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00，地下停车场冷得像停尸间。
顾寒舟没下车，他刚结束三小时越洋董事会，胃部痉挛得像攥紧的拳头。他习惯空腹喝咖啡，此刻酸液上涌，疼得手指发抖，却仍把背脊挺成标尺——不能让后视镜里的自己露出一丝疲态。
（闪回记忆）Richard在电话里冷笑：“寒舟，你父亲当年可不会在董事会前饿肚子。继承人不能软弱。”
他捏鼻梁的手刚放下，就瞥见车外林深的身影。
林深没靠近，只是从自己的车里取出一盒东西，走过来，弯腰，把便当盒放在宾利引擎盖上。
“顾会长，”他声音还是平的，像报实验数据，“根据人体代谢模型，空腹超过14小时，胃酸PH值会降至1.5以下，腐蚀胃黏膜的速度是平时的3.2倍。您需要进食。”
顾寒舟愣住。
那便当盒是温的，木纹质地，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写着：“鸡肉三明治，低脂高纤维，消化时间约90分钟，不会耽误您7:30的晨会。”
理工脑的关心，像代码一样精准，不带情感冗余，却让顾寒舟胃部痉挛奇迹般缓了一秒。
他降下车窗，想说什么，林深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一句：“合同里没写要投喂上司，这是我个人对‘优秀技术资产’的维护。”
顾寒舟盯着便当盒，指腹摩挲木纹。他习惯了利益交换：母亲的爱是成绩换来的，父亲的认可是股价换来的，朋友的殷勤是身份换来的。但林深的便当，算哪笔账？
——算不出来。
这个“变量”，无法估值。
｜次日下午，圣辉图书馆三楼，社科区。
阳光从百叶窗切进来，在书架间铺成一道道金色栅栏。顾寒舟穿深灰衬衫黑西裤，站在C区尽头，像把尺子插进空气里。
顾寒舟按约定来送加密U盘，胃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碰那份三明治——吃别人的东西，等于欠人情，而人情是最高风险负债。
林深在D区，垫脚够最上层那本《算法导论》。指尖碰到书脊的瞬间，衣兜里的U盘滑出来，“啪嗒”落地，滚过两排书架，精准停在顾寒舟皮鞋边。
空气安静三秒。
顾寒舟弯腰，指尖触到U盘金属壳的瞬间，林深的手也伸了过来——
手背相贴，像两片电容板短暂接通。
温度差很明显：顾寒舟指尖微凉，林深手背温热。
两人指尖相碰的瞬间，顾寒舟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物理接触，可以量化。
可他递U盘时，林深没接，反而从背包侧袋摸出一瓶温牛奶，塞他手里。
“胃疼的时候，喝牛奶可以暂时中和胃酸，pH值从1.5升至6.0，疼痛指数下降40%。”
林深推眼镜，“这是我观察您上周在机房按压腹部的频率得出的推论。”
顾寒舟瞳孔微缩。
上周？他确实在等数据恢复时，无意识地按了三次胃，每次间隔47分钟——那种程度的小动作，连助理都没发现。
这人……在观察我？不是观察“顾氏继承人”，是观察“顾寒舟”？
他握着那瓶牛奶，掌心温热，忽然觉得U盘里的加密数据都不重要了。
“昨晚的变量，今天有解吗？”他听见自己问，声音低得像在试探。
林深答：“先验证边界条件。”
顾寒舟没松手，反而把牛奶瓶攥得更紧，像攥住某个失控的临界点：“如果边界条件是——我不想再吃便当、不想再被观察、不想再当别人的‘技术资产’呢？”
林深抬眸，镜片后的眼睛安静得像实验记录本：“那您需要重新定义需求函数。当前模型显示，您的胃对‘被投喂’的响应度，高于‘空腹’。”
顾寒舟愣了两秒，忽然低低笑出声。
他在用数据说：我需要他。
这个认知让顾寒舟后背发凉——不是害怕，是兴奋。像发现了一只股票，明知有风险，却忍不住加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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