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知道了爸,这个中秋会回去的。一定回去,真的!”
“哎呀,真的老头,你怎么那么唠叨呢。小斯?我问问他吧,他要愿意去就跟我一块,不愿意赖不上我昂。”
“您孙女上幼儿园呢,老师说非必要不离沪,真回去不了。”
“好好好,行行行。就先这样,你儿子还要工作呢。”
马浩宁挂了电话,手机熄屏放在桌子上,像是被暂停住动作一样,盯着屏幕失了几秒的神。而后他将面前电脑屏幕上快剪完的视频加了个片尾后,保存在了硬盘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走出办公门。
老板办公室门外就是员工的办公区,马浩宁静悄悄地把背后的门关上,坐在座位上的几个人抬眼看他,马浩宁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就好。杜海皇点点头,歪着身子把脑袋斜到孙傲的工位上,小声谈论今天中午点什么外卖。
在大众视野里小潮team一直都是闹哄哄的,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公司,视频里只有无间断的笑声。但是私底下工作还得工作,生活还得生活,公司的样子要有,在摄像机没有开盖之前,笼罩在室内的只有安静忙碌的办公氛围。
马浩宁的习惯是剪完自己要发的视频之后,再帮忙审核团队里其他人的视频,得空了还得给海皇剪剪片。这种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明天的视频剪完了,还有下周;下周的视频剪完了,还要跟下下周即将要拍的视频里赞助的广告商谈合作。
忙却也高兴,什么人不喜欢钱啊,他马浩宁尤其,这纸片片确实怎么赚都不嫌多。忙碌的日子流逝着,小潮team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整得挺像这么一回事。之前不支持的,冷嘲热讽的声音渐渐地被消散在时间的风里,取之而代的便是盖不灭的欢呼与支持。
之前有人和他说过,数着过的日子是很慢的,但是脚踏实地着过的日子是很快的。他当初不懂,如今悟透表层时,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团队里有来的有去的,有留的有走的,而他却始终如一地坚持着他的坚持,学到了很多东西,认识了很多人,也……留住了一个人。
马浩宁的脚步在高斯的办公椅后面停下,高斯带着耳机浑然不知身后站着老板,还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剪片子。
马浩宁耐心地等他剪完最后一段,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的一个画面,出声问这个地方的字幕为什么没打。声音不大不小,却在高斯的耳边漂浮,尽管带着耳机也能听到他的音量。
高斯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地没点保存,返回去重新把海皇的那句含糊不清的带着激动情绪的话语听了一遍,确认自己真的听不出来他说了啥。他皱着眉,摘下耳机,转头跟马浩宁吐槽拍摄那天海皇嘴像借的一样,好多句话都打不了字幕,自己光当语音识别系统就忙了大半天。
“这么过分?”马浩宁摆出夸张的表情,高斯也应声地撇下嘴角装可怜点点头,直到海皇走过来,问他俩要吃啥,顺便问了句“你俩怎么个事儿,怎么这副表情”时,被马浩宁给擒着领子给制裁了。
高斯靠在椅背上嗤嗤地笑。
外卖到了,羊头人帮忙拿上来,马浩宁拎着两盒饭进了办公室,高斯跟着他,顺便带上了门,挡住了孙傲想要寻求八卦而疯狂往这瞟的目光。
饿了一个上午的高斯立马揭开盖子扒了口饭,马浩宁撑着脑袋看他,都没怎么动筷子。在前者意味不明地抬头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时,嘴角的饭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马浩宁用大拇指腹撇去了高斯嘴角的饭粒,“啧”地嫌弃道;“注意点形象啊小斯斯,能不能好好用脸。”
自己嘴角却是笑的,一秒也没放下来过。
高斯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用纸巾擦嘴时认真地对面前人说:“老板,你最近表现得像个变态。”
马浩宁:“……”
“干什么呀干什么呀,我就不能关心关心你什么的?我们可是正经夫夫,上周刚去领证,你不能有了孩子就对我冷淡了吧。我不帅了吗?我没有魅力了吗?我不足以吸引你全部的目光了吗小斯斯?”
高斯看着他。
“行行行,我错了,我不就因为最近高兴嘛。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那换你,你不得嘚瑟个几天什么的。真的是,要学会以己度人啊高子。”
高斯依旧看着他,饭也不吃了,干脆抱臂窝在马浩宁对面的椅子里。
“我错了,我说我说,”马浩宁还是打算不装了,“我爸想让你中秋的时候和我回家一趟。”
马浩宁都没敢听他的回答,下意识就用手捂住了耳朵低下头,死命地闭着眼睛。
啊!现在我听不到了啊,所以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别再给我言语上的暴击了啊!
其实高斯如果真的不想去他家也情有可原,马浩宁自己也心知肚明,毕竟自己曾经干的那些混蛋事……说了都要脏了人的嘴。
其实人的**每时每刻都在一点一点地增加,一点一点地扩大领地。
光从这件事情上说起,马浩宁就足够意识到这点。
高斯不在的时候,他只求能见对方一眼,别无何求;高斯回上海的时候,他又妄想能把高斯接回身边和他们一起居住,而自己能够天天看到对方,就像是一切的从前;时间线再往前推一点,他又想让高斯能够重新接受他,能够让孩子重新接受他这个缺席了五年的父亲;现如今他已经和高斯去领了证,已经可以是想牵手就牵,想拥抱就抱,想接吻就能若无旁人地把对方嘴里的空气给夺个干净的地步,居然还要奢求对方去见自己的家长。
自己真是得寸进尺,好像怎么索取都没有尽头。
高斯去扒拉他捂在耳朵上的手,还挺用力。前者猛地拉了几下,后者还没松手。
高斯叹了口气,改用手指去戳了戳马浩宁的脸。一下两下,直到对方重新睁眼看他时,便示意他把手拿下来。
高斯说了几个字,马浩宁的眼睛也随之睁大,此时他的嘴倒是像借来的一样。
“啥?你说什么?”
高斯无奈地笑笑,说:“你要是耳背我就走了啊,反正你也听不见。”
“诶诶诶别别别,”马浩宁一把就拉着对方坐在自己腿上,他抬头看着高斯,一脸的可怜,“再说一遍好不好,就一次。真的,我这次真的好好听。”
他还捏了捏高斯的腰。
高斯说,那你先把狗爪子拿下来,痒死了。
马浩宁照办。
高斯说:“我刚刚就问你,什么时候去?”
马浩宁一脸不可思议:“你同意了?”
高斯问:“那我应该不同意吗?”
马浩宁:“不不不不不!应该同意!同意好!啊啊啊啊小斯你真的好死了!”
高斯说,这话怎么那么像咒我的呢。
马浩宁抱着高斯,把脸埋在对方身上,说,你真的特别特别好!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答应去的,我还犹豫了好久跟不跟你说……
高斯拍拍马浩宁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
马浩宁把人放开,很认真地看着他。
高斯捏了捏他的脸,说:“我已经答应了和你好好过,那我们就是合法的伴侣了,你刚刚自己也说了。所以,”他猛掐了一下马浩宁的脸,“以后不要再想有的没的了,有事说事!你要还这样我明天就搬走,咱俩直接民政局领绿本本吧。”
“不要,”马浩宁说,“我把结婚证藏起来让你找不到。”
高斯说:“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马浩宁对他说:“不,我还是有信心把你留在我身边的。”
高斯说:“美死你了。”
“其实早晚都是要见的,无论是我见你父母,还是你见我父母,况且,”高斯笑了一下,“你爸爸还是小草莓的爷爷呢,我当然得去见一下,不然下次小草莓怎么见他。”
这话的信息量过大,马浩宁的脸上闪过一丝空白,而后又欣喜若狂地叫出了声:“你答应带我回家了?”
高斯憋笑。
“你别不说话,哎呀,真的假的,真的假的?是你爸妈让你带我回去的吗?”
“对,不过我建议你回我家时穿点保护自己的东西。”
马浩宁问穿什么。
“复活甲,我害怕你被打死,我爸有这么长一根竹竿,专门用来赶院子里的鸟,”高斯伸直双臂比划了一下,马浩宁的脸上有一丝狰狞。
“去!”马浩宁咬咬牙,“就算残了我也去。”
他又说:“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怎么样都行,你一生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斯说:“谁说我不生气了?”
马浩宁问为什么。
高斯说他早上忘记亲自己就跑到公司了。
马浩宁笑着把人弄上了桌子,说着那就补一下。
手边的盒饭还没吃上几口,就已经为两人的亲密腾出空间。白皙的手紧紧相扣,高斯眯着眼睛能看到墙上投影出两人若即若离的动作。马浩宁却说他不专心,扳过他的下巴就凑上去。
高斯能感觉到的只有嘴唇上的柔软和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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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下来很顺心,高斯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饮料,马爸爸又要站起来给他倒,被高斯制止了。
“不用了叔叔,我吃饱了已经。”高斯笑眼弯弯的,在长辈眼里自然越看越喜欢。
临走前一晚,高斯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马浩宁听着动静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我靠,你说我要不要去把头发染回来,你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染头的。”
马浩宁还以为什么事呢,释然地躺下去,朝他挥挥手,说放心吧,他爸接受度很高的,当初他青春期想去剪个光头,他爸听了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就说了句那长头发时间得长,你换发型周期就长了,后来我考虑了一下就没去。
高斯说你那不一样,你那是傻缺,我说正经的。
马浩宁说我也说正经的呢,真人真事,谁傻缺啊。
小草莓此刻从房门口走进来。现在她睡的是高斯之前住的卧室,稍微改了一下布局,给小姑娘买了一面写字桌,而高斯也顺理成章地睡在了老板的床上。
至高无上的荣誉啊。
小朋友手里抱着个兔子娃娃,是孙傲叔叔送给她陪她睡觉的。
她爬上爸爸的床,要抱抱。
“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高斯将宝贝抱在怀里,轻声轻语地说:“后天一定到家了,你明天晚上和杜叔叔、孙叔叔在家一晚,后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们了。”
小草莓低声“哦”了一句。
小朋友从小和高斯就在一起,不离开半步。除了上学,这可能是父女俩分别最长的一段时间了。小草莓突然有点心情低落,想哭的**迸发了。
“小草莓最乖了对不对,想爸爸了可以和孙傲叔叔说,让他和我们视频通话。”高斯继续抚摸她的背,安慰她。
“……好,”小草莓擤几下鼻子,活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转头也向马浩宁伸出手臂。
“也要小狗爸爸抱——”
马浩宁笑着把小姑娘搂在自己怀里,也像模像样地安慰了几句。
高斯看着两人,没忍住笑了。
第二天的此时,马浩宁和高斯又躺在床上。不过此时此刻场景已经变成了马浩宁的房间,那个他成长的居所。
手机也不想刷,身体也懒得动。高斯手划拉几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向上一抽,发现是一条已经破了相的奄奄一息的一条玩具布偶蛇。
“这是那个古董吗?”高斯没忍住,把蛇往马浩宁面前一拎,“嗯?你不想蹂躏这条蛇吗?”
“别搞,这种老掉牙的梗了,别提黑历史,”马浩宁拨开蛇去摸高斯的大腿,后者痒得踢他,被马浩宁躲开了。“我现在挺想蹂躏你的。”
“搞黄啊马哥,这段掐掉不能播啊,”高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马浩宁:“就搞就搞。”
许久没动静的房门把手这时候发出了声响,转了半圈以后却又没被推开,犹豫了几秒,又重新转回原位。
高斯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摸了摸刚才笑得已经渐渐发烫的脸,转头看马浩宁。
马浩宁放声问:“爸!干什么?”
这时候房门才被慢慢推开,他爸探进来半个头,问:“你们方便吗?”
马浩宁和高斯对视一眼,高斯想到刚才有些不堪入耳的对话,瞬间耳根子飙红,用被子捂住了脸,说方便方便。
马爸爸这才放心,走进房间,找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拍了一下马浩宁的肩膀,说你别欺负人小高。
“爸————”马浩宁拉长声音说,是那种面对长辈时无意识地撒娇,“我没欺负他。您别老听人墙角。”
“哼,”他爸哼了一声,转眼就笑容可掬地对高斯说,“以后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这个臭小子。”
高斯点点头,说没有没有,马哥生活上和工作上都对我挺照顾的,还要谢谢他。心里却是暖暖的。
马爸爸说,这都他应该做的,一家人别提什么谢不谢的。下一句就扯到了小高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老家是哪里的啊,还有其他各种问题,拉家常般的话题都出来遛了一遍。
最后实在没话说了,高斯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床上的被子,马爸爸的眼神也一直在四处转悠,却没人再提起话题。
最后是马浩宁一语点破:“爸,你要是想看孙女就直说,别那么拐弯抹角的。您这一招我当年在高中防老师查我背书的时候就用烂了。”
高斯在旁边遮掩不住笑意。
马爸爸又拍了马浩宁一巴掌。
说得不如见得直接,高斯直接拨通了小傲的微信。小傲估计在洗澡,电话是海皇接的。
一上来就是一个怼屏大脸,马爸爸倒是认识海皇,就问小杜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海皇也一五一十地回答,言行之间都充满了谦让和恭敬。
高斯问,小草莓哪去了。海皇说在屋子里画画呢。
画面几经翻转,小草莓出现在了屏幕里。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朝屏幕这头的人挥手,说着“爸爸,小狗爸爸我好想你们呀”,却注意到了屏幕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小草莓,这是爷爷,快叫爷爷好。”高斯提醒她。
小草莓甜甜的脆生生的一句“爷爷”叫进了人的心窝,马爸爸欢喜得不得了,说着“诶哟小心肝儿长得真水灵,放暑假来爷爷这玩儿啊”。
高斯说你刚刚在画什么呀,给爷爷看看。
小朋友小跑回房间去拿自己的画,很自豪地举在自己面前。
画上一个小女孩,一个淡蓝色头发的小人儿,和一个深褐色头发的人。
是他们一家三口。
马爸爸夸她很有画画天赋。
海皇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画的真好看。”
马浩宁也夸她:“诶哟画得真不错。”
高斯笑了很久。屏幕那头吵吵嚷嚷,屏幕这边欢欢喜喜。他在嘈杂中最后说了一句:“小草莓真棒。”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长久,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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