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酒店”四个大字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依旧醒目,应相旬关上车门,抬眼看向它。
这不是什么全国连锁的知名酒店,而是只面向部分人士开放的高端酒店。
应相旬从没住过,却知道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一万八一晚。
银行卡的扣款记录还静静躺在手机里,应相旬面前不时走过亲密挽手进入酒店的恋人。
应相旬点燃一根烟,白雾缭绕,拂过镜片,将他镜片后一双黝黑瞳仁中的情绪尽数掩藏。
情-人节刚过,偌大的广告牌立在街角,旁边还有抱着大堆玫瑰向行人兜售的小孩。
似乎错认他在等人,小女孩笑盈盈递过一枝包装精巧的红玫瑰。
“大哥哥买枝花吧,你爱人一定会喜欢的。虽然过了情-人节,但只要有花,每天都可以是情-人节哦。”
应相旬急急将烟掐灭,笑道,“不用了,谢谢。”
他长叹一口气,到底没把“我是来捉奸的”这种话说出来。
见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转为失落,却仍笑着向他点头,他犹豫一瞬,道,“还是给我一枝吧。”
他笑看向小女孩一瞬间亮起的眼睛,“只要有花,每天都能是情-人节,对吧?”
小女孩喜出望外地点点头,还额外多给了他一枝花。
“不开心的话,我喜欢给自己买只冰淇淋,吃完就开心了。”挥手告别前,小女孩低声凑到他面前道,“这是我的秘籍,哥哥你也可以试试。”
应相旬笑着点头,却在小女孩转身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漠然。
他打开车门,将手中花扔进后座,红丝绒质地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座椅下面。
七年前,同样的日子,情-人节后的第一天,同样是这样纷纷扬扬的红玫瑰花瓣洒了一地。
那是他和他Omega丈夫沈洽的婚礼。
beta跟Omega的婚姻合法也不过是才一百年上下历史的事。
即便应相旬和沈洽的恋爱中学伊始,这段婚姻也没有得到众人的看好。
反应最激烈的沈家父母甚至一度将沈洽锁在家里。
他们锁了多久,沈洽就绝食多久,应相旬得知这个消息跪在沈家门口,硬生生这样挺了七天才换得沈家父母的松口。
多么渺远的过往,应相旬回忆起来甚至有些恍惚。
事实证明bo结婚率低至7%不是没理由的。
刚开始几年还好,他们俩大学毕业就结婚,沈洽还能靠抑制剂压制自己的情热期。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绝望地发觉沈洽对市面上几乎所有抑制剂都有耐药性。
从十八岁分化开始,沈洽就不得不使用大剂量抑制剂扛过情热期。
到了婚后,抑制剂用量更是直接翻番。
婚后第三年,再大剂量的抑制剂都无法抑制沈洽的情热,沈洽只能苦熬。
应相旬作为他的丈夫,却是一个beta,在这方面无能为力。
甚至在应相旬无声的默许下,两年前,沈洽开始在外面度过情热期。
沈洽包养了一个固定的情热期伴侣,应相旬甚至知道那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男大学生,alpha,要求不多但是很粘人。
很讽刺,他们当年那样信誓旦旦,最后竟然也落到这步田地。
应相旬觉得他们俩大概都是疯子。
沈洽从始至终似乎都没想过向他隐瞒,甚至每次出来开房都刷的是他当年结婚给沈洽的副卡。
他也一直很合格的扮演一个失明的丈夫,对沈洽每次情热期归来后身上留下的痕迹充目不闻。
平时他们似乎还是那对恩爱夫夫,但每当应相旬觉得似乎一切都回归正轨的时候,三个月一次的情热期都会无情地将他打回现实。
放手吧,恶魔在他耳边低语,这段婚姻其实早就走到了尽头。
可应相旬做不到。
就像婚礼誓词上说的那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死亡,直有死亡能将他们分开。
但今天,也许是因为结婚纪念日,也许因为清楚知道这不是沈洽的情热期,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应相旬决心要来。
可真当车驶入这条大街,应相旬不知为何踟蹰着不敢迈开这一步。
我希望得到什么?他在心里质问自己。
让沈洽跟那个大学生分开?可没了这一个沈洽情热期依旧需要去找下一个alpha。
跟沈洽离婚?不用扪心自问,他都明白自己不愿意。
心中那团火熊熊燃烧半天,委顿着被浇灭。
应相旬倚在车身上,下意识想去摸口袋里的烟。
摸了个空。他正要起身到车里翻找,却瞥见酒店那边街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近期跟他对接的负责人,公司最大项目甲方公司的太子爷顾晏朔。
不等应相旬反应,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竟然径直向他走来。
顾晏朔腿长肩阔、英俊挺拔,见到应相旬,还没开口便笑意满盈。
“应师兄,真是凑巧,居然在这儿遇见你。”
他的惊喜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应相旬下意识推了推眼镜。
顾晏朔总是这样,第一次见面就攀交情,从同一所大学毕业为由,要管应相旬叫师兄。
每次跟他们公司打交道,不管大小事都喜欢点名要应相旬一起去。
平时遇见了打个照面,也总是未语先笑态度殷切,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家的大金毛。
年轻人的喜欢太热烈,管住了嘴,也会无法抑制地从眼中淌出来。
应相旬闭了闭眼睛,换上礼貌又不失疏离的微笑。
“小顾总,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您。情-人节刚过,您还真有雅兴。”
应相旬的车正停在酒店对面,顾晏朔见状分辩道,“不不不,我不是来住宿的。”
顾晏朔解释道,“是我弟那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偷-情开房,留的还是自己身份证。这酒店有我家注资,员工吓了一跳告诉家里,这不,派我来把那小子捉回家去。”
他讨好地向应相旬笑笑,似乎很怕应相旬误会自己,“我平时从来不来这种地方。长这么大,我连人家手都没摸过呢。”
其实应相旬对他说的这些毫不感兴趣,可如今他迫切需要什么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向顾晏朔笑道,“既然这样,要不然我陪小顾总走一趟?年轻人嘛,有时候只是贪图新鲜有趣,不一定真就干了什么。”
顾晏朔本来就巴不得向应相旬证明自己,听他这么说哪里会拒绝。
他拿着酒店提供的房卡带应相旬搭乘电梯上去,一边走过长廊比对房号一边道。
“也不是一次,据说有一段时间了。这次告诉我们是因为前台无意间听见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个Omega是有丈夫的,今天还是人家结婚纪念日。我们家别的不管,这种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是万万不行的,这才派我来一定要抓他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走,全然没注意到应相旬越来越白的脸色。
顾晏朔一路走到落地窗尽头,又比对了一遍号码跟楼层,才放心道,“就是这了。”
他边说边敲门,门叩了两下,里面才有人应答。
应相旬听见一个年轻的男音,“谁啊?没叫客房服务。”
“还客房服务,我是你哥!识相就老实把门打开,不然我直接给你踹开。”
跟弟弟说话的顾晏朔全然不复之前对应相旬说话时那样的小意殷勤,他说着已经在尝试用房卡开门。
里面的人明显慌了神,什么东西跌在地下的咕咚声传来,对方嚎着嗓子叫道,“别别别,哥你等等我。”
顾晏朔倒是懂得这时候不能真直直闯进去,转头对应相旬笑道,“让师兄见笑了,原本家丑不应该外扬的。”
应相旬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死死盯住门板。
不会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凑巧。
而且如果那个人真是顾晏朔的弟弟,那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哪里需要靠出卖自己来换取学费。
他查过沈洽的账户,除去每次房费,额外的开销只有每年九月转出的十万块钱。
他猜想那个alpha应该是好不容易考到H市的大学生,索要的报酬是每年的学费。
过了几分钟,或许十几分钟,应相旬也不知道。
门后终于有了声响。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跟顾晏朔有七分相似的alpha出现在门后。
他衣衫凌乱,脖颈处还有新鲜的吻痕,苦着脸向顾晏朔叫道,“哥,你真的要害惨我了。”
“是你要害惨我了!顾晏阳,你真是给我们家长脸了。才读大学多久,就学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搞偷-情。你是不是我们顾家的人,知不知道搞婚外情是道德缺失的表现。你有没有想过被人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做人?我们家还要不要做人?”
顾晏朔见他露面,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他一边说一边拔开顾晏阳就要往里走,“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什么妖精这么让你难舍难分,偷-情也要跟他在一起。”
顾晏阳吓了一跳,死死抱着顾晏朔的腰不让他进去,“别别别,哥,你要打要骂我都不还手,这事跟他没关系,我是自愿的。我们回去吧,这是在外面,传出去了你以后也不好见人。”
顾晏朔冷笑,“这时候知道不好见人了,我看你是怕他不好见人吧。都出来偷人了还怕见人呢,你叫他出来,我就不信,他这么怕见人。”
他们在门口动静不小,里面的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个一清二楚。
须臾,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那人只穿了一件白色浴袍,浴袍下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腿。黑发披散在肩头,脖颈边一颗小痣,眉眼精致,张扬浓烈。
顾晏朔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顿住,然后愣愣转头看向应相旬。
应相旬嘴唇都在颤-抖,良久,苦笑道,“真巧。”
多么讽刺的笑话,他陪人捉奸,捉到了自己的丈夫。
沈洽显然也有些意外应相旬的出现,但很快那抹惊讶便被从容取代。
“先进来吧,”他率先转身道,“外面太冷了,我不想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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