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回头道:“什么事?”
覃章站在原地,面色微微涨红,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见他犹豫,苏绾又问了一句。
“苏小姐……”覃章迟疑一瞬,还是缓缓开了口:“覃某想求您,能否给孩子们寻个启蒙先生……”
覃章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冒昧,苏绾给了他们住的地方,还给了他们生路,他应该知足。
更何况村里的孩子,是极难有机会念书的,大多都是小小年纪就跟着爹娘下地种庄稼,或是学一门能糊口的手艺,养活全家。
可是……如今他们到了京城,覃章不想村里的孩子走他们的老路,这才腆着脸,想求求苏绾。
苏绾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覃章以为她是要拒绝,急忙慌乱解释道:“苏小姐,覃某只是想让他们认认字,念念书……以后可以多一条出路……您若不同意,这事就当覃某未提过。”
“是覃某失言了。”覃章一脸失意,语气苦涩。
是了,苏小姐帮他们已是仁至义尽,自己怎么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是自己不识好歹了,覃章落寞地想着。
他这般想着,却听苏绾有些困惑道:“你先前不是在教他们认字吗?为何还要再请个先生?”
覃章抬起头看了一眼苏绾,有些落寞道:“覃某……只是读过半载的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尚不足以为他们启蒙。”
苏绾了解地点了点头,沉思细想半晌后问道:“你想让他们念书是为了什么?参加科考?”
覃章双眼一亮,又微微摇了摇头:“并非,覃某只是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受到启蒙,不为家世阻碍,不为银钱所困,就算他们无心科举这条路,念过书,识得字,日后总归是好过一些的。”
“先前在山上,覃某只能教他们认几个字,如今到了京城,有学识之人如过江之鲤,便想求苏小姐给孩子们寻个启蒙先生,况且,有个丫头确实天资聪慧,学东西很快,脑子也灵光。”
覃章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这话是得寸进尺,摇了摇头道:“罢了,这太阳也快落山了,苏小姐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家中人担心。”
这是放弃了这件事,也不打算再提了,苏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覃章。
其实苏绾很赞同覃章的想法,读书一事,不应该被身份影响,前世,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与她一同启蒙的。
她父亲还曾在塞北建了个学堂,不论是将士的孩子,还是平民百姓的孩子,都可以念得上书。
“这件事,等开春了再说吧。”苏绾想了想道:“你可以先教他们认字,至于启蒙先生,我会留意。”
听着苏绾没有拒绝的话,覃章不禁大喜,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多谢苏小姐。”
覃章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余的话也不必说,这份恩情,整个村的村民都记在心里。
苏绾微微颔首,带着人出了庄子,回了城内。
马车上,苏绾同盈儿道:“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启蒙先生,最好是愿意住在城外的,不然这每日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好的小姐,寻到了奴婢差人去府上告知您。”盈儿点了点头。
苏绾又道:“不用太急,他们刚到京城,还得适应个把月,冬日里也没人愿意往城外跑,开春的时候再让启蒙先生去庄子上便可。”
盈儿得了令,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进了城,苏绾瞧着天色还亮,便去了趟铺子。
“杨管事,你来一下,我有些事同你商量。”
后堂,苏绾坐在椅子上问道:“我今儿去了趟太傅府,太傅夫人提了一句,贵妃需要一匹独一无二的料子裁衣裳,在年节的宫宴上穿,杨管事可有什么想法?”
杨管事愣了一下,随后诧然道:“独一无二?那不就是要琢磨一种新料子,还只能织一匹?”
“是啊,还得有特色,能让皇帝看到后双眼一亮。”苏绾冷哼一声。
杨管事微微犯愁:“这事有些难办啊,咱们招的那些绣娘恐怕做不来这事,不如问问二老爷?”
苏绾听杨管事这样说,这知道自己铺子里的绣娘确实没这个本事,也不再多问,又说了两句就回了家。
回府后,苏二老爷和二夫人都在,俩人也正商议这事呢,见苏绾回来,将她也叫到了正厅。
“绾儿,你回来得正好,今儿咱们应下了太傅夫人那茬子事,我正和你二叔商量呢。”苏二夫人招手,将苏绾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苏绾笑吟吟地坐下,抬眼看向两人,询问道:“二叔二婶可有头绪了?”
苏二老爷摇手叹气,沉吟道:“如今绮罗坊新出的料子都已经送进宫去了,再织一匹新布料,先不说京城没有能做的人,就是这料子,也不好织啊。”
“是啊,我瞧着那太傅夫人想要的可不是一匹布料,她怕是想让贵妃借那料子压皇后一头呢!”苏二夫人微低下头,轻声道。
苏绾眸光一闪,缓缓开口:“那我们就得织一匹华贵,又不坏规矩的料子。”
“可不是!”苏二夫人手指绞着帕子,迟疑道:“只是……这料子究竟要如何织?”
“不管如何织,凤纹是一定不能出现在料子上的。”苏绾沉声道。
她轻轻歪头思索道:“为了防止坏了规矩,我们最好不在料子上织花纹,只在颜色或质感上下功夫。”
苏二夫人摇了摇头否定道:“若是不织花纹,料子难免显得单调,太傅夫人肯定也不会满意。”
“非也,若是那料子足够惊艳呢?”苏绾眼尾一挑,方才在路上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事,还真叫她琢磨出来点对策。
“哦?绾儿有想法?”苏二老爷目光如炬看向苏绾。
苏绾轻笑一声,将二人拉出了屋子。
这时候的太阳还没有落山,暖橘色的光照在地上,也照在檐角滴水的冰凌上。
“二叔,二婶,你们看那儿。”苏绾指着一根冰凌,那冰凌最下方正凝着一滴水珠,欲落未落。
苏家二爷抬眼一瞧,正巧一束光照在那水珠上,折射出不同颜色。
“这……”苏二老爷愣了一下,看着那不同颜色的光若有所思。
苏二夫人也瞧见了,她喃喃自语道:“若是一匹布料在光照下也能变换不同的颜色……那岂不是……”
话未说尽,但在场之人都明白,这料子若真织出来了,绝对是璀璨夺目,万中无一的,穿上它的人也会成为焦点!
只是这布料,有想法了,可该如何织呢?
“二叔,二婶,我记得咱们家有个陈绣娘,好些料子都是出自她手,不如这次的事就由她来做?”苏绾想起之前那个织出软烟罗的绣娘,当下便提了出来。
“对啊!”苏二夫人双眼一亮,暗道自己怎么将这个人给忘了!
苏绾说道:“我们快些差人将这事传回苏州,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到年节了。”
苏二夫人便叫了苏彪来,让他找个人传信,再叮嘱陈绣娘一定要快。
苏彪点了自己的一个干弟弟,让他跑一趟,因为着急,交待了几句人就出发了。
苏二夫人拉着苏绾回了屋子,舒心道:“还是绾儿机灵。”
苏绾笑了笑没作声,这布料是一定要让洛清芷穿上的,只有她穿上了,自己的计划才能更加稳妥。
本以为到年节之前应该不会再和太傅府有交集,可苏绾却在一日午后收到了太傅府五小姐递来的帖子,邀她三日后去府上赏梅,参加什么梅园诗会。
“小姐,这……怕是鸿门宴。”绿柳忧心忡忡,想劝苏绾不要去。
苏绾合上手中的帖子往桌上一甩,冷笑一声道:“我知她没安好心,不过还是得去,咱们小心防备着就是。”
她与洛五就见过那一面,还是洛五来质问她,又怎么可能专门递个帖子好意邀她上门赏梅?
这赏梅的背后还不知有什么绊子在等着她呢,苏绾敛了神色,心下冷肃。
又想起那在背后说闲话的曾浅浅,倒是有些期待这暗流涌动的梅园诗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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