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年的万圣节晚宴都要比今年有滋味。礼堂里几乎没人在意晚餐吃了什么，每一张脸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邓布利多宣布勇士选拔的结果。
终于——
餐桌上的金色盘子恢复了一尘不染的状态。邓布利多站起身来，礼堂里的议论声在顷刻间达到顶峰，而后突兀地陷入了沉寂。
德拉科注意到哈利有些紧张。
他的手搁在大腿上，握成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前方的高脚杯。礼堂中的蜡烛被熄灭了大半，火焰杯中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更显明亮。
德拉科屏住呼吸，闭了闭眼睛，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他想，自己得习惯这个——他喜欢的人是巫师界的救世之星，永远不可能让他停止提心吊胆。
“嘿——”德拉科往前凑了凑，他的下颚在昏暗中几乎抵上哈利的肩头，“你会是最棒的勇士。”他轻声说道。
哈利猛地回过头，望过来的绿色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在旁人注意到之前，在哈利反应过来之前，德拉科隐秘地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一张张羊皮纸从火焰杯中迸出，结果几乎和德拉科认为的一样——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威克多尔·克鲁姆；布斯巴顿的勇士：芙蓉·德拉库尔，以及最后的霍格沃茨勇士：哈利·波特。
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没有塞德里克·迪戈里，也没有第四张羊皮纸。
在短暂的鸦雀无声后，礼堂里爆发出鼎沸的议论声。人们纷纷站起来、张望着，试图看清哈利的模样。哈利僵坐在那里，他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当整个礼堂的注意力都聚集到自己身上，而赫奇帕奇的长桌上又爆发出失望与愤怒交织的喊叫声时，哈利仍感到别扭和无措。
邓布利多在礼堂前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哈利不确定自己沉重的双腿能否带他走到后面的那个小房间去。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德拉科·马尔福忽然起身，清脆的掌声孤单而有力。他噙着笑，鼓励般地望着他，紧接着更多的人站起来——布莱斯、潘西、西奥多、阿斯托里亚、希格斯，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热情的欢呼。
哈利起身，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主宾台前。邓布利多的表情很严肃，让他与前两位勇士一样走到门后的那间小房间去。
主宾台上的教授们、魔法部的官员们都聚集到一起。他们围成一个圈，激烈地讨论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斯莱特林们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仍然在不停地谈论这件事，事实上，礼堂里所有的学生都在议论。
“他是怎么办到的？”潘西惊奇地问道，“所有试图跨过那条年龄线却没到年龄的人都长出了白胡子。”
德拉科知道答案。十八岁的哈利·波特把自己的名字投进了火焰杯，仅此而已。他甚至不需要用到任何高阶的混淆咒。而火焰杯做出了最理所当然的选择——魔法部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当然是霍格沃茨当之无愧的勇士。
阿斯托里亚担忧地看向那些教授，“他们不会取消哈利的资格吧？因为他没到年龄。”
“不可能。”布莱斯很笃定，“一旦火焰杯选定了勇士，谁都不能更改，他必须参加比赛，这就是规则，受到魔法契约的束缚。”
礼堂边的小房间里，得知这一消息的人们神色迥异。
同为勇士的威克多尔和芙蓉显得不太高兴，因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哈利的年龄太小了。无论他们是战胜他，还是败给他，都不会是什么好看的场面。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卡卡洛夫倒似乎乐见其成，他拖着长长的傲慢腔调指出，“这是火焰杯的选择。很显然，我们的波特先生有足够强大的魔法让火焰杯承认他是学校的勇士，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更改这个结果。”
“简直胡来！”小罗伯特·麦格很不赞同地嚷道，“他才十四岁，或许会在凶险的比赛中受重伤，甚至死亡！这就是我们开了那么多次会，最后定下新规则的原因。”
“我想，”卡卡洛夫站到哈利的身后，他的手杖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在把名字投进火焰杯之前，波特先生已经有了可能会受伤，甚至……死亡的觉悟，是吗，波特先生？”
哈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而后看向邓布利多，说道，“既然火焰杯承认我有参赛的资格，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放弃这个机会，教授。”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傲慢，波特。”斯内普恼火地说道。
“好了，”邓布利多开口，“我认为我们都必须承认，眼下的情况，除了接受它，我们别无选择……”
“邓布利多，”马克西姆女士打断了他的话，“我希望最后无论谁取得胜利，霍格沃茨都不会以此为借口宣称比赛不公或是无效。”
“我向你保证，亲爱的马克西姆女士，霍格沃茨愿意接受任何结果。”邓布利多说道。
没人再有反对意见了。卢多·巴格曼搓了搓双手，“好了，我们继续进行吧？”
他和小罗伯特就第一个比赛项目进行了一番说明。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礼堂里已经没有了人，学生们都回到了各自学院的宿舍里。
哈利拾级而下，对着熟悉的石墙念出口令。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各种欢呼、尖叫此起彼伏，灌进了哈利的耳中。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特伦斯·希格斯和德里安·普赛举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在围着他大声喊叫。
哈利看见通往男生宿舍的阶梯上，德拉科站在那里。这种发疯一般的喧闹似乎与他格格不入，他只是挂着浅笑，远远地望着他。
哈利忽然很想跑过去，用力地抱抱他，但他们中间相隔了太多热情而激动的斯莱特林。这场欢呼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斯内普沉着脸闯进来，警告他们适可而止，公共休息室里的人们才慢慢散去。
哈利终于获得了与德拉科独处的机会。
回到久违的房间，哈利盘腿坐到沙发上，德拉科站在他的身侧，替他将落在黑发间的彩纸清理干净。
哈利诚实地告诉了他全部——打从开学的第一周起，他就在和十八岁的自己见面了。他们练习魔咒，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准备；也分享记忆，透过“哈利”携带的冥想盆，哈利得以看到另两条发生过却已经不存在的时间线上的记忆。
当然，还不是全部，但他已经知道了德拉科曾与自己有过婚咒，也弄明白了为什么德拉科会在三年级时忽然改变。
在万圣节晚宴前，看到两个“哈利”一同走下来时，德拉科已经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不太愉快地问道，“就这些？他没有教你干什么危险的事吧？”德拉科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哈利闪了闪眼睛，“……参加争霸赛算不算？”
“不算。”德拉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说过，你会是最棒的勇士，这不会让你丧命。我指的是……”
他斟酌着措辞。坦白说，尽管哈利已经给出过承诺，而德拉科并不怀疑他的话，但仍然——德拉科心底仍残留了几分不安。
理性上，他不能理解也无法相信，哈利真的不会离开他，逆转时间、拯救那么多人的命运、获得圆满的结局却不付出任何代价，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吗？
德拉科很肯定，时间的因果关系不是那么运转的。莉莉·波特似乎相信累积的命债能为哈利提供一线生机，可要怎么做到呢？难道隆巴顿夫妇或是伯莎·乔金斯可以代替哈利打败黑魔王？或是他们中的谁会提前解决掉格雷戈里·高尔？
这是能通过算数占卜得到的预言吗？
德拉科不这么认为，而他的伴侣——就在今天——已经证明了他会玩一点儿文字游戏，给自己造出某种根本不可信的假象，还宣称没有欺骗他。
想到这儿，德拉科的视线看向了放有时间转换器的抽屉。那些他没有勇气接收的记忆中会有答案吗？
“德拉科，”哈利打断了他纷飞的思绪。他跪坐到沙发上，面向德拉科，“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什么？”德拉科有些迷茫。
“时间旅行者是谁？还有，你为什么会改变？”
那双绿眼睛带着明亮的笑意和不知被谁养出来的淘气。德拉科轻吸一口气，捏住哈利的腰侧，“是‘你’自己改变了这一切，哈利。还有，我爱你。按照布莱斯·扎比尼的说法，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对你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我们相互折磨、彼此试探了很久……”
德拉科抬起手，抚弄着哈利那头总是蓬乱的、可爱的黑发。
“但你是我唯一的爱人，跨越每一条时间线。如果可以，我希望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离。我不会为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而道歉，哈利。马尔福不道歉，但我爱你，也要求你爱我，就像我们曾缔结过的婚咒，我们的爱在魔法的保护下……”
“永不消亡、永远炽烈，悬停于时间之外。”
“永不消亡、永远炽烈，悬停于时间之外。”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德拉科讶异地仰望着哈利。那是他们的婚咒誓词，有那么一瞬，眼前仅仅十四岁的哈利似乎与他失去的三十四岁的哈利重叠到了一起。
哈利用食指指尖轻挑他的下颚，“很好，马尔福，你甜蜜的嘴为你赢得了一个男朋友。”他满意而得意地说道。
德拉科拦腰将他抱起，两人久违地跌进了一张床里，深绿色的帷幔将他们包围。他能听见哈利鼓动的心跳声，说明他没有如外表看起来的那般从容。
哈利僵硬地捏紧了他的衣袖。德拉科只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牵着他的手，陷入了沉睡，再次来到了时间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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