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还没吵出结果,雨就先落了下来。我不知道司令甚至上面有没有给爱吵一架,说它擅自行动。
源水星的雨似乎不一样,它看着颜色很深,但给人以干净的感觉?我感觉鼻尖都洋溢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像童年记忆中的清醒。
有脚步靠近,然后在我身边停止。我一转头,是上将。她是个疯女人,但在黑伞黑西装的衬托下,显得冷肃阴暗。
她提醒我,这雨有异常,别淋着了。
“我知道,外星的雨,肯定是不同的。”我点头,没有拒绝这善意的提醒。
上将看着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说她取了一些雨水回去。我觉得空气清新不是错觉,这水确实在净化污秽。但下一步,它们可能就要开始“还原”了。
上将在屋檐下打伞,是不是不太好……还没等我想明白要不要吐槽她的疯事,上将就先行发问:“你说人类也会因为这场雨返老还童吗?”
我不跳坑,这也不是我该知道的:“你们肯定做了相关实验了吧。这种东西,还是要实验数据说话的。”
上将的唇角微微上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所有人会希望这场雨下再久一些。这场现在被报道恼人的大雨,恐怕很快会成为一场狂欢。”
确实做了实验。没有人被返老还童,但有别的东西消失了。在实验中,有癌症患者的症状大幅度好转;空气中的细小白色污染消失了;坏死的神经也“复活”了……
我第一反应是狂喜。如果止步于此,这比任何影视剧中的幻想情节还要来得惊喜。但这也只是初期,谁都不知道连下7天,会发生什么。
上将依然在继续讲述实验进度。她在我这个昆虫学家面前毫不掩饰,她贡献了自己的宠物——虫子虫孙在所谓大义面前不堪一击。
虫族的基因是这样运作的。被感染的昆虫首先进入潜伏期,呆傻在原地不动。随后,它们开始寻找结合对象。
同性之间会互相吞噬彼此,然后它们变成雌雄嵌合体。大部分因为排异反应死亡;小部分从二元对立,逐渐融合成更标准的形态。
“它们的体型开始变大……我不知道判断依据是什么,或许还是该交给你这样的专业人士。但我清楚,领头的是所谓的雌虫。”
在实验中,雄虫会紧紧跟随雌虫,听从它的指令。和爱那种行为习惯还是正经昆虫的虫族不同,这些虫族更接近是刻板印象里的冰冷机器。
它们全是都是甲胄,或者说外骨骼。没有人形,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就算是发令的雌虫,也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人类可以用微波等干扰它发出指令。
上将下一句话令我毛骨悚然:“但都对TXJ-2011没用,有思维的和没思维的就是不一样。”
爱发脾气了吗?上将肯定了这个事实,但不是因为把微波信号对准爱。
实际上,那几只新生虫族没活多久,就被爱炸成了血雾。爱冷冰冰的声音在所有在场人员脑子里响起:“想让整个地球坐标在[…]那里上号,大可以继续做。”
上将的声音逐渐带上一些愉悦:“所以我就去问它,在它自己都无法保证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如何保证坐标没有泄密?”
上将没有说下去,她噙着笑意看着我。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有对照组。稍微一对比,我知道了正确答案。
“采用的是间接手段,对吧?”
改造地球昆虫实际是个漫长麻烦的过程。上将他们在实验中,必然用了非常规手段,加快了这个基因“飞升”过程。哪怕爱它们这群虫族再逆反,战争的速度也远快于进化的速度。
[…]连改造昆虫,也是借助爱,再借助地球昆虫传播的。它确实不知道地球的坐标,甚至太阳系的坐标。
人类过去歼灭的虫族,大部分是流浪虫族,打算进入地球觅食。控制这些零零散散的流浪汉,还没有和它直接对接的雌虫,费力气。
上将点点头:“不愧是博士,果然聪明。那你知道,这场雨不是TXJ-2011下的吗?”
差不多。因为爱当时的态度,并不是很热心。看爱后续能控制新生虫族自爆就知道,生产新虫族,从来不会是它的危机,只是人类的危机。
“它有恋人,或者说虫?肯定是那只虫干的,看来它们沟通不好。”
上将那么无聊吗?我寻思我也不是没把黑丝绒的存在报告啊?一开始我就说了,爱有复仇对象。后来又把这个结论更正了,情郎,备注嘴硬复仇兼愧疚对象。
有恋爱经历的人,也许更能共情有恋爱经历的虫。上将喃喃,说这两只虫的感情,还真是没办法挑拨呢。
“我还以为它天天抱怨,实际很多怨气呢。”
我用古怪的眼神看上将一眼,没有说话。这一句话,暴露了上将当年肯定没认真对情侣进行用户画像分析,也没有真正和馆长谈恋爱。
情侣间的抱怨,大部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啥感觉了,生活一潭死水,一般真正要分手了。
至于挑拨,我不好评价。爱多半能展示,什么叫“黑丝绒只能它诋毁”。平常抱怨抱怨,展示有这么一个虫是它情郎,怎么有傻人当真了呢。
我都能想象爱什么表情,说什么话。它除了在我面前,其他人看见的似乎都是人形。没看见听见这种话的上将,都震撼到我面前念叨了吗?
一定是眉毛高高扬起来,那股“我老公做什么都对”的欠打模样,冲散了虫形自带的诡谲,显出它本身的活泼生气:
“我的能力,给黑丝绒就是让它用啊!它接触到我的想法,立刻就帮忙了,还不够体贴吗?”
什么人类、什么合作破灭的危机、什么蹲大牢,通通没有维护黑丝绒重要。不过与其相信是牢狱把爱困在,不如相信是每天三顿水果绊住了爱的脚。
不然就爱这个哪怕泡营养液也能运作的能力,老早就上演肖申爱的救赎了。拍拍翅膀啪嗒啪嗒飞走了,只留下一个大洞给军部。
赶紧转移这个话题吧,我随口说:“也许这场雨,会带来更多的好处呢?”
昆虫变虫族的危机解决了,绝症也好了大半了,环境污染也解决了……
“是啊,可惜只有这一次。”上将眼里闪烁着某种侵略性。
我错了,原来上将是理解[…]了。自己待在安全的家园,操控苦命的下属满宇宙寻找可利用的资源。在上将看来,确实太有吸引力了。
我真该提醒她了:“你的想法很危险。”
按照爱所说的距离,雨林星离地球比较远 ,但在爱繁衍期信息素爆发范围内;机械星距离雨林星就很远了,而源水星从机械星出发,还要再走一段距离。
人类是无法抵达的。
上将的可怕想法并没有打消,甚至她一开始的疯狂想法又有苗头:“要是我们有自己的虫族……你也看见了,我们可以操控它们。”
我冷漠警告她:“抽走整个地球生态圈的底层逻辑吗?你看这群虫族野蛮发展的样子,就该知道它们背后,或许早就没有像你我这样,能思考的人了吧?”
人类干嘛要保护动物保护植物?不就是因为生态圈这座巨型屎山代码,没人知道更改多了会发生什么。套用编程那边的话,既然系统已经在bug上跑起来了,就不要动它了。
[…]我也觉得就没有个人样。爱说它是半机械半生命,但生命不等于会思考的人。和爱这种智慧生物比起来,[…]显得僵化极了。
我的理由充分极了。这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对于基因的认知,依然是幼儿识字课本的水平,完全不能控制改造虫族。现在所谓的成功,依然是借了[…]的力。
上将危险的想法比我打消了。人类岌岌可危的未来,又一次被我这个小小昆虫学家挽救了。
我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回去了。爱好像还是没解决好[…]的问题,今天一天都没有说话,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屁嘞。
谁知道一睁眼就是好几柱奇奇怪怪的黑色气旋啊?我下意识躲闪,没有经过锻炼根本躲不开,还感觉到那些气流有奇异的吸引力。
“啊!”伴随着土遁被击穿,爱几处关节被气旋击中,直接被冲飞出去一段距离。
果然不在战时,能力的强度被削弱了不止一个度。要是还能转变为钢铁,爱也不至于被打飞到玉米地里。
我看清了袭击者。根部蓝色,翅端黑色的蜻蜓目,正是老大,这个让桑叶顶班的雄虫。千里迢迢跑过来,是为了找爱报仇?
杀手不是说删了坐标吗?我看根本没用。
老大这只雄虫,头发末端带着和翅膀同色的蓝色挑染,怪潮的。可惜本人不是什么精神小伙,提起爱的手,生硬说:
“给了两个月够了吧?小草希望见一见杀了桑叶的雌虫,特别让我来请你做客。”
老大可能以为它很有礼貌吧,我没看见哪里“请”了。
黑丝绒呢?怎么每次遇见大事就不在场了。
等爱醒过来,发现它被老大挟持着脖子,按在船底。这估计是爱最后悔用人形种玉米的一天。要是虫形,至少没脖子给老大夹住。
周围全是水,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深浅不一的蓝。偶尔有一串白色的泡沫上浮,更远处是无尽的黑。这就是源水星,它好像一个浮在宇宙中的无重力大水泡。
爱和老大坐在一条于水中航行的梭型木船中。受到什么指引,老大没有划船,也照样向着某个地点前进。发现爱醒了,老大下手甚至更重了些。
小时候的爱被大饼挟持,长大的爱又被老大按在地上。耻辱的回忆总是相似的,也让爱发出牙紧的声音。
老大看着试图反抗自己的爱,说:“你那个和你形影不离的虫呢?去部落外戒备了?”
原本老大是不想打爱的,打死了不好收场。老大那个类似虫洞的能力,要留口气都有点难度。也正是这个能力根本没办法隐藏,诸如黑丝绒等雄虫去部落外戒备,反而让老大只能挑爱独处时下手。
回答老大的,是爱更剧烈的挣扎。老大就算在虫族,也注定孤独一辈子,直接用全身的重量压住爱。
爱这辈子估计没被虫当成长凳躺,人形的眼睛都睁大了。但很快它停住了挣扎,因为这艘梭型木船,进入了极其狭窄的溶洞空间。正常来说,为了不撞头,也只能平躺在木船底部。
老大压住爱,既是为了不让爱挣扎,也是为了平安穿越过这个狭窄的溶洞。
等过了狭窄路段,视野又开阔起来。伴随着爱在老大手中挣扎的动作,我看清了它们所处的环境。
源水星外面是水,里面却是由湖石组成的空心球壳。球壳是虫族的居所,有大量的贝壳小房子,悬空的石壁中不时看见虫族爬进爬出。
还有一艘巨大的沉船,它曾是一艘空母,刺眼的白光显示它仍然在运转。
位于球心的位置是另一颗凭空浮起的较小球体,可以看见上面用珊瑚筑成的小建筑,以及四周不太明显的细网。
鱼人就生活在被网笼罩住的球体上。确实如爱所说,长着两条毛腿的鱼。
这时的爱没有心情看鱼。它毫无疑问在和老大做微小的抗争。爱老早被套了个手枷,这个手枷导致它没法变回虫形,只能用人形的额头愤怒顶着老大的虫头,拒不服从。
老大没心情和爱耗下去,拦着它的腰,把爱扛在肩上,往沉船方向走去。这个位置很方便爱展翅,只要锋利的翼翅一展开,老大就要血溅三尺。
很可惜,在爱有这个心思时,手枷放出了一股细小的电流。电麻了爱的双臂使它泄力,也使脆弱的翅根酸疼,无法展翅。
“你作为被请来的客人,待遇已经够好了。”
老大敲了敲栏杆,对被摔在黑麦草上的爱说。爱顾不得全是自己很喜欢的食物,赶紧爬起来骂他:
“请来坐牢吗?”
爱这方面的经验未免太丰富,难怪它来军部,就心安理得吃白饭。当然,现在爱没醉黑麦草,它撞在铁栏杆上了。
虫族害虫族,这铁栏杆做出来专门防虫族的。老大也不管爱会不会自残,什么也不说的走了。
不是,这也太放心了,那么相信这个空母的安保吗?卷心菜或者花,居然没有告诉它们,爱可以利用科技设备。
但没有[…]辅助,不知道爱这个能力掉到了什么档次。如果爱不刻意展示,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动用了。
我又打量这个囚笼,发现除了监控,没什么高科技设施。连牢门都是传统铁锁,只能靠钥匙打开那种。
意识到自己出不去,爱把自己埋在黑麦草堆里,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哭了。过了一会儿,我看见爱从干燥的黑麦草里出来,头上还顶着几根草。
重点是爱手里,多了一个用几根麦草扭在一起,组成较为坚硬的草棒。
爱打算上演肖申爱的救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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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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