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着，卷起枯叶和尘土，扑打在宇智波佐助的脸上。他站在终末之谷的边缘，脚下是鸣人那个吊车尾用尽全力砸出的巨大坑洞，激流在深壑中奔腾咆哮。身后，是刚刚结束的忍界大战残留的喧嚣——伤员的呻吟、忍者们疲惫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交谈、重建家园的嘈杂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钢铁灼烧后的焦糊和淡淡血腥气混合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鸣人的声音穿透这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切：“佐助！回来吧！村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佐助没有回头。风扯动着他深色的衣袍，那只空荡荡的左边袖管也随之飘荡。木叶，承载了太多。有鼬背负的黑暗，有父母倒下的身影，有第七班短暂的欢笑，也有最后终结谷那场撕裂一切的战斗。它像一个巨大的、复杂的伤口，已经结痂，却依旧隐隐作痛。
留下？
不！
他需要的是彻底的离开，用脚步丈量这片被战火蹂躏又顽强重生的土地，去理解鼬所说的“村子”真正的分量，也去理解自己这个“罪人”还能做些什么。
他微微侧过头，声音低沉，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没有任何涟漪：“别管我，吊车尾的。” 留下这句告别，他迈开脚步，径直踏入了那片广袤、未知的荒野。背影在昏黄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瘦削、孤绝，很快便被起伏的地形和茂密的植被吞没。
流浪的日子是沉默的。他翻过陡峭的山峦，穿过荒芜的戈壁，在无名的小村落短暂停留换取食物，又在黎明的薄雾中悄然离去。他像一个移动的影子，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夜晚，篝火的光芒跳跃在他脸上，映照出深邃眼眸中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疏离。世界的辽阔并未带来预想中的释然，反而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他内心的空旷和迷茫。他背负着过去，却看不清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多久。
这天，他踏入一片覆盖着浓得化不开雾气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虬枝盘结，遮天蔽日。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鸟兽的鸣叫在这里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扭曲感。
佐助警觉地停下脚步。
不对！
这雾气粘稠得不自然，如同实质的胶体。周围的树木仿佛在无声地移动、变形。他尝试调动查克拉，体内却空空如也，如同干涸的河床。写轮眼？那曾经洞察一切的力量，此刻沉寂在血脉深处，毫无回应。连身体里那股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强大力量，也仿佛被这诡异的雾气彻底抽走了，只留下一个经过千锤百炼、却终究属于普通人的躯壳。
一股无形的巨大吸力毫无征兆地从雾气深处爆发出来，佐助本能地绷紧全身肌肉想要抵抗，但失去力量的身体猛地被拖离地面，视野瞬间被翻滚搅动的浓白吞噬。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撕扯、拉扯……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异界之客！”
陷入黑暗前，一个宏大的非人的声音如同鸣钟般响起。
……
刺眼的光线强行撬开了佐助的眼睑。
他猛地睁开眼，瞬间弹坐起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左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草薙剑早已不在。查克拉？写轮眼？轮回眼？一切和忍界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
剧烈的眩晕感使得眼前阵阵发黑，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急促地喘息着，冰凉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丝清醒。
不是那片诡异的森林。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全然陌生的山地上。四周是高大的乔木，但树种完全不同，叶片更宽大，树干也显得光滑许多。头顶的天空是清澈的湛蓝，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温暖得有些灼人。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没有硝烟和血腥味的纯净。
远处传来模糊的鸟鸣，清脆悦耳。脚下是人工铺设的、粗糙的石阶，蜿蜒向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连同体内那令人心慌的空虚——力量的彻底消失，让佐助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左臂的缺失让动作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险些再次跌倒。他稳住身形，靠在一棵光滑树干的树上，冰冷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
手里凭空出现一张奇怪的光滑卡片，印着他的照片、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地址那一栏却是空缺的。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毫无防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石阶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伴随着一种……哼唱的旋律？
一个身影出现在石阶的拐角处。
是个年轻的女孩。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随着她的步伐活泼地跳跃着。同样黑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活力。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色彩明亮的登山服，背上一个小巧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一个会反光的、方方正正的小方块（佐助后来知道那叫手机）。她显然也看到了靠在树边的佐助，脚步顿住了，那双黑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震撼。
“哇——！”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女孩几乎是蹦跳着跑下几级台阶，凑近了几步，
“老师！您这cos也太绝了吧！”她的声音清脆得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一种毫无杂质的赞叹
“我的天，这气质，这还原度！连衣服的做旧都这么到位……简直是从漫画里直接走出来的佐助啊！”
“老师老师！方便集邮吗？”她举起那个发光的小方块，兴奋地晃了晃。
女孩叽叽喳喳地说着，兴奋得像只小麻雀。那些陌生的词汇像密集的冰雹砸在佐助的神经上——“cos”？“漫画”？“集邮”？他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他只能捕捉到那女孩眼神里的炽热和毫不设防的亲近感，这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和警惕。他微微蹙起眉，身体不易察觉地向后靠了靠，眼神锐利地扫过女孩和她手中的“小方块”，声音因虚弱和戒备而显得格外冷硬：“你说什么？‘cos’？‘漫画’？”
女孩被他突然的冷硬质问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放下举着手机的手，眨巴着大眼睛。
“呃……”她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老师……您不是……在cos《火影忍者》里的佐助吗？” 她小心地观察着佐助的反应，特意补充道，“就是那个……讲漩涡鸣人当上第七代火影的故事？超级热血的民工漫啊！”
“鸣人？火影？” 佐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他在终末之谷诀别的人，这个不久前还和他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吊车尾……第七代火影？这个陌生女孩怎么会知道？而且是以如此笃定的口吻？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下意识地轻哼一声，那声习惯性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冷哼几乎是脱口而出：“哼……那个吊车尾的……居然真的当上了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女孩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冻结，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滚圆。
她困惑地上下打量着佐助，尤其是他那只空荡荡的袖管，那身风尘仆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衣袍，他眼中那份绝非伪装、如同实质般的疏离和……历经沧桑的疲惫，以及手里那张奇怪的身份证。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东西，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石阶上，屏幕朝下。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足足在原地石化了好几秒。
“吊……吊车尾？身份证？”女孩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陡然拔高的尖锐。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被自己的结论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手指无措地指向佐助，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破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清晰地回荡：
“我靠！不是吧？！你……你……你是真人？！活生生的宇智波佐助？！”
二次元少女那异于常人的、对离奇事件极高的接受阈值在此刻发挥了作用。震惊过后，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惊喜砸晕的狂喜。
然而，这狂喜如同夏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他那只空荡荡的左袖上。那截随风轻轻飘荡的衣袖，仿佛一个无声的巨大伤口，瞬间刺穿了她刚才的兴奋。
眼前的男人，刚刚从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中走来，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故乡，甚至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他靠在那棵光滑的树干上，虽然站得笔直，但那份被强行剥离一切的茫然和深植于骨髓的孤寂感，却如同实质的寒冰，无声地弥漫开来。那是一种与世界彻底割裂的疏离感，沉重得让周围温暖的阳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女孩心头那点因为“遇见纸片人”的雀跃瞬间熄灭了，被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取代。她看着他那双写满疲惫的眼睛，看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看着他下意识绷紧的、戒备的肩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点心疼，脸上重新挤出笑容，那笑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个……佐助君？”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又友好，带着点自来熟，仿佛在招呼一个迷路的朋友，“你现在有地方去吗？我是说，在这个世界？”
佐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远方。山风掠过林梢，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层峦叠嶂的山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陌生而庞大。
他沉默着，那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清晰地说明了一切。他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命运的浪潮卷到了完全陌生的彼岸，前路茫茫，无处可去。
女孩看着他的侧脸，那线条冷硬的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她想起了漫画里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在黑暗与光明边缘独行的少年，眼前的孤寂，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那份心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决。
“要不，”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带着真诚，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佐助君？您……您就先跟着我，适应适应我们这个世界，好吗？”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黑亮的眼睛直视着佐助，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善意和一点点的期冀
“我们这个世界……嗯，虽然可能没有查克拉，也没有忍术，”她摊了摊手，做了个“很遗憾”的小表情
“但是！但是我们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甜的、咸的、辣的、香的，保证你都没见过！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热闹的街市，会跑的铁盒子（汽车），会发光的大房子（商场）……对了对了，还有电影！就是会动的画片，可精彩了！”
她掰着手指数着，努力描绘着这个世界的色彩和温度，试图用这些平凡的美好驱散他眼中的阴霾。
“总之，非常非常美好！”她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向他发出最诚挚的邀请，“跟我来吧？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山风温柔地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佐助的目光终于从虚无缥缈的远方收回，缓缓地、落在了眼前这张充满活力、写满真诚和期待的脸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像两泓清澈的泉水，映着林间的微光和……他此刻有些狼狈的影子。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女孩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悄悄爬上了她的眼角。
她不确定。
眼前这个男人的心，大概比终末之谷最坚硬的岩石还要冷硬，还要封闭。
终于，佐助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点头，甚至不是颔首。那只是一个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放松了肩线的动作。他的视线掠过女孩热情洋溢的脸庞，再次投向山下——那片在阳光下显得陌生而庞大的现代都市轮廓。
那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一个力量尽失的他必须面对的世界。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女孩身上。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他只是沉默地、用那只仅存的右手，将身上那件沾满旅途风尘的深色外袍拉得更紧了些，然后，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落在粗糙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响，像是在无边的寂静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宣告着一个沉默的开始。
女孩看着他终于迈出的脚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那小心翼翼的试探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如同阴霾散尽后骤然绽放的阳光。她几乎是雀跃着原地小小蹦跳了一下，黑亮的头发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
“太好啦！”她欢呼出声，清脆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惊飞了不远处树枝上的几只小鸟。她立刻转过身，脚步轻快地沿着石阶向下小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佐助君，这边这边！我们下山！保证带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烟火气’！”
她一边带路，一边忍不住回头偷瞄身后沉默跟随的高大身影。阳光穿过树梢，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感似乎并未消散，依旧像一层看不见的薄冰笼罩着他，将他与这个喧嚣的世界隔开。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忍者会如何在这个没有查克拉的世界里生存。她只知道，此刻，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她加快了脚步，像一只迫不及待想归巢的小鸟，奔向山下那个车水马龙、充满未知也充满可能的世界。
佐助沉默地跟在后面，一步，又一步。石阶在脚下延伸，通往一个他无法想象的未来。山风带着陌生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汽油、尘埃和某种……油炸食物的奇异香气。
他微微眯起眼，迎着那片城市灯光汇聚成的光海。世界嘈杂而陌生，而身前的女孩，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在未知的迷途中，悄然亮起。
佐助小朋友，现代社会热烈欢迎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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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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