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清开口,就像她说的,她不能无缘无故消失,作为三皇子的老师爱人,沈约的贵人,她也不会开口将他们送到皇帝眼前。
她也不怕皇帝知道后对她如何,毕竟这个王朝对她命格的尊崇简直到了见鬼的地步。
皇帝杀谁也不可能杀她。
孑羽此刻与怀舟争太子之位,也并非是绝对的坏事,盛极必衰,若没有殷孑羽,陛下感到威胁也会扶持另一位皇子打压太子声望。
她如今这一跪已经顺了殷孑羽的意,若再有另一位皇子也插手,事态就过于混乱了。
况且沈约的祖父还在边疆,外敌未退,沈约不能有丝毫闪失。
“走,去筹谋你们要筹谋的,我今日没有发现一丝一毫。”
沈约深深望了她一眼,起身向三皇子鞠了一躬,率傩九离开。
傩九亦步亦趋跟着,一路退到殿外:“小姐,太傅不信,我们该如何。”
沈约避而不答:“太傅在皇帝手下被管教的时间太长了,做不到背叛皇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傩九皱着眉:“将天下事摆给她看,您说太傅心怀天下,想必不会看着百姓受苦。”
“她当然知道百姓在受苦,你觉得太傅在宫中对外界毫无所知吗?”
“那为什么...”
“她觉得无论是谁在位,这些灾难无可避免。”
“换句话说,她知道我们是为私心,并且对此失望。”
“私心?”
傩九怔怔,沈约喜怒难辨地瞥了他一眼,至今还以为三皇子只是为了殷朝的未来,未免过于单纯:“走吧,太傅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得想办法自己活回来。”
宫里那位半点不想沾上沈约失踪的事儿,由着沈章文自己处理,事态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沈约一连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沈约这幅面孔不宜再出现在京城人眼里,她计划换个身份彻底在众人面前投入三皇子阵营。
但知道的人宜少不宜多,在“沈约”彻底身死之前,很多琐事都要经她手处理。
翠娘前夜约她相见,已经和苏碗达成一致,沈约以身份信物稳住江南祸患,苏家接纳醉经年的姑娘们下江南,不必她过于忧心。
沈府的铺子地契被她分散着放在各处,在沈章文在她院子里无能狂怒的时候,她已经陆续收回到手里。
采艾跟着秦不可学医,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好,万幸那样的遭遇没给她带来什么不可承受的损害。
唯一麻烦的是沈章文买了那么多杀手来杀她,至今认为她还活着,得给他找点麻烦带走他的注意。
沈约招手。
林详从房梁一跃而下,单膝跪地。
“把这封信送去兵部侍郎家。”
林详咬牙,这个死女人把他从三皇子那里讨了过来,就让他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臣的职责是保护世女安全。”
沈约眼风都没递给他一个,算着日子外公的回信近日就该到了。
她急。
正要叫人再问一下,屋外马蹄声忽然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沈约霍然起身,一时眼前发黑,腿软无力幸好被人及时扶起才没一头磕死在桌子角。
傩九推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林详扶着沈约手臂,垂着头心虚的样子。
“小姐!”
沈约摆手,晃了两下脑袋:“信呢?”
林详正低头看自己的爪子傻不登得也不知道让位置,傩九把林详从沈约身边挤开,在林详怒目而视中面不改色地把信筒递给沈约。
“是丁大人的信,听小姐的,一拿到就快马送来了。”
检查完没有外力打开的痕迹,沈约三下五除二把信纸展开,看见林详还在原地发愣,不满道:“林大人,三皇子把你交给我,就是要你听我的命令。”
林详这才回神,皱着眉头答是,躬身退下。
林详被赶出去,傩九高兴得要死,又往沈约身边挪了挪:“小姐。”
自从那日在皇宫听过太傅和三皇子剖白后,傩九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沈约懒得理他,打开信逐字逐句看过去。
看样子外公那边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沈约算了算时间,她几乎是赶着沈章文对外宣布她已死的时候就即刻给外公送去消息。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然后就是人皮面具。
“按照李二真容做的人皮面具做好了吗?”
傩九点头。
沈约勾唇一笑,沈章文不知道李二改头换面在京城里浑水摸鱼,突然出现在三皇子阵营,想必足够他日夜惊惧不安,绞尽脑汁地拉“他”下地狱。
她要的就是沈章文自乱阵脚。
方便她把傩九安安稳稳地送到边疆。
*
三年后,沈约覆着人皮面具端坐在桌案前。
皇子党由暗转明,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
三皇子若是能在半月后的秋猎上表现突出,就能赢下皇帝奖赏给第一名的胡刀,逼宫后的平复工作会容易不少。
不过此举会引来好不容易才减弱的关注。
还是要谨慎行事。
夜深露重,沈约不由自主咳嗽出声,门板被“吱呀”一声推开。
来人是林详。
三年前顺应沈章文对外的传言,利用和她身形相似的尸体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
如今除了三皇子,翠娘和傩九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林详又被三皇子塞到她手里,不过此次利用男子身份管教他,倒是比从前好管教很多。
一举一动张驰有度,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她手下的侍从,不见当年舍我其谁的傲气,但是又似乎微妙地对如今的她有点怨气,对她有些过于客气。
林详:“先生保重身体,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客气就客气吧,不耽误做事就行。
沈约伸手向他打手语。
—我心里有数。—
林详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沈约不免对比他和傩九。
傩九这时候大概会挨挨蹭蹭托着碗跪在她脚边打哈欠,打到她困了为止。
十足烦人。
他和琉璃去边疆一去三年,三年里捷报不断,这次应召回京后,该称他一句大人了。
算算时间,秋猎前应该就能回来。
这人走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根本不接受不往她这里写信。
无奈送走他之前,她又费了一番功夫把自己伪装成他的伯乐,以此方便他时不时以讨教名义给她写信。
沈约抬手,桌子一角上方方正正的盒子里全是些跟战事无关的信件。
丟又丟不得,恼人得厉害。
她身体弱,这辈子都无缘边疆,能从这些信里体味一下边疆风情,感觉还不错。
油灯跳跃,今日情报阁送来的密信都还没看完,沈约收回思绪伏案继续。
只是再醒来时,就已经在床上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身边有一具热烘烘的身体,沈约埋在锦被中的手如闪电般从枕下抽出银针,抵上来人咽喉:“谁…”
话在看清楚身下人的脸后咽回肚子里。
“先生,我好累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傩九,不,如今该叫他丁昙,大舅已经收他做了义子,这人如今能算她半个表哥。
他在边疆风吹日晒,浴血杀敌三年,本就粗犷的样貌变得更加凶悍,但是两枚酒窝依然在主人笑起来时候展现它们的乖巧。
沈约自小没有和旁人同床共枕的习惯,骂人的嘴刚刚张开,丁昙已经一闭眼昏睡了过去。
胆子大了不少。
她如今对外的人设是个哑巴,大喊大叫让人来把他扔出去显然行不通。
沈约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袍,丁昙擅自从边疆提前跑回来,得让三皇子知道。
否则平白生出嫌隙,得不偿失。
身后明明昏睡过去的人此时又爬了起来。
“我提前给三皇子说过,先生不必担心。”
沈约回头难辨喜怒:“不困了?”
丁昙:“先生没在休息,我就是困死也不能让先生替我操心而我呼呼大睡吧”
沈约扫过他胡子邋遢的脸:“你该好好休息,怎么提前这么久。被陛下知道你提前回京怕不是要提防你造反。”
丁昙低低一笑:“本也就从一开始就要反,至于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先生…”
“我想…”
我想你还没说完,一封信轻飘飘落在脸上,沈约斜眼看他,十分有二十分无奈,她就知道,什么人送到外公他们手里都会变成这种口无遮拦的样子。
“回京后不可口无遮拦,你在我院子里藏上几日,该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队伍跟着队伍一起回来。”
丁昙本来紧紧盯着沈约,忽然逃也似的把目光移开,看见桌上厚厚一沓信封。
“那些信先生没扔。”
不等沈约回答,丁昙盯着地板:“是我那时候傻,还以为先生真的不要我了。”
确实是真的不要他了,但是书信往回一寄就是三年,她还能当没见过似的直接把人扔出去吗?
沈约拿手语骂他混账。
丁昙也不恼:“我猜先生想知道丁将军如今怎么样。”
沈约瞥他一眼,默认了。
丁昙于是笑道:“丁将军上了些年纪,有点儿老花,其他的没什么事,嘱托我回来照看着您…丁将军对我很满意。”
“还有,将军知道有人欺负你,处境不容易,将军说会永远在你背后,如果有需要,将军可以回京给你撑腰。”
沈约抬头看他:“你怎么回。”
丁昙目光灼灼:“我说小…,我说先生很厉害,都处理得很好,而且我回去也能帮先生,让将军放心。”
外公一切平安无疑是个让人安心的好消息,沈约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她打算让丁昙跟着太子秋猎,让三皇子拿胡弓的行为不那么惹眼,原本还怕他不能领悟她的计划,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
此后试图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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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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