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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家里

跟好友也互道晚安之后,左禾本能地顺着市集往前走至尽头后左转,在第七间屋子外停了下来,望着门上雕刻的六边形图案,他觉得莫名地熟悉和安心。

未及敲门,便看母亲走了出来,招呼他进屋,并问他:“今日协助收粮累不累?”

左禾跟母亲回复:“一切顺利”,并想起:“休养所的疗养师过几日,要来家里探望祖母”。

娘儿俩穿过院子,母亲先往祖母屋子那边,嘱咐他:“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来吃晚饭了。”

他应着,朝两边看了看,是处简洁且便利的庭院,长廊尽头应该还连着厅堂。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他自然而然地走到其中一间屋前,推门进入,果然是自己的房间,那桌上还展着一卷自己前些日子画的,上了一半色彩的凶兽图。

“绝了,真的是”,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量起书架上的书卷。

他被几卷看上去像是自己的字体誊写侧边封皮书名的地方志引起了兴趣,拿出走到桌前,坐下,翻开。

果然都是自己抄写的,上述至距此千百年左右,先民们大都在相邻区域居住,如何开始陆续在此地结群而居,开荒劳作,战胜天灾等,很是详尽。

“我竟然还如此耐心地抄写过这么几大卷书籍,真是难得啊”,他今日又对自己有了些崭新的认识,一边认真阅读着,一边用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卷。

他看得很快,一会儿就把几卷书都看完了,终于对此聚落的来龙去脉,大致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

晚间,一家五口围坐在厅堂里的饭桌前,桌上摆放着鱼虾,莲藕,鸡汤等当地常见的食物,母亲照料着十岁的妹妹吃饭。

祖母往左禾碗里夹菜,眼神溺爱地看着他。

左禾望着祖母,谢过,然后跟祖母慢慢地询问:“您腿疼静养地如何?不要走太多的路,累到自己。”

祖母欣慰地点头,告诉他:“好多了,不碍事的。已经听你母亲转告,说疗养师过几日要来家里亲自探望,代我也谢过他吧。”

他立刻应承着,握了握祖母的手:“嗯,暖和多了。”

父亲放下手中的碗筷,跟左禾郑重地:“之前跟你谈的话,希望你再好好思考思考”,父亲补充到:“迟早要接班,不如早做准备,好加入之后和魔化的大丹阳湖决斗的阵营。”

听着父亲的话:“这是今天以来,第一次听见这样正式的宣布,我聚落居民们要和大丹阳湖决斗了”,他望着桌上闪烁着的灯光,若有所思。

一时全家人都用餐完毕,母亲先扶着祖母,和妹娃儿一起往祖母屋子那边走去。父亲出门往着包文家方向:“估计父亲又要和包叔加班了”,左禾边如此想着,边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高高的大树顶端摇曳着的树枝和半空中皎洁的月光,旋即回到书桌前,翻着书卷,不禁又回味着父亲刚才的话,颇为好奇起来:“魔化的大丹阳湖,有多可怕?”

他转身走回书架前,上下寻找,想再找一些书卷,来解开心中的疑惑:“能让居民们的生活如此受到影响,却又无法立刻解决的,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不得要领”,左禾轻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奉安厅寻找,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启发。

于是他长腿一迈,推门走出房间。

奉安厅内,左禾第一次独自在如此温情又严肃的环境里,陪伴他的只有很多盏同样安静燃着的长明灯光,暖暖光焰里的火苗时而跳动一下。

整整一面墙上供放着的,是各家的祖先牌位,一代又一代,仿佛跟奉安厅连成了一整幅画卷,跟他娓娓道来千百年来聚落先民们的生活。

左禾拿出从房间书架上抽出带来的地方志,就着厅堂里燃得正旺的灯光,读着上面写的每一代不同家族的标志花纹样式和标注,再看看墙上的相应牌位。

他先后看到了长老家,自己家,包叔家,以及萧伯家的先祖们的记载和牌位:“正如萧伯所言”,他抿了抿嘴。

侧面的几面墙上挂着聚落先祖们的画像,看上去年纪不一,但都仁慈而勇敢,目光坚定。左禾望着他们,想跟他们请教:“到底应该如何应对。”

他注意到其中有先祖是端坐于议事厅的木椅上的,也有先祖是立于观星台上,抬头仰望着远方星空的。

“据地方志上记载,议事厅内存有,本聚落和其他聚落之间的日常交往,以及在特殊困难时期相互帮助的卷宗”,左禾自语到,他立即想到:“去翻翻那些卷宗,可能也能找出不一样的灵感。”

他就跟各位祖先们道了扰,走出奉安厅,往议事厅方向走去。

穿过议事厅里厅堂的两侧木椅,左禾找到了存放卷宗的书架。

随手拿起比较早先的一卷,他了解到:“最早期先民们是从羊仔江边迁移至此的,因为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羊仔江水位大涨,根本没有时间只先搬迁一部分老弱病幼去高地,干脆整个聚落跟着江水的方向转道内湖,来到此处安顿下来。”

“原来冥冥之中之中注定这里是安居处”,左禾不由分析到:“那也许真不需要再次大规模搬迁了,除非有特殊情况。”

他又拿起放置于前中段位置的一卷:“从约七百年前开始,就有相邻聚落和较远处聚落同我聚落联姻,增进交流,互相携手抵御天灾”,于是叹到:“大善之举,不过也有些背井离乡之苦了”。

左禾往前走了走,随意拿起较中后部位置的一卷,打开看到了一副三折页的图画,原来是约三百年前起,较远处聚落和我聚落每五至十年就会选拔青年学者互相游学取经,开阔眼界:“唔,原来包文说的是真的”,他真以为好友是在开玩笑。

他走至最后一个书架,拾起最后一卷:正是萧伯提到的将粮食作物运往火山聚落的概括,已互通了十年之久:“哦,只是之前未受大丹阳湖影响,每年收获季节可以按照既定计划,稳步准备和运送”,他仔细看了卷宗后开悟到。

左禾从书架处转身,回到议事厅中央,慢慢环视了一圈,前方两张座位,双侧各八张座位,不怒自威的氛围向他涌来,他快步走了出来。

他离开议事厅,缓缓沿小径漫步。夜晚的路上极为安静,偶尔飘来的风中夹杂了桂花的清香,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观星台。

今夜空中的星星不多,但极为明亮。其中一颗大而圆的星居于最南方,往北和往西各有几颗小但时而闪烁耀眼光芒的星星。

左禾没看出这是什么星宿,或者有什么寓意。他先安静地欣赏这幅难得的画卷,然后尽量用心记录下来,改天遇到长老或先生的时候再向他们请教。

他仔细看着:夜晚的天空并不是黑色的,是深蓝色的,深邃又透明。

盯着其中一颗星看久了:“好像能看见上面有人影,在生火做饭,还有缕缕的轻烟往上冒着”,左禾眨了眨眼睛,再重新看去,也不肯定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画面。

左禾继续望着天空,缓缓地呼吸,他很享受这种静谧温和的气氛,并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陷入睡眠之中。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空中出现了一圈明显的“V”型和左侧尾部有个环形的形状,这肯定是什么星宿,明天一定得请教先生。

这群星宿坚定地在这天的夜晚,高悬于深蓝色的夜空当中,一直非常明亮又时而闪烁。

左禾看了许久,这回真的想睡了,他不舍地起身,又最后望了一眼,往观星台下走去,“要赶快回家了”,他喃喃地笑着提醒自己。

可能在观星台看了挺久的星星,这会儿的天空深蓝色加深了不少,越发像黑色了,看到小径靠树下能见度不高,左禾用他那白玉似的长手指,干脆把观星台石桌上的一盏杏色的灯笼挑起,照着走回家,琥珀色光晕透过灯笼罩,一圈圈地印在街上的石砖块上,照得他的腿脚也感觉暖暖的。

再次回到家里,他路过院子时特意停下,往天空望了望,没看到刚刚在观星台上看到的那星宿。

推门进到自己房间,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吹熄,将整个灯笼小心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走近窗户,推开窗再次望向夜里深蓝色又深邃的天空:“嗯,不还在嘛,我牢牢记得它的形状的”,左禾满意地笑了笑,关上窗。

回到书桌前坐下,他又翻开其中一卷地方志,回味地仔细阅读,先民们度过的漫长又有意思的岁月,令他无比向往。

他不禁又想起晚间看到的星宿,干脆提笔将它们画在了纸上:“这样,就不用担心明天记错了图案。”

“不知道包文是如何思考的,关于此事,他持什么态度呢”,他突然想到,于是又盼望着快点天明,他好去学堂,跟好友细细询问一番。

许久,左禾终于合上地方志,起身离开书桌,走向床铺边。

“这一天好漫长啊,也挺累的”,他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将外袍脱去,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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