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樾第一次动手打人,是在19岁,刚上大二。他姐在婆家任劳任怨,生完孩子月子没来得及坐,就下地洗衣做饭。那之前,因为数次家暴提出过离婚,可最后非但没离成还被打进医院,第一个孩子正是那时候掉的。
他们姐弟俩有爹有妈,亲爹外出务工杳无音信,亲妈摊在床上,老一辈年龄大了,管不了,只能劝她忍忍。谢清玉以为生完孩子就会好点,没想到婆家人依然欺她,丈夫打她,再也无法忍受闹到村委要离婚。那群人一如既往劝她忍忍,谢清玉被带了回去,又被打进了医院。这一次右耳失聪,左小腿留下无法逆转的伤,她在医院偷偷给谢清樾打电话,说她受不了了,要死了。
谢清樾立即买了回去的火车,许林幼坚持要去,只能带上一起上火车。回去后他把许林幼留在医院独自一人去了谢清玉婆家,把她丈夫打到吐血,如果不是对方爹妈回来拦住,那一次就会出人命。
第二次动手是因为许林幼,在酒吧动手揍了那个叫方云川的男人,没往死里揍。
这是第三次,既为许林幼,也为遭受到的威胁。
他将许林幼安置在一边楼梯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转身将守门的人拽进屋内,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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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林幼孤零零坐在警局外的台阶上,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像一具行尸走肉被放在那。
许蕾踩着恨天高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单手撑地站起来,低声叫了声“姐。”
许蕾看了一眼他背后,冰凉的眼神才落到他红肿的右脸,鲜红指印点着了她心底的火,“谁打的?”
“别管我了。你先进去把谢清樾带出来。”
盛知许只是想恐吓谢清樾,逼迫他和男朋友分手,事情闹到最后,演变成一场肉搏战。警察赶到时,谢清樾和她带来的人都挂了彩,最严重的那个已经被送去医院,清醒的则全部被带了过来。
事情本与许林幼无关,眼见谢清樾被带走,也跟了过来,又给许蕾打电话过来捞人。他虽是许政霖唯一的儿子,懂事起就对钱权不感兴趣,以致于错过很多结识‘朋友’的机会。碰上这种事,他要么找许政霖要么找许蕾托关系,就像第一次捞谢清樾一样,当然那次找的是许政霖,砸了很多钱平事,并帮谢清玉离了婚。
捞谢清樾,许蕾不情愿,许林幼死死抱住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拽,一边苦苦哀求。她受不住这架势,只能答应把人弄出来。
十点左右谢清樾和许蕾、池小舟一起走出警局,上了外面的迈巴赫后座,与许林幼之间隔着池小舟,许蕾则上了副驾。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子到附近医院大门停下,谢清樾对许蕾道了声谢,叫上池小舟一起下了车。
两人站在台阶前望着迈巴赫离开,谢清樾最先转身走向医院,复杂的眼神犹如夜色一样,池小舟听到脚步声急忙跟上去。
谢清樾关上门和人群殴时,池小舟害怕的躲进卧室,整个过程不敢看一眼,直到警察出现。那时候谢清樾满脸伤,两个拳头不知道被谁的血染红大片,或许还有他自己的。
直到脱去黑色T恤,后背、前胸、胳膊的伤才露出来,池小舟忍不住打颤,心中生出诸多心疼与不忍,那么多处青紫皮肤,谢清樾到现在也一声没吭。
他走出诊室,靠到过道墙壁上,陷入沉思。
谢清樾找自己假装男朋友时,他认为谢清樾对许林幼讨厌至极,才会砸钱摆脱他的纠缠。他认识的谢清樾对感情淡漠,这种东西仿佛不属于他,出生时就被摘掉了,和谁在一起无所谓,和谁分开也不会难过,更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可是今晚,他改变了自己对谢清樾的认识,谢清樾没有情感淡漠,而是人不对,才会无所谓,没有兴致。一旦将许林幼放到他面前,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
池小舟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有珍惜,反而因为一时激情做了感情的背叛者,失去了谢清樾,失去了成为另一个许林幼的机会。
处理完身上的伤,又做了一次检查,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谢清樾才带上池小舟走出医院。
凌晨的街道很清净,夜风也变得凉爽。
谢清樾一步两个台阶,步伐缓慢,“吃晚饭了吗?”
池小舟怔怔的啊了声,马上说:“没,没有。你呢?”
“一起。”
谢清樾把李正阳叫了出来,三个人坐在河边露天烧烤摊前。
“万藤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了。”李正阳替他感到可惜,赶在被吴市东器重的时候,得罪万藤董事长的女儿。谢清樾只要踏实干下去,将来一定会进一步。如今……可惜了。
池小舟气愤道:“这位大小姐怎么能这样,是不是有钱人都这幅德性?要天要地,谁都不放眼里。”
狠狠咬下铁签上的牛肉,权当是那大小姐的肉,无情咬碎。
谢清樾放下空了的酒杯,面无表情说:“没有她,我也会辞职。”
他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将付怀瑾给的50万发挥到最大价值,成败都要赌一次。如果顾云阁没有出现,他会彷徨犹豫步入那条行业,会在万藤待到想清楚为止。可顾云阁在他想清楚前出现了,拂去他心中茫茫大雾,让他有了方向。
盛知许的娇纵打乱他原有的安排,但无妨,给了他一个充足的辞职理由,说不定因此辞职流程会缩短。
李正阳震惊的看向他,“你又要辞职?”
“我想趁年轻,闯一次。”
谢清樾的神情很坚定也很从容,再无犹豫与彷徨,只是眼底藏着淡淡的忧伤,散不去抹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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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中午,谢清樾和李正阳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刚开团,门铃很不是时候响了起来。
两人谁都不动,直到打完团,谢清樾放下手机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许林幼穿着漂亮的杏色灯笼袖圆领衬衫,灰蓝色长发挽在脑后,杏色发带自然垂下。他抬起头,露出胆怯又小心的神情。
谢清樾和许林幼四年多的朝夕相处,一眼看出他今天化了妆,几乎完全盖住右脸的指印,心口忽然涌动着一股苦涩的滋味。
许林幼长的漂亮,也爱漂亮,还会臭美,偶尔冒痘都要躲在家里不给外人看见。代表屈辱和丑陋的指印,绝对不会让人看见,偏偏在这时候宁愿化妆也要跑过来……
人心很难用文字表述,它永远鲜活,也永远有一处是柔软的。只需要那一处的柔软,足以击碎一个人的冷硬。
许林幼不自然的说:“我找李正阳。”
谢清樾转身朝里走了,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有人找你。”
李正阳抬起头看向玄关方向,许林幼高挑的身形逐渐浮现,期待的眼神烟消云散,回头抓起抱枕扔向谢清樾,口音十足说:“碎崽娃子。”
谢清樾抬手将抱枕抓住扔到一边去,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许林幼窘迫的走过来,发现两个人都低着头,谁也没看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慢吞吞走了两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肖澄给你的东西。”
李正阳立即扔了手机,抓过纸提袋打开,激动道:“我的欢欢买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急迫地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个未拆封的保温杯,一瓶漱口水,疑惑不解的看向许林幼,“嘛意思?”
许林幼强行解释:“保温杯喝水啊,你不喝水吗?还能泡枸杞,有句话不是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保温杯里泡枸杞嘛。漱口水,当然是关心你的口腔问题了。你要不要?不要我拎走还他。”
“要要要。”管啥玩意,心上人买的,是一盆草他都要。
许林幼局促的坐下,悄悄看向斜对面的谢清樾,那张俊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比昨晚更严重。
李正阳将东西放回纸提袋,捡回手机,看了一眼许林幼,又看了一眼谢清樾,决定好人做到底,“我上个厕所先。”说罢,马上站起来就走。
他一走,宽阔的客厅仿佛像是狭窄的封闭空间,许林幼感到很闷,尴尬、窘迫、无措齐刷刷撕扯他的大脑,浑身也在疯狂长刺。
“昨晚谢了。”谢清樾头也没抬,像是说给自己听。
许林幼终于喘一口气,“那没什么。”
昨晚回家后,他想了许多,想过往,想谢清樾与池小舟虚假的关系,想谢清樾揍人的样子。他不认为自己自作多情,谢清樾突然冲出来什么话也不说把那个男人的脑子往墙上撞,不是因为那个人困住了他,只是因为那个人打了自己惹恼了他。
他还在乎我。
许林幼很肯定自己的想法,坚信自己不会想错。
可他并不为此感到兴奋,因为谢清樾想甩开他也是真的。
“你有没有看医生?”
“看了。”
“拿药了吗?”
“拿了。”
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许林幼松了一口气,没有刚才紧张。
片刻的沉默之后,谢清樾收起手机,冷静的正视对方,“吃饭了吗?”
“……没……还没吃。”许林幼莫名其妙想到昨晚自己精心筹备的晚餐,原是想借表让谢清樾陪自己吃顿饭,可谢清樾根本不吃那一套。晚餐最后全进了垃圾桶,此刻,他感到十分惋惜,浪费了那么多食物,于是壮着胆子问:“要一起吃吗?”
谢清樾没有马上回答,视线却落在自己身上,冷冰冰的,又有点热。许林幼绞了绞手指,抢在对方拒绝前开口:“那我点外卖吧。在家吃,也挺不错的。”
说完,赶紧低下头摸出手机,一时着急,手机从手里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打乱了许林幼的心绪。整张脸顿时滚烫,双手打哆嗦,盯着手机不敢捡,甚怕再闹出丢脸的事。
早知道不拿手机了……
一只踩着深蓝色凉拖的脚出现在视野,许林幼的心脏像是气球,被一点点灌入空气,逐渐膨胀……接着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躺在地板上的手机……
那只手……特别诱人,手背脉络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手指瘦而长,指骨明晰。许林幼的脑海浮现出过往一些片段……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熬过最初的矜持,逐渐不满足拉手、接吻和抚摸,都想更进一步。许林幼暗示了好几次,谢清樾才带他去开房……可那种事两个男人做起来不可能顺利,虽然都迫不及待,等上了床又害羞又紧张,许林幼也害怕。
谢清樾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没有真枪实干,而是用手指……
后来每次DOI,谢清樾都会先用手指……
许林幼脖子以上倏地就红了,双手捂住眼睛倒在沙发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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