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影疏离京的第七日，孟沉夕在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手札。
那日本是去镇抚司取些东西——自戚影疏奉旨南下查案后，他便时常去那里坐坐，美其名曰“替戚大人看着衙门”。
手札藏在书架的暗格里，若不是他找书时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卷宗，恐怕永远不会发现。
牛皮封面，没有题字。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让他心头一跳。
腊月初三，雪。
他又去画舫了。弹了一曲《梅花三弄》，琴音清越，比云裳姑娘弹得还好。
赵家二少递酒时碰了他的手，明日寻个由头，派赵老爷去外地公干。
孟沉夕怔在原地。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他确实常去画舫听曲，也确实弹过《梅花三弄》。可他从不记得，戚影疏那时也在。
他继续翻看。
二月十五，晴。
在酒楼与人争执，摔了最爱的羊脂玉佩。夜里偷偷去他院外，看见他对着碎玉发呆。
寻遍金陵，终于找到相似的玉料，等他生辰时赔给他。
五月初七，雨。
醉倒在街边，背他回府。他靠在我肩上说难受，喂他喝了醒酒汤。
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指尖碰到他的睫毛，很软。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早已遗忘的琐事。有些他甚至只有模糊印象，可在戚影疏的笔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手札很厚，他翻到最近的一页。
离京前夜。
他睡得很熟，唇边带着笑。不敢吻他，怕惊醒了好梦。
此去江南，山高水长。愿早日归来，再看他对我笑。
日期正是戚影疏出发的前一天。
孟沉夕记得那晚。他赖在戚府不肯走，非要等人回来。后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在床上，身边的位置还留着余温。
原来那人曾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连一个吻都舍不得惊扰。
“少爷？”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该用午膳了。”
孟沉夕合上手札，小心地放回原处：“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总会找借口去镇抚司，每次都要独自在书房待上片刻，翻看几页手札。
透过那些文字，他看见了另一个戚影疏——一个会吃醋、会忐忑、会因为他一个笑容而欣喜整天的戚影疏。
与他相识的这些年，原来都被这人仔细收藏，妥善安放。
三月初九，阴。
他夸陈侍郎的字好。明日开始练字。
孟沉夕忍不住笑出声。难怪那段时间戚影疏的字突然精进不少，他还以为是公务需要。
七月初一，热。
他说最喜梅花高洁。
在别院种下梅树，等他发现。
所以别院那些梅树，都是为他种的？
孟沉夕一页页翻着，时而轻笑，时而眼眶发热。他从未想过，在那段他纵情声色的年月里，有人这样沉默地爱着他。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在角落写了一行小字：
朝思是你，暮想也是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孟沉夕站在窗前，看着雨丝敲打梅叶，忽然很想见那个人。
他转身走出书房，对候在外面的千户道：“备马。”
“少爷要去哪？”
“江南。”
（江南你好，我的很多儿子都很喜欢你。）
千户大惊：“少爷三思！此去江南路途遥远，而且戚大人是去办案，您......”
“我知道。”孟沉夕笑了笑，“所以我更要去。”
他要知道，那些朝思暮想的日子，那个人是怎样度过的。他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人可还安好。
三日后，孟沉夕带着一队护卫南下。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却没有丝毫畏惧。因为知道前方有人在等他。
一路上，他看见戚影疏看过的山水，走过戚影疏走过的路。每到一处驿站，他都要问问，可有一位姓戚的大人曾在此停留。
“有的有的，”驿丞笑道，“戚大人还在墙上题了首诗呢。”
孟沉夕顺着指引看去，果然在墙壁上看见熟悉的字迹：
江南春色好，不及故人眸。
故人眸......是在说他吗？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那些字迹。
经过半个月的奔波，他终于在一处小镇追上了戚影疏的队伍。
那日夕阳正好，戚影疏刚从衙门出来，就看见一人一马立在街对面。马上的人风尘仆仆，眉眼却依旧明亮，正笑着看他。
“戚问梅，”孟沉夕跳下马，走到他面前，“我来找你了。”
戚影疏怔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怎么来了？”
孟沉夕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札，在他面前晃了晃：
“来告诉你，朝思是你，暮想也是你。”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紧紧相拥。
从此朝朝暮暮，再不相思。
其实我不太喜欢江南，主播身体不太好，去江南那种阴雨绵绵的天气关节痛，湿气重吧可能是所以我是女鬼（等等我在说什么）。而且我不喜欢南方的回南天，当然不代表北方我有多喜欢。[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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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番外二：朝思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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