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思忖片刻，觉得有必要用委婉的方式提醒这只年轻的雄虫，不要在自己身上寄托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放下筷子，斟酌着用词，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有些事......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不太合适，或许就不该太执着。及时看清，对自己也好。”
许南星正夹起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茫然地抬起头，“啊？什么不合适？”
“脆肉鲩吗？还是说小龙虾？”许南星眨了眨眼，他没觉得自己执着啊，莱恩做的菜他都吃了，自己明明很好养活，一点都不挑食。
那双眼睛里盛着的全是清澈的困惑，不见半分被戳破心事的慌乱，莱恩那些酝酿好劝退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垂下眼睫掩饰住复杂的心绪，淡淡道：“......没什么，你吃饭吧。”
许南星：o.0
翌日，许南星为莱恩仔细地化了妆，他选了比莱恩原本肤色深好几个色号的粉底，均匀地涂抹在莱恩面部和颈部。
接着用颜料往莱恩脸上涂，画笔勾勒出一道从额头斜跨至脸颊的狰狞疤痕，最后给他戴上一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
经过这番装扮，莱恩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原本俊朗的面容被彻底掩盖，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做海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痕迹。
傍晚六点，许南星随克洛伊走进星尘酒吧。这份工作目前最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离住处步行只要十分钟。
门扉轻合，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酒液的醇香、咖啡豆的焦苦与水果香气温柔地包裹上来。
暖黄灯光从吧台上方洒落，在镜面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就像星尘闪烁，与店名呼应。
“别看这会儿安静，再过一两个小时，位子就该坐满了。”克洛伊领着许南星穿过空置的卡座，走向吧台后方，“我这儿不止卖酒，奶茶、小吃、炒饭都有，来的不全是买醉的。”
许南星好奇地打量四周，这里与他想象中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的传统酒吧确实不同。
“你既开典当铺，又做房东，还经营酒吧？”
“有时间当然要多挣几份钱，”克洛伊说着，又补充道，“不过你的信息素我真没赚差价，全都原价转给医院了。刚打完仗，急需用药的雌虫很多。”
“那......救到虫了吗？”
“有啊，救回了不少。”
许南星心下稍安，至少自己的信息素能派上用场，而不是全部被用来牟利。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奸商。”他称赞道。
克洛伊笑了笑，指尖轻叩光洁的台面：“来吧，小学徒。”
话音未落，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套雪克壶。
克洛伊先演示最经典的金汤力鸡尾酒，他信手拈起几块剔透的方冰，冰块滑入高脚杯底，又执起量酒器，精准斟出琥珀色的金酒，倒入玻璃杯中。
紧接着他取过青柠，刀锋轻划，指尖稍一发力，清新的汁液滴入杯中，空气里顿时漾开一抹酸冽的果香。
“搅拌要这样，”克洛伊握住细长的吧勺，勺背贴着杯壁画圈，动作流畅自如，最后注入冒着细泡的汤力水，澄澈的液体缓缓漫上，与金酒融成朦胧一片，杯壁瞬间缀满晶莹的气泡。
“来，试试看。”
许南星接过酒杯浅尝一口，金酒的草本清香与汤力水的清苦、青柠的鲜爽恰到好处，冰凉的口感沁入心脾。
“换你来。”克洛伊让到一旁。
许南星依样画瓢操作起来，他的动作略显生疏，斟酒时手腕微微发抖，搅拌时也有些僵硬，但每个步骤都专注认真。
克洛伊抱臂旁观，不时提点几句：“冰块可以再加点......手腕放松，对了。”
接着示范的是难度更高的威士忌酸，克洛伊将威士忌、鲜榨柠檬汁与糖浆依次倒入壶中，又加入大半壶冰块，随即合盖扣紧。
“加完就可以开始摇晃。”克洛伊双手持壶，小臂发力带动手腕，有节律地摇荡起来。
壶内冰块哗啦作响，没过多久壶壁便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打开滤网，金黄的酒液流入盛好冰块的阔口杯中。克洛伊拈起一片橙皮，在杯口轻巧一捻。
许南学着他的样子摇动雪克壶，起初动作笨拙，在克洛伊的指导下，他渐渐把握节奏，把人生中第一杯自调的威士忌酸推到对方面前，心跳不禁加快，就像上学时等待试卷分数公布的心情。
克洛伊举杯细品，“柠檬加多了点，糖浆加少了，摇晃时间再长点会更醇和......不过第一次做成这样，还算有天分。”
他接着补充：“其他酒的配方都记在单子上了，调制的方法大同小异，你自己琢磨吧。”
许南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在这氤氲着酒香与暖光的空间里，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以往的人生太过循规蹈矩，这份新差事或许能带来不少乐趣。
晚上八点整，星尘酒吧的灯光依次亮起，许南星整理好制服站到吧台后，准备迎接今晚的客虫。
没多久，一位衣着考究的雌虫熟客径直坐到吧台前，视线在许南星身上打了个转，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新来的？给我调杯金汤力。”
许南星按照克洛伊教的方法开始调制，动作虽不熟练，但每个步骤都准确到位，他将调好的酒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雌虫抽出两张百元星币纸币放在台面上，“这是小费。”
许南星有些惊喜，正要道谢收下，对方不紧不慢地补充：“这钱，是买你喝完这杯酒的。”
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许南星看着那两张突然变得烫手的钞票，还是将钱推了回去：“抱歉，我工作期间不能喝酒。”
他清楚有些底线一旦退让，就会不断失守。
雌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向前倾身压低嗓音：“那下班后呢？今晚跟我走，价格随你开。”他话语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请您自重。”许南星皱起眉头，正色道：“嫖.娼是违法的，而且我也不做这种交易。”
“什么是□□？”雌虫没听懂这个词，不妨碍他不愿放弃这个合眼的雄虫，他声音带着诱惑，“别这么死板嘛，雌虫的滋味，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想试。”许南星语气坚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克洛伊适时走来，脸上挂着圆滑的笑容，自然地挡在了许南星和客虫之间。
“这位先生，我们的调酒师只负责调酒。他还是个新手，您就别逗他啦。”他边说边转移话题，“这杯酒我请。”
客虫看了看神色严肃的许南星，又看了眼笑容可掬却态度明确的克洛伊，知道今晚没戏了。
他遗憾地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对许南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目送那位客虫离开，许南星松了口气，“克洛伊老板，你这儿的顾客不会都这样吧？”
克洛伊拿起吧台上的酒一饮而尽，见惯不怪地笑了笑：“不是所有虫都买得起雄虫信息素的，对那些负担不起的雌虫来说，花一笔相对少的钱买下雄虫的一夜陪伴，就是对抗僵化症最好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僵化等死吧？”
这番直白的解释让许南星一时无言，他能理解这种交易背后的无奈，但依然感到震撼。
克洛伊放下酒杯，看着许南星依旧紧绷的神情，劝慰道：“放轻松点，对顾客热情些，生意才好做嘛。”
“要怎么热情？难道要说，星辰中意您来，中意您又来，每日都好中意您来，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没想到克洛伊真的摸着下巴考虑起来：“嗯......腔调是有点怪，但态度不错。”
“不要。”许南星立刻拒绝，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羞耻。
他转头望向酒吧内部，随着夜色渐深，客虫越来越多，卡座几乎满员。
“好奇怪，这个星球不是挺穷的吗？为什么你的酒吧生意这么好？”
“因为这里战争频繁，大家迟早要完蛋。及时行乐嘛，酒精是忘记现实的好东西。”
许南星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转移到安全的星球呢？”
“转移？”克洛伊苦笑一声，“你以为星际跃迁那么简单？需要卡萨星许可，星舰票也是天价，还得有星球愿意接收。有钱有势的虫早就通过各种渠道跑了，剩下的既没门路也没资本，只能留在这里，活一天算一天。”
许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被战争阴影笼罩、被高层星球抛弃的角落。这里的喧嚣与繁华，底色尽是绝望。
克洛伊拍了拍许南星的肩膀，“好了，我去招呼其他客虫了，你继续装忙吧。”
许南星会意地点点头，继续擦拭光洁锃亮的大理石台面。
凌晨三点多，许南星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
推开门，客厅的暖灯还亮着，莱恩倚睡在沙发上，估计是等他回家时不小心睡着了，餐桌上整齐地摆着几道用保鲜膜盖好的菜肴。
许南星心头一暖，走过去轻拍莱恩的肩膀：“莱恩，醒醒，回房间睡吧。”
莱恩惊醒，看见是他，眼神很快恢复清明：“回来了，菜可能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麻烦了，”许南星连忙阻止，“酒吧有员工餐，我已经吃过了。”
看着莱恩眼下的淡淡倦意，他有些过意不去，“我以后下班都会很晚，你别再等我，自己先休息吧。”
莱恩点头：“好。”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什么工作？”
“一些体力活，”莱恩不愿多谈，“搬运、装卸之类的。我体力好，适合做这些。”
许南星只觉得莱恩的能力做这种工作有些屈才，但眼下确实没有太多选择，也只能点头。
他忽然想起件事，拿出自己的光脑，点开一条信息：“对了，大皇子有急事找你，发了好几条信息。”
莱恩接过光脑，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是深夜，阿尔法不一定能看到信息，他按下语音通话键。
我们这没台风了，但是因为停工了一天，所有工作都要补起来[爆哭]
可恶要加班了[爆哭]，我尽量上班摸鱼的时候写一点，下班要九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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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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