能量源或意识体,要么……其存在与这个宇宙的‘核心叙事’紧密相连,拥有更高的‘权限’或‘共鸣’。”

格温彻底怔住了,像是被无形的拳头击中。

她最大的武器、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作为“格温”的独特身份认同——那对剧情的知晓和打破第四面墙的能力 。在这里竟然受到了如此根本性的、规则层面的限制和扭曲。她不再是那个“全知”的漫威粉,更像一个信号不良、时常串台的异界收音机,她的“真相”在大多数人听来,只是无意义的噪音。

下午的课程,格温变得异常安静。她不再轻易尝试剧透或评论,而是开始真正地、带着一种全新焦虑地观察。她小心翼翼地测试着,观察谁能捕捉到她的只言片语:那位严厉的物理老师在她嘀咕“量子纠缠是不是有点像蜘蛛感应”时,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似乎听到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而其他普通的同学则完全无动于衷,她的声音对他们而言仿佛只是背景白噪音。一种深刻的孤独感和隔阂感悄然包裹了她。

放学铃声响起时,一种混合着精神疲惫和认知清醒的虚脱感笼罩了格温。“当个普通人……比打秃鹫帮还累……”她嘟囔着,感觉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而赛道是她完全陌生的规则。

泰瑞的摩托如同幽灵般无声地滑到她身边。“上车。”他递过来一个头盔,语气似乎……没那么冰冷了?

回韦恩庄园的路程依旧沉默,但某种基于共享秘密、共同经历了某种“异常”后的、别扭而微妙的默契,似乎在这沉默中悄然滋生,取代了之前纯粹的警惕和排斥。格温没有再试图指着云朵说像达克赛德,泰瑞也没有再发出警告的咂舌声。

只是当摩托驶过一个颠簸时,格温下意识地抓了一下泰瑞的校服外套,而泰瑞的肩膀僵硬了零点一秒,但并未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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