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代处理好手腕的伤口赶到直播公司时，是上午9：27。
顾凌川一直没有跟自己联系，看来拍摄一切顺利，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在为直播做最后的妆发调整，万代清楚这个阶段出不了什么乱子，所以并不担心。
避开前台和无处不在的监控，她出现在光美直播中心大楼一处僻静的安全通道里，靠着墙给顾凌川发消息：“我到了，去你休息室等你，房间号发我。”
手机很快“嗡”的震动了一下，回复简洁。万代压了压帽檐转身打开安全通道的大门，融入走廊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中。
顾凌川刚结束妆发，深灰色的休闲衬衫，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经过修饰后，剑眉星目，英俊和锋芒更盛，搭配着一种气质里自带的深沉和专注，俊美又威严。他看向万代，眉眼冷峻。“我们只有7分钟”他快速说，“10.15我要去对台本”。
万代瞬间进入指挥官模式。点点头，“足够了。”
她翻开手卡，语速飞快，“先说话术的部分，你不用担心——台本他们会提前给，主持人全程cue流程，你只要顺着答，不要临场发挥。”顾凌川点点头，冷淡的像在听下属汇报。
“真正的危机是——镜头会放大你的每一个表情，而你...必须收起自己这副‘在座的各位全是垃圾’的厌世脸。”
顾凌川淡淡反驳“我没有...”
“你有”万代伸出一只手指打断了他，“相信我，我专业的。现在的情况是，你脸上没有情感表达，但是主持人有啊。既然无法创造，那就模仿。”
万代进一步说明，“就是表情，她笑你也笑，她惊讶你也惊讶，不需要太夸张，能做到吗？”顾凌川安静的听完，沉思了两秒：“比如嘴角上抬15度？”“...可以这么理解吧”“15度允许的误差是多少？”
......
万代捏紧了拳头。“没有误差！让你跟着笑一下，不是在脸上造火箭!”
“可是你说镜头会放大...”
几轮快问快答下来，她感觉自己被掏空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这台人机！
笃笃笃...门外小林的声音响起，“顾老师，导演那边催了。”
万代心中一紧，没时间了，她只能抛出最后的备案，急促的交代“等下我会站在主机位旁边，有任何意外，我会用题词板写下解决方案，你照我说的做。”
已经不奢求顾凌川能回到他风度翩翩的样子，只求不让人察觉他是台人机就好，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来了。
当顾凌川离开前对她说“放心...我已经将你给的数据分类...初步建模....储存...放心吧！”
她摆摆手，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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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美3号演播厅
安静！直播倒计时！3！2！1！
“开播啦！欢迎大家来到Moonlit Whisper（月光低语）官方旗舰店直播间，我是主持人Lisa！...”
点播厅里灯火通明，数台摄像机亮着红灯，主持人Lisa是位经验丰富的控场大师，老练的开始了直播的热场。
万代带着棒球帽，缩在导播台阴影里，紧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等待主持人cue顾凌川出场。她感到无比煎熬，这感觉甚至比曾经自己参加颁奖礼面对上万观众时还紧张。
弹幕飞快地滑动，直播间的人气正在上涨。在万众期待中，画面切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顾凌川。姿态无可挑剔，就算眼光毒辣如万代，也不禁感叹，镜头下360度无死角的皮囊，不愧是顶流。唯独神态和大众印象里那个风流倜傥，随时在放电的“行走的荷尔蒙”完全不同。此刻顾凌川就像一尊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蜡像，照本宣科的回答着早就安排好的问题。
“凌川，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主持人笑着抛出话题，顾凌川目光转向她停顿1.5秒，然后没有任何情绪的回答，“拍戏。”
主持人僵了一下，还是专业的接了下去，“哇，看来又可以期待一下了。……我们Moonlit Whisper这款新品香水‘蜜语’，你有没有试用过啊？”
“用过。”顾凌川回答，多一个字都没有。
万代看的想死，直播间的弹幕却意外的祥和：
【啊啊啊哥哥好帅！】
【怎么回事，我凌川哥今天好酷！又爱了！】
【今天也是被顾凌川帅晕的一天~】
品牌方代表站在万代不远处，看着平稳上涨的在线人数和互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主持人看了一眼不断上涨的直播间热度，和对面那个帅的不像真人的顾灵川，职业本能开始作祟，这机会太难得了！如果只是按台本来可就太浪费了.....想到这，她拿起那瓶粉色的香水，即兴问出了台本上没有的问题：
“凌川，这款香水的名字叫‘蜜语’，主打的就是浪漫和心动的感觉。当你闻到这款香水的味道时，你会想起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其实这种问题对“失忆前”的顾凌川来说正是大展身手，散发魅力的拿手好戏。演播厅屏气凝神，大家都全都期待着那个浪漫的答案。
只有万代的心如坠冰窟。
只见顾凌川接过了香水瓶，并没有像一般明星那样，优雅地喷在手腕或空气中轻嗅。他只是将它拿到眼前，像在研究什么化学试剂，面无表情地观察了三秒。
然后，在主持人、品牌方、百万观众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了：
“根据成分来看，这款香水的前调是西西里柑橘，中调是大马士革玫瑰，尾调是白麝香。三种香料分子的挥发速度差异，符合热力学第二定律。它的气味，并不会让我想起任何特定的、具体的某个人。因为人类的记忆与嗅觉关联，是基于个人经历产生的神经元随机映射，属于主观唯心体验，不具备任何普遍性的参考价值。”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像是在宣读一份市场分析报告：
“从性价比来说，这款产品的品牌溢价，大约超过了其原料与生产成本的55.7倍。”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万代闭上眼想起一句歌词：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直播间的弹幕，在静止了两秒后，彻底爆炸了：
【？？？】
【我TM笑死，顾凌川你是什么反向带货第一人！】
【热力学第二定律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品牌方：是阴谋！对家派来的！】
【完了完了，直播事故了！】
万代没有时间绝望，她刚傍上的靠山呀，不能就这么离奇的倒台了！
她火速抓起演播台上的手卡飞速的写下一行字，怼到了盯着监视器，正在疯狂冒冷汗的现场导演眼前，用不容质疑的口吻说；导播！想救场，让主持人立刻照着这个念！
千钧一发之际，导演瞥见手卡上的字时眼神瞬间亮了，他来不及思考眼前这个女孩是谁，立马通过耳返对主持人下达命令：Lisa！别慌！现在起照我说的做！
镜头里主持人迅速调整了状态，她用一种恍然大悟充满崇拜的语气说：“天哪！我明白凌川的意思了！看来他是想告诉我们，真正的爱与浪漫，不是靠虚无缥缈的想象，绝对真诚就是无坚不摧！不愧是顾凌川，永远用最真实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作品和产品！”
舆论瞬间逆转，弹幕的节奏重新回到轨道：
【主持人牛b！这都圆回来了！】
【好像有点道理……我哥果然实在人！】
与此同时，万代快速拿过题词板刷刷写下一段话，向顾凌川挥手。
紧接着，所有人的手机屏幕里，顾凌川抬起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建模脸，用没有温度的眼眸直视着镜头，用一种仿佛在宣读宇宙公理的、平直无波的语调，清晰地念道：
“逻辑的尽头，是科学也无法解释的心动。就像这款香水。”
……
全场再次寂静。
一秒后，弹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理科生的顶级浪漫告白！！】
【逻辑的尽头是心动……我靠，这句话太绝了！！】
【我宣布这款香水是我的本命了！我要去逻辑的尽头找顾凌川！！！】
【顾凌川，你就是智性恋的神！！！】
【这比一百句情话都浪漫！我立刻下单！！】
品牌方代表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机上，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已售＋10086，数字正不断向上疯涨，张大了嘴。
而在微博上，#顾凌川逻辑的尽头是心动#这个词条，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向着热搜榜第一的位置，狂奔而去。
万代看着演播厅雀跃的众人，对着顾凌川冒心心眼的女员工，和已经在开香槟的品牌方。
最后望向坐在人群中恢复成蜡像的顾凌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心好累，得加钱。
叮——手机这时弹出经纪人张湄的消息：
“回公司，聊聊。”
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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