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没有再说什么,他向前倾身,用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封住了希尔文所有未尽的忧虑。
这个吻起初带着安抚的意味,很快便如星火燎原,变得深入而缠绵,他们贪婪地攫取对方唇间的每一寸气息,将一个多月的思念与等待都融进这一刻的亲密之中。
希尔文只迟疑了一瞬,便闭上眼热烈地回应起来,他手臂环住常乐的腰背,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常乐的尾钩不受控制地探出,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急切地缠绕上希尔文的腿,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呼吸变得滚烫而急促,他们不知不觉转移到沙发。常乐的外套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希尔文严谨的军装领口也被扯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是天雷勾动地火,情动难以自抑,两虫都沉浸在久别重逢的炽热情感中,几乎忘却了身处何地。
希尔文顺势将常乐压向沙发,身体紧密相贴,灼热的吻沿着下颌线一路蔓延至颈侧。
“咔哒——”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清晰的金属转动声——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如同被冰水当头浇下,两虫猛地惊醒,常乐几乎是弹坐起来,尾钩倏地收回,希尔文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领。
常乐慌忙捡起地上的外套,胡乱搭在沙发上,试图掩饰刚才的动情。
方才的亲昵氛围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温热和一丝尴尬。
门被从外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那虫有着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肌肤白皙通透,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中含着水光,常乐一时难以分辨雌雄。
还没等常乐反应过来,对方就直直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哽咽:“我好想你......”
常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慌忙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这虫的力气大得惊人,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他一边挣扎,一边焦急地看向希尔文解释道:“我不认识这个虫!真的不认识!”
但心里却忍不住打鼓——原主该不会15岁就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吧?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就在这时,那个虫主动松开怀抱,后退半步,抬起一双泪眼望着常乐,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常老师,我是许南星啊。”
常乐这才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容,精致而不失英气的五官,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平添了几分脆弱感,他很确定,自己认识的许南星不长这样。
希尔文上前一步,平静地介绍道:“这位是帝国的三皇子殿下,也是莱恩上将带回来的雄虫。”
常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雄虫,根本不需要什么介绍,他当然认识许南星,但不是因为对方三皇子的身份。
这是他上辈子做家教时,那个总是活泼好动的小朋友。
小朋友机灵又天马行空,虽然总爱缠着自己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却很讨人喜欢。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成为虫族的三皇子?
常乐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疑问翻涌而上,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忍不住问道:“你的模样怎么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许南星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眼神中带着几分恍惚:“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好像换了个身体似的。”
常乐知道每一个穿越到虫族世界的地球人,都经历过死亡时刻,他自己如此,周烬也是如此。
他迟疑片刻,还是轻声问道:“那你妈妈......她后来怎么样了?”
提到母亲,许南星的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哀恸。
“原来不好,”许南星的声音将常乐从某些回忆中拉回,“但现在应该都好了。”
常乐的心揪紧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后来......有没有醒过来?”
许南星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没有,再也醒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给妈妈增添负担了。”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在常乐的心上。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跨越了两个世界的沉重悲伤。
常乐展臂将许南星拥入怀中,“既然我们都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的第二次生命。前世总有很多遗憾,所以我们要连带着逝去亲人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你妈妈虽然不在这个世界了,但她给你的爱,会一直在你心里,成为你的一部分。”
许南星轻轻点头,“老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他顿了顿,别过脸去,“时候不早了,我有些累,想先休息了。”
说完他径直走向靠墙的一张单虫床,背对着两虫躺下,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房间里一片寂静,但虫族的听力异常敏锐,常乐和希尔文都能捕捉到被褥间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常乐和希尔文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们默契地没有打扰许南星,只是将房间的灯光调暗,留给那个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少年一点独自疗伤的空间。
常乐轻轻靠在希尔文的肩膀上,似乎也在默默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过了许久,被子里不再传来啜泣声,只余下均匀绵长的呼吸。希尔文凝神细听片刻,低声对常乐说:“他睡着了。”
常乐应了一声,目光仍落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希尔文转向常乐,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困惑,他压低声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认识?还有......‘前世’,又是指什么?”
常乐叹了口气,斟酌着语句轻声解释:“许南星......是我以前的学生。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我是他的家庭教师。”
“至于‘前世’......其实我和许南星,还有周烬,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虫。我们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那里我们被称为人类。而‘前世’,就是指我们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希尔文心中充满疑问,但他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在我们那个世界,我们都经历了死亡,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死后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雄虫。”
“我从小就是孤儿,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日子虽然拮据,但也过得去。我们那的孤儿成年后就没有基本生活补助了,我大学只能一直靠做家教赚钱。读研的时候学费更贵,开销更大,那时候就开始辅导许南星的数学和物理,还有另一个高考生的化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许南星的母亲,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雌父,是个很善良热心肠的人。她了解我的经济状况后,特意给我日结工资,还经常在节假日额外塞给我红包,说是过节费。我一直很感激她的恩情,可惜后来天意弄人,她们一家遭遇不幸。她丈夫当场去世,儿子也一直躺在医院里......看来是没能挺过来。”
希尔文沉默良久,终于消化了这些信息,“所以你们......都不是原本的雄虫身份?”
“是啊,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那你们以后会回去吗?”希尔文担忧地问。
常乐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不会,我那个世界的身体恐怕都化成白骨了。”
听到这个回答,希尔文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实处,他无法接受常乐有离他而去的可能,这个念头光是闪过就让他心口闷痛。
他凝视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常乐,突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事实。
这个总是温柔开导他的人,其实把心事藏得最深。他劝自己不要封闭内心,可实际上,常乐才是把心门关得最紧的那个。
平日里总是他在倾诉情绪,诉说自己的创伤和压力,而常乐总是耐心地为他答疑解惑,也一直用温暖的话语开导他的心绪。
可反观自己,很少能真正了解常乐的内心世界。
一方面是因为常乐的情绪管理能力太过出色,习惯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总是表现得从容不迫。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他太不擅长主动靠近,不懂得如何给予对方正向的情感反馈。
这一刻希尔文才真切地感受到,在这段关系中,常乐始终在默默承担着更多。他不仅要处理自身的情绪,还要时刻关注并安抚自己的心理状态。
这种认知让希尔文既感到愧疚,又涌起一股想要改变的决心。他也要学会更好地倾听常乐的心声,成为能够给予对方依靠的伴侣。
希尔文握住常乐的手,“我还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不需要总是表现得那么完美,在我面前,你可以哭,可以发脾气,可以脆弱一点,做最真实的你就好。”
希尔文将常乐的手贴在自己胸前,让他感受着自己沉稳的心跳:“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常乐听着这番笨拙却真挚的告白,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甜意。
他抬手捏了捏希尔文高挺的鼻梁,调侃道:“傻子,我实际年龄可比你大,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脆弱。”
“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希尔文认真地看着他,眼眸中满是执着,“就算你比我大,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如果你经常和我说说你的烦恼,我就能学着哄你了,时间久了,我总能学会好好安慰你的。”
常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他想告诉希尔文,自己不是刻意要表现得完美。
真的不是。
他只是觉得展露出真实的情绪太羞耻,像是被迫脱掉了最后一件衣服,**地站在寒风里,皮肤很快会打起冷颤。
在孤儿院的日子,也不会有人愿意倾听他的喜怒哀乐。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和自己对话,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
枕头是唯一的听众,沉默是唯一的回答。
上学时,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说着“妈妈做的菜很好吃”、“周末全家去看电影”,这些家人之间温馨的日常,他向来插不进话,只能在一旁听着,偶尔接句感叹,像个捧哏的配角。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父母,或者说不全是。他渴望的是爱本身,是那种不需要理由的牵挂,会被谁记住喜恶的惦记。
而现在,他曾经想要的遥不可及的爱,似乎近在咫尺,近得几乎触手可及。
常乐张了张嘴,那些在心底千回百转的话,终究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消散在唇边。
就像长期在黑暗中蛰伏的人,忽然看见门缝里漏进一丝光线,第一反应不是迎向光亮,而是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我......我也有些困了。”他轻声说道,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慌乱,怯生生地缩回自己的壳里。
希尔文敏感地察觉到他的退缩,却没有强求,“好,那休息吧,我也想睡了。”
他细致地为常乐掖好被角,将被子拉至对方肩头,而后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这个吻不带有丝毫欲念。
常乐转身侧卧,背对着希尔文。在朦胧的黑暗中,他睁着双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气息。
希尔文在另一张床上安静躺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让常乐感到压迫,又不至于疏远得让人不安。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平稳的呼吸声,常乐悄悄将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装着太多未曾说出口的话,沉甸甸的,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独自面对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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