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提姆·德雷克起身，将自己喝完的功能饮料空瓶子投进垃圾桶，一个完美的三分。
我跟在提姆·德雷克身后，约莫两三步的距离，和他一起穿过走廊。与上午时过来的情况不同，午休时间这层楼显得空旷很多，只有零星的几位同事匆匆经过。当他们靠近提姆·德雷克的时候，习惯性地放慢步伐对他打招呼，但在目光掠过我的时候，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好奇和审视的神色。面对这样的反应，我也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我和他一起坐上专梯，提姆·德雷克刷电梯的时候，自然地露出他腕间黑色的表带。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我也看清楚了，他手上的表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侧过头，微微靠在电梯的金属墙上，跟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从30往下在心里慢慢地默念。或许是我的错觉，这速度太慢了，似乎做不到一秒下一个楼层。我瞥了眼站在按键旁的提姆·德雷克，对方则将他的后脑勺完全展示给我看，圆圆的，还挺可爱。
咳……我低头又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再次把目光挪到电子屏上，强硬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希望这样焦灼的氛围快点结束吧。少总和实习生，完全是集团体系内权力两端的两个代名词。就算面前的人再怎么年轻，也终归是职位高出我一大截的领导，我最好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用轻松的态度去对待他。
在数字降到15的时候，提姆·德雷克开口了，虽然他依旧没有转过脑袋：“今天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德雷克少总。”我立刻接上话茬。
“……严肃过头了，辛德瑞。”我身前的这个人似乎叹了口气，提姆·德雷克转过身来看着我，声音也和他的眼神一样淡淡的，“你不比我大几岁，没人的时候叫我提姆就行。”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本着誓死不让领导的话语落在地上的原则。在他迈步走出电梯门的那一瞬间，我干巴巴地开口：“好的，提姆。”
咖啡店就在一楼，人也比我预料中的要少。服务生见到提姆后，立刻把他领到一个私密的位置，并且熟练地拉上幕帘。
“请问要用些什么呢？”服务生倒了两杯水，递上菜单，“今日推荐在这。”
提姆接过菜单，自然地把它调了个头，正对着我：“女士优先。”
“意大利面就好了，请再给我一杯橙汁。”我大致扫了一眼，花里胡哨的图片和标价让我有点眼花，干脆指了左上角的今日推荐。
“我和她一样，辛苦了。”
服务生离开后，我们俩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我的目光胶着在面前的玻璃水杯上，本着不能让气氛太尴尬的原则，我开口，主动看向他的眼睛：“会议记录我会尽早整理好发你的。”
“整理文字稿就不用了，我们效率高点。直接口头汇报重点吧。”提姆喝了口水。
我想了想，把上午记录的内容按照部门职责划分，提炼要纲一一汇报给他。
提姆安静地听完后才开口：“你口条不错，思路也很清晰。”
提姆微微点头，指节轻敲杯壁，待一连串沉闷且规律的声响停歇后，他再次开口：“过两天有个和市政局召开的开发项目会，我想这边会议记录还缺点人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但是要出外勤，恐怕会占用你一点时间。”
“当然，我很乐意！”我不自觉向他露出笑容，光是市政局这个词就足够让我心神晃荡，项目开发会，或许能让我接触到我的目标对象。
希望不是我的错觉，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好像是世界的意志暗中控制着一切，把能碰触真相的机会推举到我眼前，根本容不得我多拒绝。
“啊——当然，前提是你手里财务部门的工作做完了。我也不想成为频繁压榨实习生的那种傲慢上司。”他对我摊开手，神色轻松。
“不用担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我保证。”我立刻保证，语气坚定。
谈话的间隙，服务生将摆盘精致的意大利面和色泽鲜亮的橙汁轻轻放在我们面前，食物的热气暂时驱散了彼此之间微妙的气氛：“请慢用。”
提姆用叉子捞起一小截意面，抵在餐勺上慢悠悠卷起来：“下面是一些我的个人意见。财务部的信息很重要，尽管他们很杂很乱，排查信息时会耗心耗神，但不管怎样，请务必做到数据的保密工作，尤其是韦恩建筑，很多东西顺着ip地址扒过去能看到不少不该看的东西。”
“如果权限不足，可以找技术部的人开放权限，大部分人都不会拒绝你的。”
他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警告我？权限可以开放，但不要泄露数据，否则会引火上身。
我点头，我一边咀嚼嘴里的意面，一边暗暗想着这句话里的深意，下意识地用叉子戳了戳餐盘上刚出炉的小番茄，后者则在叉子的碾压下，滚烫地在雪白的器皿上留下了鲜红的汁水。
“提姆，谢谢你，是真心的。”这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对我来说受益匪浅。
提姆停下进食的动作，弯了弯眼睛：“客气了，我不过随便说两句而已。”
语毕，他将注意力全放到面前的意面上。我也和他一样，专心用餐。确实，这份午餐足够美味，用的是新鲜番茄焙烤的酱汁，面条的口感也很顺滑，和我在学校食堂吃的那顿意面比起来，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提姆用餐很细致，同时速度也很快，他用完午餐时，我才解决了一半。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并没有催促我，而是捧着手机微微蹙眉，似乎又陷入了某个工作难题中。
我加快速度吃完最后几口，喝光了杯中的橙汁：“我吃好了。”
“走吧。”
回程时我没再和他搭乘同一座电梯，选择了普通员工乘坐的电梯。我看着电子屏上缓慢增加的数字，我的心情也静静平复下来。
好了，该去干活了，辛德瑞。
-
回到办公室，办公区的剩余五个实习生听到声响后，齐刷刷地对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在那样如炬的眼神中，我感觉自己像刚外出回来的猎人，仿佛浑身上下全是狩猎的战利品。
“吃饭没？我从食堂给你抓了两个可颂面包。”黛丝指指我办公桌上的牛皮纸袋，“伙食还不错，希望你明天不会错过。”
“谢谢，我吃过了。”
我对面的马吉德凑过头来，脸上还是我见惯了的热情笑容，他轻飘飘递来一张便签纸：“我上午去找财务部的人要了系统账号和激活密码。不过我登我的账号上去没看到什么东西，工作台上一片空白，应该是权限还没开，你也登上去看看？”
“谢谢。”我接过便签，缩回工位，就开机输入网址、账号和密码。
说实话，我心里和明镜似的，马吉德竞争意识极强，一向不喜欢别人超过他，怎么会这么好心？他多半是担心自己的工作进度会落我一大截。
网站很顺利地跳转，但和马吉德描述的不同。在工作台版块，我能看到韦恩建筑近三年的账务内容和相关财报。
“怎么样？”马吉德抬高脖子，试图越过隔在我俩之间的那道透明隔板。
我甩了甩鼠标，微微蹙起眉头，做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然后立刻退出工作台：“没有呢，完全是一片空白。看来要去找人帮忙了。”
马吉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失望地坐回工位上，语气抱怨：“这怎么办，他们也不会说开就给开权限啊。”
“是啊，这确实麻烦。”
我沉默地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邮箱。果不其然，副部长已经把要做的表格和内容附件发给我了，正静静躺在我的邮箱顶端等待查阅。他们的工作效率真的很高，完全是上级指哪打哪，距离史坦女士口头把我分进韦恩建筑还不到一个半小时吧，他们已经走完了线上所有的流程。
邮件正文言辞简洁，清楚地列出了具体事项和截止时间，而邮件的落款处，副部长还贴心地补充道。
【不必着急完成，新人要学习和处理的事项还有很多，期待你们的进步】
你们，不单指我一人。他们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实习生之间的团队合作吗？
想到这，我出声提醒道：“马吉德，查看下邮箱，有没有工作邮件。”
对面工位很快传出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片刻后，马吉德的声音响起：“有了，史坦女士让我先跟着韦恩医疗的财务们推进工作内容。你呢，我们在一个组吗？”
“真遗憾，我是韦恩建筑。”尽管如此，我的视线还是没离开电脑屏幕，“看来我们有活做了。”
马吉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是吗，那加油吧。”
我没空细想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侧过头提醒黛丝：“看下邮箱？你的领导说不定已经给你派活了。”
“啊，我也是韦恩建筑。”黛丝惊喜地回答我，“你可要好好帮我啊，我的策划案里少不了财务部的数据呢。”
见到我们三人的动静，其余的人纷纷查起了邮箱。
“啊，我是韦恩建筑。”
“我是韦恩医疗……”
“我也是。”
六人的办公区域瞬间被分为两组三人小队，像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阵营——韦恩建筑与韦恩医疗。
就在这时，黛丝靠近我：“怎么样，上午的会，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我看着她澄亮的笑眼，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困惑和迷茫，巧妙地把自己从一个知情者的身份里摘了出去：“没有呢，我听得云里雾里的，确实不太好理解呢。”
我不打算对所有人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想法。越低调越好，那个项目开发会，自然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过渡章
下章应该能放杰森出来了
写鼠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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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意大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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