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纸门,为本丸染上一层柔和的暖意。源氏部屋内,膝丸率先被一阵清越悠扬的笛声唤醒。那笛声古朴雅致,带着平安朝的风流韵致,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略显疏离的空灵。
他推开门,循声望去,只见庭院中央,蜘蛛切正倚着一株初绽的樱树,专注地吹奏着一支竹笛。晨光勾勒着他与膝丸极其相似却气质迥异的侧影,那画面竟有几分奇异的和谐与静谧。
同一时间,天守阁最高处的窗边。
熬了一夜、眼底泛着淡淡青黑的审神者汐羽,正对着光屏上反复修改最终又回到最初设计的宝石订单还有聊天界面中客人那句我看还是第一版比较合适咬牙切齿,另一面光屏上时政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回复更是让她额角青筋直跳。
“这群……!”她低声咒骂到一半,也被那突如其来的笛声打断了。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向下望去。看到吹笛者是蜘蛛切时,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了然的、掺杂着复杂情绪的笑意。
“不愧是博雅的刀啊……”她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些许怀念,“这乐理风雅,倒是得了真传。”
侍立在她身侧的近侍山姥切国广闻言,微微抬起了头,被兜帽阴影遮挡的碧色眼眸看向下方的蜘蛛切,又转向审神者。他沉默片刻,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低沉:“主公……似乎和那位新来的,很熟?”
站在另一侧的丙子椒林剑(槐林)也默默投来视线。
汐羽(或者说,她灵魂深处逐渐苏醒的某些部分)眸光微闪,含糊地应道:“不算熟。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老熟人的刀了。”她的用词有些微妙,既指蜘蛛切本身,也似乎暗指了其原主源博雅。
山姥切国广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多问,只是重新倚回门框,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变回了那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唯有丙子椒林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思索。
早餐过后,本丸的平安老刀们开始了他们特有的、不动声色的“欢迎仪式”。
三日月宗近捧着茶杯,坐在廊下,笑呵呵地邀请蜘蛛切共饮,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探问着关于其原主、其时代的风物轶事。蜘蛛切从容应对,谈笑风生,既展现了渊博的见识,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及核心秘密的细节,言辞风趣优雅,引得三日月连连发出“哈哈哈”的愉快笑声。
鹤丸国永的“惊吓”则更为直接一些,试图用一些出其不意的小动作或话语来观察蜘蛛切的瞬时反应。然而蜘蛛切仿佛总能预料到他的下一步,有时甚至能反将一军,让鹤丸自己差点被“吓”到,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比鹤丸更像狐狸的狡黠光芒。
髭切则始终保持着那副软绵绵的笑容,用他特有的、仿佛记忆错乱的方式,抛出一些看似无害实则尖锐的问题,比如“弟弟丸以前也会吹笛子吗?”“博雅大人和晴明大人关系真好呢,就像我和弟弟丸一样?”蜘蛛切对此一律以微笑和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带过,偶尔还会故意曲解其意,让膝丸在一旁听得焦躁不已却又插不上话。
唯有膝丸,在几次接触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异世界的自己的不同之处。他不仅仅是另一把“源氏刀”,他身上带着一种与这个本丸、甚至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深邃感,并且他似乎对审神者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关注和理解。
几天后,膝丸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与蜘蛛切在远离主屋的回廊下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
“你……似乎知道很多关于主公的事情。”膝丸开门见山,语气带着警惕和探究。
蜘蛛切把玩着手中的笛子,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缓缓开口,讲述起了故事。是从两位主人——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口中听来的、关于那位司掌命运可能性的神明,歧路御前的传说。
“晴明大人曾转述过须佐之男大人的话……在更古老的千年前,名为歧路御前的神明曾指点过那位温柔与强大并存的处刑神,预言了他与蛇神纠缠的命运,并说他‘有时过于爱着人了’。”蜘蛛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后来,那位神明只留下了一则诡异的预言——‘朱染八洲时,神归高天,人执苇原’——便彻底消失了。高天原与人间的信徒,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接着,他又提到了酒吞童子。
“那位大江山的鬼王,曾在醉后提起过他还未堕鬼时,身边的一位巫女,名叫千夜。他说那是一位沉稳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少女,说明明是个孤女,却仿佛有着让人平静下来的神奇魔力,是他在未堕鬼之前短暂却真挚的友人。那之后他亲手安葬了年华老去的她。”
最后,蜘蛛切说到了自己。
“我化形在一个樱花飘落的午后。晴明大人,博雅大人,还有一位……眼神好奇却又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巫女,站在我面前。”他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真实的笑意,“那位巫女,我后来才知道是藤原家的道织姬君,当时还开玩笑说,我是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共同的孩子’。此后,我时常能见到她。她有时开朗爱笑,是完美的贵族姬君;有时却又冷漠疏离,眼神像是高天之上的神明,俯视着尘世。”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怅惘:“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博雅大人‘离去’后不久。我作为源氏重宝,随同赖光大人的后继者,参加了藤原家姬君的葬礼。自那之后,漫长的时光里,熟悉的面孔逐一消散……最后,连那位不老不死的八百比丘尼大人,也不知所踪了。”
“我们这些被留下的‘老物件’,倒也确实,见证了那位歧路御前留下的预言。”蜘蛛切说着,视线悠悠地转向天守阁的最高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有些时候,命运还真是……一成不变啊。您说是不是呢,歧路御前大人?”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守阁内,正批阅文件的审神者汐羽动作猛地一顿。
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视线精准地“落”向了膝丸和蜘蛛切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或烦躁,而是一种彻骨的冰冷与无机质,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漠然俯视着交谈的两人——那是属于高天原神明歧路御前的眼神。
回廊下的膝丸被蜘蛛切最后的话语和那意有所指的眼神惊得心头巨震,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
蜘蛛切很快收回了那深沉的模样,又恢复了那副略带玩世不恭的狡黠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讲述古老秘辛、意有所指的人不是他一样。
膝丸瞬间明白,这是蜘蛛切在暗示他到此为止,不要深究。
然而,心底的直觉却在疯狂叫嚣——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潘多拉魔盒,蜘蛛切口中的千夜、道织、歧路御前……与他们的审神者汐羽,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甚至可能就是同一本质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仿佛既是在对蜘蛛切说,也是在对自己强调:“无论主公有着怎样的过去和秘密,她现在就是我们的审神者。她对待本丸、对待我们每一把刀剑的心意,是真实不变的!这是本丸所有同伴都有目共睹的事实!”
蜘蛛切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另一个自己”。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意味
“呵……或许吧。”他轻声道,语气莫测,“或许有些秘密,总有一天,会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也说不定呢?”
说完,他不再看膝丸复杂的表情,转身拿起笛子,再次吹奏起那支空灵古老的曲子,只留下膝丸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波澜万丈,久久无法平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