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衡跑的这一路都提心吊胆，但意外的是没跑出去太远的距离，就遇到了找来的护卫。
这让常衡又生了一场气，竟就差这么一点时间，但凡护卫们早一点来，他不就不用跑了？不就不用这么丢脸了？
念头一闪而过，原本要跑的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三个脱胎境后期、其实近乎圆满境界的护卫——已经是最大限度卡着秘境要求的修为——不说在这秘境之中横着走，但对付黎湛和宋止澜这俩人，应该是毫无悬念的吧？
而且，他们还得对付妖虎，他完全可以等他们和妖虎两败俱伤的时候……
常衡当下就带着人返回，不顾常酥月的阻拦，甚至怒瞪常酥月，大有她在说下去，他不介意先打她一顿的意思。
“你是不是就想看我丢人？”他疾言厉色，根本不是看姐姐该有的神色。
常酥月无奈，只能陪着一起回来，见到的却是宋止澜两人又来了三个帮手。
两个脱胎境后期和一个脱胎境中期。
虽与他们的实力还是有所差距，但想要轻松将人拿下，也不太可能了。
好在，与妖虎的一番争斗之下，他们都各有损伤。常衡心中有了评断，就在妖虎彻底咽气的那一刻，才带人从暗处现身。
——除了神识强大的宋止澜和拥有雷达的黎湛，还真没人发现隐藏着的他们。
只不过到底是身在危险重重的秘境之中，顾家三兄妹虽看着拼尽全力，但也留着保命的手段。
面对常衡这种强取豪夺的人，既没给个好脸色，也浑然不惧。
常衡没感受到他们的恐惧，甚至被视若空气，顿时又气的不轻，在黎湛说出要交易的话时，直接挥手将他手中的册子吸向自己。
但他可不是想看，而是直接要将之扯碎。
可他的灵气却眨眼间被人搅得一团碎，册子被宋止澜又抢了回去。
——虽然只是一本册子，且黎湛还有好几本，但凭什么就让常衡给毁了？
宋止澜一边将册子递还给黎湛，一边眼神锁定常衡，冷厉而肃杀地眼神看的常衡心中猛然一跳。
这种人，当真是格外可恶。宋止澜的眼中满是厌恶，都不想听常衡多说一个字。
在对方因恼火而终于有了开口的力气的同时，挥手间便出现天工人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也是一个个的都卡着秘境修为规则极限的脱胎境圆满。
不就是比人数嘛！
常衡一口气又倒回喉咙眼里，险些被呛死，又嫌咳嗽太丢脸了，只能拼命忍着，一时眼角都憋红了。
不单是常衡，就连顾家三兄妹和黎湛，都满眼是震惊，只不过到底有所收敛——毕竟不是敌对方不是？这么些个天工人傀，带来的都是安全感。
至少，目前他们没有闹任何矛盾，那己方的强大就是安全感的来源。
宋止澜对这个令自己厌恶的人没有只言片语。
只一出手，将常衡的嚣张跋扈碎的七零八落、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常衡根本顾不上多说一个字，连自己的下属都没招呼，一个转身就跑，更是用上了神行符。
常酥月和三个护卫都呆愣了一瞬，这才转而跟上，一边还要警惕身后可能追上的人。
黎湛没动。
还是那句话，他做不到杀人不眨眼，虽然确实很烦常衡这种人。
不过想想宋止澜这神操作，常衡还蛮搞笑的。
他没动，宋止澜就没动——倒也不是以黎湛的意思为主，而是常衡这种人与他而言也就是蝼蚁，杀不杀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而顾家三兄妹，倒是主要看清常衡的穿着，明白他是世家子弟。他们身后虽不是空无一人，却也不会轻易和世家子弟们对上。
何况，他们还要分战利品不是？
——当然，因为宋止澜那唰唰地往外掏天工人傀的架势，他们心中又有了新的决断。
宋止澜那架势，像是还有很多的天工人傀一样。他们是一点不敢去赌他到底有多少，这掏出来的数，已经够完虐他们的了。
只是对视一眼，顾家三兄妹就凑在一起商议要买黎湛哪些东西了，哪怕价值与妖虎相比要差些，他们也要认。
然而，黎湛的东西虽不是琳琅满目，却也质量上乘。
法器他们看上了激光剑和拂柳法杖——别看顾诗羽主音修功法，但实际上她是木系灵根，用此法杖再合适不过，又能将他们小队的作战能力提高一大截。
还有迷幻八音阵。
不单是他们，便是家中也没有阵法修士，想要阵盘也只能靠购买，却也不是时时能遇上合心意的。
最后就是丹药了。
他们家中虽有丹修，却不能炼制高等的丹药，多是炼制些二三阶的丹药，品质还都在二三品上徘徊。
——就连三阶、三品的丹药，成功率都不是太高，也只能说是能炼制罢了。跟做饭时“做熟但不一定好吃”一个概念。
这会儿遇上能买的机会，价格还格外合适，三人一对眼就不但拿妖虎换了丹药、法器，更是自己还添了一些灵石。
这妖虎除了公认的那些能用作材料的部位，其余的，其实对黎湛而言还是能够卖给系统商城——只在积分数上有差距。
当然，这一点，黎湛就不会给他们细说了。
他毕竟是个商人，怎么可能一点不赚呢？
他将两头妖虎全数收下换做了积分，刨去从商城进货的成本后，还余下了近两百万，七位数，黎湛连数了两遍，跟系统说话的声音里都洋溢着快乐。
宋止澜看着黎湛眼底压不下的喜色，扯平的唇线也有了微微的上翘弧度，果然还是年轻人有趣。
——当然，前提是讨喜的年轻人。
顾家三兄妹东西到手就干脆果断的告辞，毕竟就算知道黎湛他们应该不至于杀人越货，可他们做的事情本就有些不讨喜，在宋止澜的天工人傀面前，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宋止澜既然有这么多的天工人傀，那就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忙，完全可以自己拿下妖虎，独占妖虎。
黎湛想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这些天工人傀看着相似之处颇多，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唯一熟悉的“叶寒”兄。
可这个假扮“叶寒”的、不是人的家伙，竟然能够使用“叶寒”炼制的天工人傀？
他思索着却一时得不出什么站得住的答案，线索还是太少了。
而且，他现在最重要还不是去弄明白这其中的隐情。
他先开口道：“抱歉。”
“我本来是想着，小心谨慎一些，还有天工人傀跟着，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我还是想的太少了。”
宋止澜本是想问黎湛为什么非要在他不在的时候离开，却没想到黎湛先道歉，一下将他的话堵在喉中。
他察觉到了黎湛的故意，不由对他由此掩盖的“真相”更好奇。
黎湛觑着他的神色，接着说道：“我也不想一直在你的保护下，我不想当个拖油瓶，但似乎……”
“我大概很没有修行的天赋。”
宋止澜一听，忽然觉得自己的作为是不是让这个年轻人自卑了？大概是想自己偷偷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但最终却搞的一团乱。
被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鹰永远学不会飞翔的道理，他自然懂的。
但这个想法只在他的脑中徘徊一瞬，他就觉得不太对。
哪怕眼下的黎湛没露出什么破绽。
因为如果说现在这个心态，才是黎湛真正的性情会有的话，那以往那个黎湛就是装的？
在他的面前装的天衣无缝？
宋止澜觉得黎湛应该没这个能耐才对，毕竟神识强大如他，总该是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
他的目光落在黎湛的身上不曾游移，虽然并不严厉，黎湛却也慢慢感受到压力——像是在过安检，而且是那种自己确实是带了违/禁/品，却要过极为详尽的重重安检一样的感觉。
黎湛在脑中跟系统哇哇大叫来释放压力。
宋止澜看了会儿，最终没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只说先回去。
心底却在思考，是不是要给黎湛找个师父？
不过，真心师徒也是要看缘分的，也不能不过问黎湛的意见。
而且，最主要的是黎湛拥有邪剑的这个大秘密，若是去拜师也肯定不能隐瞒下去，这就要确认师父的人品绝对的信得过。
——当然，邪剑一事，他未必会告诉黎湛自己已经知晓。
念头这么一转，好似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他成为黎湛的师父。
只是，他能教导好黎湛吗？
他倒也不是没收过徒，但论起教导修行，却不是他的强项。
他那些个徒弟跟他学的都是炼器。
黎湛对炼器也会感兴趣吗？
他不出声，黎湛却在脑中跟系统聊了十数个来回了。
起初系统还在一遍遍确认，宋止澜到底发没发现？
“我觉得发现了，但没发现全。”黎湛道，他不敢想的太美好，“毕竟我是要跑，他不可能没一点疑虑。”
他虽说了“缘由”，但也不是没一点糊弄痕迹，只是他抢先开口，才有了一些“真诚”——让宋止澜因为他的“歉疚”“悲切”而不好意思打破沙锅问到底。
“但是他既然错失了最好的问询时间，之后再纠缠，就显得他有问题了。”
所以黎湛觉得这个问题暂时能够揭过。
但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他逃跑的心思，后面肯定会看的更紧。
“现在去想这些也没用了，且等着见招拆招吧。”黎湛这么说。
可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宋止澜问他，愿不愿意找一个师父。
“修行此事虽说也重在功法、重在领悟，但若是有一位师父领进门，也是事半功倍的。”
黎湛听着这话，一时都没弄明白“叶寒”的目的。
所以只能一边露出感激的神色，一边拒绝：“其实，叶兄你有所不知。”
“我此前也是拜过师的。”
这一点宋止澜哪能不知道？还以为黎湛要说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对拜师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毕竟他上一段经历显然不好。
哪知道黎湛露出的是怀念的神色：“虽然师父如今已经过世，但我还是心中惦念，并不想另投师门。”
要说自己拜过师们却遭遇不好，以至于有点PTSD，说不定宋止澜还得劝他，全天下的师父又不是都那样、肯定还有好师父云云。
就跟劝人家二婚似的，说不定下一个遇上的就是好的呢？
还不如说自己忘不了前头的师父，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宋止澜果然被噎了一下，黎湛的前师门如何，以前他不清楚，但黎湛一闹之后，他还能不知道吗？
——别看现在恒阳宗依旧是九大宗门之一，但恒阳宗内里的腌臜，那是自黎湛说出口后，越挖越有。现在更是流传出了好些个版本，且还一直待补充呢。
所以黎湛哪里还是惦记前头的那个师父，他就是根本不想拜师。
宋止澜虽说不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来收徒，但他的自傲还不允许他强人所难。
索性就没再提这个事儿。
不过，还是掏出两块玉简递给黎湛。
这里头记载的是适合黎湛的两套法决。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既是在指一个‘变’字，也是在说，你的水灵根也不光是能让你控水。”宋止澜指点一二。
黎湛点了点头：“嗯嗯，水的三种形态，液态、固态和气态。”
虽然他没修仙，但是数理化还是有点底子的。
倒是宋止澜被他的话弄的张了张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既觉得能理解黎湛的话，觉得他说的对，却又没法儿把自己的接下去？这两种理解，是不是不在一条线上？
黎湛没听到宋止澜接着说，还以为这就是要让他自己悟去了，哪知道宋止澜在考虑什么，否则高低得说一句，就是两种世界观的碰撞。
虽然两人不在一个脑回路上，但至少还能交流。
黎湛也明白了宋止澜的意思：至少目前为止，他不介意黎湛修行。
握着两块玉简，黎湛借着感悟的由头，选了山洞一角坐下，看似全心全意去感悟玉简中的法决，实际上是要系统给他放风。
开始修炼乾坤造化经。
——活人“叶寒”给的玉简，他都要保留几分警惕，更别提这个非活人“叶寒”给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修炼？谁知道会有什么他分辨不了的手脚？
毕竟他又不是修真界土著，好多常识他都不知道呢。
乾坤造化经才是他的保命手段。
宋止澜诧异地往黎湛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
他不是水灵根，但他修为高，所以那两套法决他也是能使的——入了紫府境后，使用术法就不拘泥于灵根属性，只是同灵根属性的术法更方便且熟练罢了。
修炼那俩术法法决的时候，虽也是聚集水系灵气，但也属实没有这么多，且姿态也有所不同。
那两套法决都是攻击性术法，灵气不该这么温和，且不会只纳入体内后就没有旁的变化。
难道是黎湛领悟的有什么偏差？
虽说黎湛没有拜师，但法决毕竟是自己给的，宋止澜想了想，挥手间凝聚出一团水系灵气。
凭他的修为——哪怕是压制过后的——本该瞬息成型的术法，此刻却是缓慢的变化。
从凝聚水系灵气到变化成为雾气，雾气之中凝聚水珠，水珠悬空，随后以柔软之躯疾射而出。
虽是水珠，却将身前的山洞石壁打出一个个、幽深不见底的、手指粗细的洞。
黎湛若是有心，看到这一幕示范，应当有所领悟。
但，实际上黎湛根本不曾留心外界变化，而是一心沉浸在乾坤造化经的修行中。
虽是第一回修炼的地球人，可他之所以选乾坤造化经修炼，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是“开卷考试”，问题、答案一一列明，将修炼一事讲的深入浅出。
——至少目前的第一卷，黎湛理解起来并不费力。
——所以说乾坤造化经多好啊，不但讲的好理解还能分期付款，简直是为了黎湛这类人量身定制的。
黎湛一时沉迷，系统既不敢打扰，又因宋止澜忽然的动作忧心忡忡。
那随手施为就达到的攻击力，要是打在黎湛的身上……
系统就怕宋止澜突然暴起，根本不敢去想有个万一，会是什么后果。
但好在，宋止澜一直没有动静，似乎却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为黎湛护法。
黎湛一连入定六日半，他也就那般坐在洞口，看着云卷云舒六日半。
夕阳余晖里，黎湛终于结束第一次的修炼，却没急着醒来，而是与系统交流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系统却除了第一日宋止澜的那“展示”，便无其他可说。
“咱们洞口布置着阵法，这几天也没人或者妖兽来打扰。”
要么是没发现，要么就是察觉到了却也知道了这布阵之人的修为不低，不想贸然发生冲突。
——在秘境之中杀人越货之事常有，但权衡利弊也是必要，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倒是有几只灵兽曾在洞口徘徊了几回，但灵兽大多心性平和，它们既然不动手，宋止澜他们也不会与灵兽为难。
黎湛了解了宋止澜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大概是在试探自己到底练没练这法决。
想了想，他将玉简之中的内容读取。
并且告知系统，时刻监控他的灵魂状态，以防万一。
若有不测，宁可将那一点有问题的灵魂撕裂喂给邪剑吃，也不能让宋止澜的手段留在自己的魂魄上。
系统听的直骂“叶寒”不是个好东西。
“目前来说，这个‘叶寒’是假的。”黎湛道，所以不能把真叶寒也给骂了。
系统哼哼着，但按着黎湛的嘱咐做了。
但意外的，不论是黎湛的自我感知还是系统的扫描，都没察觉玉简上有什么手脚。
不过，或许是在灵力运转上有什么问题？
黎湛虽是松一口气，却又没全然放下警惕，而是小心地开始以灵力勾连法决印记。
他手中凝聚的水系灵气也开始随之变化形态。
水无常形。
零度以上是液态，零度以下是固态。
达到沸点以后会气化成气态。
大概是因为修炼之前与宋止澜讨论过一二，所以术法修炼开始后，黎湛的思绪一下就拐到这上面去了。
思绪犹如策马奔腾，根本止不住。
所以宋止澜看到的就是黎湛入定近七天后，“终于”开始修炼玉简内的术法法决，可与他此前演示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依旧不见那团水系灵气的攻击力，却见它急速变化着状态。
先是凝聚为水珠，融合成一个大水球后竟然眨眼之间又凝固成冰，随后又融化，最后在缓慢融化后变成了雾气、云团？
比雾气凝实一些，应当就是云团。
宋止澜不知道为何这法决到了黎湛的手中竟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这术法，攻击力又在哪里呢？
他心有疑问，却又不能贸然打断黎湛的感悟，否则轻则经脉有损，重则损害根基。
只得等着黎湛自己结束这一切后，再来问询。
黎湛不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到：“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听了你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下意识的就想着看看它的变化。”
为了增加自己的话的可信度，他又凝聚出一团灵气，将水转化成了冰，这次却并非是冰球，而是一根根冰锥。
四五根冰锥疾射而出，攻击力虽不如宋止澜此前施展的强盛，却也精准地扎入了前方的石壁。
而且因为黎湛的控制，冰锥前后脚的扎入了两个孔中，随后两个孔中的冰锥又凝合成了一根。
凝固所带来的膨胀，一下将那两指宽的空洞又撑出了裂纹。
黎湛一见自己的想法有可实验性，顿时顾不上这是在宋止澜面前，又开始验证自己的想法。
毕竟现在身处修真界，自保的手段可不是多多益善？
只是黎湛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激动，给山洞干坍塌了！
山洞：你不愿意杀人，就一味的杀我，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喂我花生！！！！！
——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出自《孙子兵法》中的《虚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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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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