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节假期的第一天,哈利特意早早起床,不过德拉科比他更勤快。哈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书桌前了,成摞的书籍与羊皮纸资料堆满了整张桌子。
德拉科很专注,直到哈利走到身后,他才意识到他已经起床。
“今天是假期,你应该多睡一会儿。”德拉科边说边开始收拾。
即使有滋补剂的调养,哈利的身体状况依旧时好时坏。他很容易感到疲倦,虚弱时会持续低烧。考虑到夏季学期一开始,第三个项目以及黑魔王的复活就近在眼前了,德拉科认为他应该尽可能地好好休息。
不过,哈利自己不这么认为。
他将视线从德拉科手中的羊皮纸上移开,咕哝道,“唔……你想不想去湖边散散步?我是说,今天确实是假期的第一天,也许我们可以单独在一块儿待上一会儿。”
“很诱人的提议,哈利。”德拉科抿着笑,望着他,“但保护装置还没有完成。事实上,现在正到最关键的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根本不会成功?”哈利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以一种非常不客气的口吻。
德拉科不由愣了愣,从那双绿眼睛里看到了隐含的恼怒。
“就像你试图改变我的命运,结果却让伏地魔赢得了第一次战争,把时间线弄得一团糟一样。”
“你现在是在为此指责我吗?”德拉科不确定地问道。他以为他们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了。
哈利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我不是!”他大声否认。
德拉科坐在书桌前,完全不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执从何而来。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哈利?”他哭笑不得地提醒他。
哈利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着他,绿色眼睛里闪烁着迟疑的光亮。半晌,哈利才说道,“我只是认为,如果我们剩下的时间非常有限,难道不该尽可能地陪伴对方吗?”
德拉科一愣,旋即板起了脸孔,“我以为你说你没有放弃。”
“我没有。”哈利争辩道。
“噢——拜托,”德拉科受不了地抚着额头,“你真应该弄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不承认呢,哈利?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就算你放弃了抗争,对黑魔王认输,或是对那该死的‘时间线’认输,我也不会怪你。但你得明白,我不可能放弃。”
哈利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呢?”他问道,声音暗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呢,德拉科?这对你又有什么损失?你不会记得我,谁都不会记得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德拉科难以置信,“谁会觉得好呢?我吗,波特?你真的认为比起失去你,我宁可把你忘记?”
他觉得他们的对话越来越荒唐。在德拉科看来,哈利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质疑他的感情。这很没道理。
哈利没有回答。
他揉了揉那团乱糟糟的黑发,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好吧,既然你不愿意约会……”他逃避似地嘟哝着。
德拉科眉头深皱,“我没有说不愿意……”
“我要去找赫敏复习功课。”他扯了一个荒唐到不能再荒唐的谎,匆匆离开了他们的宿舍。
哈利当然没有去找赫敏或者罗恩。
他跑出城堡,沿着坡道向湖边走去,来到那棵熟悉的山毛榉下。他想到了在最初的时间线上——他、赫敏与罗恩就时常待在这儿写作业,还有他的爸爸,詹姆似乎也很喜欢和朋友们坐在这里。
哈利仍然没法理解他在学生时代对斯内普所做的一切,但因为德拉科逆转时间线的关系,他有了和詹姆相处的短暂时光,也有了了解他的父亲的机会。
哈利很想念詹姆和莉莉,这里似乎是少数能将他们维系到一起的地方。他多希望莉莉能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你违规了,哈利。”德拉科追出来,“那算吵架,而你没和我讲和就跑走了。”
“那不是吵架。”哈利反驳澄清。
当然,这只是嘴硬的本能反应。坦白说,谁吵架的时候会真的考虑逻辑思维?反正他们之间每次对峙,不管谁对谁错、事实如何,都一定要先否定对方的每一句话。
德拉科挨着他坐到地上,“你不打算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哈利抿了抿嘴唇,凝视着不远处的湖面,一只大鱿鱼正躺在温暖的浅水滩里晒着太阳,看起来十分舒适、惬意。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他覆上哈利撑在身侧的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与指尖。
“那不是我想要的,哈利。”他说道,“对我来说,把你遗忘是比失去你更痛苦的事。”
哈利注视着他的侧脸,“你知道这话没有意义。因为连同今天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
“是吗?”德拉科仰起头,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沉默蔓延了一会儿,哈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德拉科低下头,轻笑着耸耸肩,“谁知道呢?”
哈利蹙了蹙眉,看到那双灰眸染了几分湿意。
他起身,双膝跪到德拉科伸直的大腿两侧,后者习惯性地扶上他的腰际,仰起头,喉结微微滚动。
“那么——”哈利开口,他捧住了他的脸庞,“如果这是我想要的呢?”他轻轻问道。
德拉科不由一怔。起先,他没意识到哈利在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试图从那双绿眼睛里寻到开玩笑或是迟疑的成分,然而哈利显得很坚定,也很认真。
“为什么?”德拉科哑着声音问道。
他看见哈利数次翕动那张被他吻过无数遍的嘴唇,但他许久没都没能真正说出一个字来。树叶投下的阴影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就在德拉科以为哈利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哈利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德拉科闭上眼。在熟悉的触感与黑暗中,他听见哈利说道,“忘记我吧,德拉科。”
1989年,法国。
这是哈利来到布斯巴顿的第二年。这所魔法学校招收8岁以上的未成年巫师入学。去年夏天,哈利年满八岁后,德雷就帮他办理了入学手续,同时自己也申请了布斯巴顿的炼金术课教职。
尽管没能像父母一样去霍格沃茨学习魔法仍旧是哈利的一大遗憾,但法国的新鲜生活无疑给他带来了很多欢乐。他可以结识同龄的朋友,可以去热闹繁华的巫师街道,而不是像在英国时那样被限制在一座庄园里。
不过,在这快活的生活中,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哈利。那就是他的监护人——朱利安·德斯蒙德自从离开波特庄园后,就一直带着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学生间很快有了不像样的传闻,说这位新来的教授是一名疯狂炼金术师,曾在实验过程中毁了容,所以总是不愿摘下那冰冷又僵硬的面具。
哈利自是知道没有这回事。然而,时间一久,他也开始怀疑德雷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或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弄伤了他的脸。
假期的时候,他们会住在巴黎的一间小公寓里。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间传来,哈利蹑手蹑脚地在门外偷听了一阵。
“阿拉霍洞开!”哈利用魔杖敲了敲被谨慎关起来的门锁,悄声念出咒语,“成功了。”他欣喜道。
这道咒语是前不久他和西奥多一同在课本上学的。
在隐形衣的掩护下,哈利偷偷摸摸地溜进浴室。那副半脸面具正和一套黑色的真丝睡衣叠在一块儿。哈利瞟了一眼展开的白色浴帘,上面映照出一个朦胧的高挑身形。
他伸手将面具藏进了隐形衣里,倒要看看德雷会不会久违地在自己面前露出那张苍白的面孔,以及上面是不是真的有了伤痕。不过,没等哈利抓紧时间偷摸溜出去,水声便戛然而止。
他不敢再动那扇虚掩的门,只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希望德雷会误认为是自己忘了锁门,又恰好被风吹开。
然而,这显然是奢望。德斯蒙德教授可从来不好糊弄。
德拉科拉开浴帘,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与湿漉漉的金发。那双灰色的眼睛在无意间捕捉到了微敞的浴室门。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片淡红,德拉科气急败坏地套上睡裤,“偷看人洗澡是你的新爱好吗,波特?”
哈利完全可以不做声。假装自己根本不在那儿,等德雷跑出去满屋子找他的时候,再套着隐形衣跑进卧室或者书房,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对方面前,澄清自己绝没有那么干。
可是,哈利无法那么做。他甚至主动脱下了隐形衣,现出自己的身影来。握在手中的金属面具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德拉科蹙起眉头,对上那双因震惊而瞪大的绿眼睛,他终于反应过来,扯过一旁的睡袍披到自己的身体上,但哈利近乎蛮横地扑过去,“不许!”
他拽住丝滑的布料。明明还是小小的个头,力道却出奇地大,德拉科又怕他在瓷砖地上跌倒,压根不敢真的和他抢睡袍——说实在的,这场面相当可笑和诡谲,他在和一个九岁的孩子抢自己的衣服。
看在梅林的份上!
德拉科找回自己的理智,“好吧,波特,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无奈又恼怒地问他。
哈利盯着德拉科裸露在外的皮肤,小手扯了扯对方的裤腿。德拉科轻叹一口气,心领神会又任劳任怨地蹲下身,将人抱到洗手台的台面上,好让他们的视线可以平行。
“怎么会的呢?”哈利问道。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摸过德拉科身上的疤痕——几乎遍布了他的胸膛与后背。在哈利模糊的记忆里,他的父亲与教父,还有莱姆斯也总是受伤,有的能完全治愈,有的会留下疤痕,却没有一道像德拉科身上的那么狰狞、那么密集。
德拉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痕累累的、来不及遮掩的上身。灰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几分厌恶,他自嘲一哼,“很难看,是吧,哈利?”
哈利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而后,在德拉科惊异的目光下,他的指尖十分准确地触碰到了胸膛上那道最温和、最淡的疤痕上。
只有这不一样。
这是“神锋无影”留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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