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很尽职地把我送到家,她拉下车窗,露出漂亮的眼睛:“辛德瑞,谢谢你今晚陪我,这条裙子太适合你了,你收下吧,我们明天学校见~”
我站在家门口和她挥手告别。时间不算特别晚,但二楼书房的灯开着,很显然威克已经回家了。
没事的辛德瑞,你能处理好。
我推开书房的门,威克深陷在沙发里,眼皮失落地耷拉着,很疲倦的样子。烟灰缸里的几只烟头和桌面上星星点点的烟灰已经验证了他心情有多差。
“亲爱的,晚会开心吗?”他搓了把脸,试图提高语调来表现自己的状态没那么糟糕。
“我第一次去这种晚会,很有意思。”我把装着怀表的丝绒盒子推到他面前:“这是用底价拍到的怀表,很漂亮。”
威克颔首,但他没有打开盒子:“辛德瑞,你不用因为这些问题就改变你的消费方式,表、还是裙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就像之前一样,爸爸向你承诺,不管如何你的生活不会被改变。”
我想他一眼就看出这条裙子不是我的,因为艾米的穿衣风格与我很不同。
“爸爸,我知道你是投资失败。但不管你是被骗的还是真的决策失误,你的员工、你的商业伙伴,所有的事物连环相扣才让我们拥有今天。”
“人的**是填不满的,但是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我做不到用着你辛苦赚来的钱继续吃喝玩乐。”
我讨厌他身上的烟味,浑身散发着颓废不安的气息。但此刻我半蹲下身子,握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我有知情权。”
而他只是叹气,甚至不愿和我对视:“辛德瑞,你不懂。”
又是这句话。
辛德瑞你不懂。辛德瑞你还是个孩子。辛德瑞爸爸和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不会害你。
这些繁琐到让我能倒背如流的话,威克还是在敷衍我,他还是没把我当做对等的存在。
但为什么,遇到这件事的人会是我呢?
闻言,我尝试微笑的嘴唇再也抬不起来了,我的手压在冰凉的木质台面上:“晚会前,我收到了航空公司订票的信息,但是我不会和妈妈回中国的。”那是逃兵的行为,我没理由那么做。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即便此刻我的眼睛热得几乎能落下泪来,但我还是忍住了。在收到欠债短信的第一晚我就哭够了,我的眼泪不是金子钻石,它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想尽量做个贴心的女儿,但他不给我这个机会。
“明天开始我要回校准备专题答辩的材料,我会住在公寓里,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告诉我。”
即便此刻内心的郁结已经蔓延至全身,但我在关上书房门之前,还是放轻了声音,我不想刺激他:“晚安,爸爸。”
—
市中心,市政图书馆。
大四的课很少,下午的专业课上完我就没事了,我准备今天在图书馆多待一会,顺便投投简历,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个班上。
如果能去韦恩的话自然是最好,毕竟天上一个钢镚掉在哥谭他都要先姓韦恩才轮得到其他人争抢。
盯着电脑屏幕的时间太久了,我脑子有点发懵。我眨眨眼睛,在手边的纸上画起了涂鸦,几笔就勾出一个蝙蝠标志来。
万能的蝙蝠侠啊,让你的绯闻男友的公司收了我吧,信女愿节衣缩食,以此宏愿,换一份赚小钱的offer。
按照我的原计划,今天的简历广撒网活动已经结束了,我在那些公司的名头后一一划勾,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困意彻彻底底裹挟住我。
这个位置很好,在四楼最偏的角落里,三四个书架完美遮住我的位置,如果睡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四周安静无人,只有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中浮沉。
我昨天晚上睡眠质量不太好,现在就眯一会,很快就起来。
当我意识回笼的时候,我的电脑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居然一口气睡了6个小时。
十点半就闭馆了,那为什么我还在这......手机呢,6个小时内完全没人联系我吗?我连按开机键,很显然,它没电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的笔记本屏幕还是亮的,我摸黑去找厅灯的开关,不幸地发现也断电了。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灯。这太好了,人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凉水都塞牙,比起债主或者offer,先降临在我身上的是被锁在图书馆的困境。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漏出许些霓虹的灯光,最初的恍惚被更深层的疲惫吞噬了。
大概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靠在椅背上思考起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窝在这个地方等到天亮也不是办法。
我摸索着收拾好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口挪去,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内,只有安全路口的指示牌闪着悠悠的绿光。所幸四楼馆内的玻璃门没锁,我还能走到楼梯口。
电梯是用不了了,大门多半也锁了,去楼顶吧,我摸着墙壁一节节往上走,如我预料般的那样,天台的门没锁。
哥谭的天空很难看到星星,只有永不熄灭的灯火将天空染成混沌的脏橙色。
“哦,这个点还看不到蝙蝠灯......”
我托着石制护栏,探头往下看去,川流不息的车辆将整个街道点亮,行人和车都渺小得像蝼蚁。晚风吹起我的头发,那些车鸣声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如同透明薄膜般将我裹至其中。
我的脚卡在护栏间,最后一丝困意也被晚风吹散。好神奇,我的神思比之前都还要更清楚,那种奇异的抽离感让我不自觉地向前轻身,愣怔地盯着脚下那片流动的光海。
我不是想一跳解千愁,只是我好像很久没这么静静地看着什么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落地声。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腹,将我从栏杆前扯了过去,后背狠狠撞上某个人坚硬的胸膛。
“嘿,你要做什么蠢事?!”经由变音器处理过的男声传入我的耳朵,语气强硬,我用余光瞥见他。
红色头罩?!
我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是红头罩?
惊吓的声音被我咽回喉咙里,我的思绪还没回来,只是抖着声音解释:“我没有.....”
估计我的语气实在是太弱了,没什么信服感。那只手臂依旧纹丝不动地勾着我,透过他被处理过的声音,我居然听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每个要跳楼的家伙都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你要大半夜跑到这解忧愁?”
“我真的没有!”我试图扭头,发现自己确实看不清他的脸,就只能哐哐拍了两下他的手臂:“放开我,我是被困在图书馆了。”
红头罩没说话,像是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于是他干脆卸了点力气,像拎小鸡一样我把挪到天台中心位置,这相对安全。
红头罩冷哼:“闭馆了还不知道回家?大半夜在哥谭瞎晃悠,看来你和猫一样都有九条命。”
我也没想到红头罩还会关心起独居女性的人生安全问题了:“我睡着了,没人发现我,一觉睡醒发现已经锁门断电了,只有天台能上来。”
“再说了,我已经在想怎么离开了。”我的腰被他勒着有点疼,“不过还是谢谢你,有你这样的义警,哥谭的未来一片光明。”
红头罩很轻地笑了一下,松开手:“是吗,自由降落不失为一种离开市政图书馆的好办法。”
我揉了揉腰,迎合起他的地狱笑话来:“或许你是对的。”天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红头罩环顾四周,棕色的夹克被风吹动,他走到平台的边缘处:“过来,把东西带好,我送你下去。”
“啊?”
“当然还有个办法,我告诉GCPD,有个倒霉蛋被困在市政图书馆了,让他们送你回家,然后你再解释下怎么回事。”
“......麻烦您了,红头罩先生。”我脸皮薄,受不起这种刺激。
他掏出抓钩枪,对着不远处的建筑就是一发,他单手揽住我的腰:“抓牢了。”
“啊、啊,失礼了。”我耳根有点发烫,伸手去抱他的腰,说实话我没和哪个男的靠过这么近。
红头罩叹气,我能感到他胸腔的上下起伏:“抱紧我的脖子,除非你想飞到一半就被甩下去,大小姐。”
我依言环住,双臂交叠在他颈后,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
总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不等我多想,红头罩再次对我强调:“准备好了吧,别喊出声来,你也不想哥谭市民看到你被红头罩背着在天上飞吧?”
“我知道——噫!”
他拽了拽缆绳,确定它确实牢固,一股强大的拉力带着我俩飞离了地面。
失重感瞬间包裹住我,这比坐过山车海盗船或是大摆锤都刺激多了。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刮着,随着他每次一转动,极速地下沉或是升起。红头罩是对的,我已经被吓得发不出声音了,我死死闭住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就怕自己成为高空坠物的垃圾。
只有胡思乱想能让我保持一点理智:哇他身材真好......或许我买韦恩的保险了吗......
几个起落后,红头罩带着我落在一个小巷里。
“到了,你还好吧。”他收回抓钩枪,“还不错,比我想得胆子大点。”
“没、没死。”我的灵魂好像还飞在哥谭上空,双手依旧死死扣着他的脖子。
“我要窒息了。”他没动,淡淡抛出一句话更是把我砸得头晕眼花。
我惊魂未定,唰的一下把手松开,靠着墙稳住发软的双腿,语气格外真挚:“哇、抱歉......谢谢你,红头罩好先生。”
“客气,往前走两步就是车站台,需要我帮你打辆车吗?”他指向小巷的尽头。
“不用了,祝你夜巡顺利。”我的气息有些平稳了,“已经够了。”
红头罩耸肩:“那再见了。记得,别半夜在哥谭乱晃悠。”语毕他就攀上墙,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在原地发了一会呆,一是这样极限的运动对我来说太超前,二是红头罩人也太好心了,行为举止也比论坛上传闻的有礼貌多了。
只是他,总给我一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算了,这绝对不可能,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红头罩,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当我坐上返程的出租车时已经十二点了。哇塞,超绝违规门禁,还好我昨天和威克说过我要住公寓里。这个车站台离我的公寓很近,我很快就能到家了。
我打开门,按照老习惯把包靠着鞋柜放下。但是好奇怪,我的拖鞋为什么不在鞋柜里,我没有把它们乱丢在玄关的习惯。
我僵在没有光照的玄关处,心脏极速跳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堪比刚才在哥谭高空上飞越的时候。我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和我的心跳声。
爸爸和妈妈不可能在这也不开灯,而我的朋友们也没有我的密码或者钥匙。
有人在我的房子里。我做不到开灯,也做不到出声。寒意顺着我的脊骨向上攀爬,如同一条黏滑的蛇。
怎么办,我的手机没电,我现在没法给GCPD打电话,早知道让红头罩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了。
冷静点辛德瑞。
我咬住自己的舌尖,极力保持自己的镇定。
室内没开灯,但我熟悉这里的布局。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没碰到过各类事件基本是不可能,但我从没想过入室抢劫会离我这么近。
威克,给过我一把手枪。
在我十九岁那年,也是刚读大学开始独居那年,哥谭出现了一系列针对独居女性的入室抢劫案件。哪怕妈妈多次强调这种保卫森严的公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还是执意把这只抢送给我,并带我去了靶场,请他的朋友指导过我多次,面对靶子,我的准头还不错。
我记得是,被我放在鞋柜最上层左侧的抽屉里——太好了,我没记错。
金属冰冷的触感传递至我的掌心,给我带来片刻的安心。
于是我按照记忆中的步骤,上膛,然后放轻脚步贴着墙面向前走去。
没事的辛德瑞,如果只是单纯的入室抢劫,破财消灾就是了,但如果是催债的家伙——
I have nothing to lose.
让我想想这次说什么,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
明天上班了孩儿们我先死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红头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